兩人都沒說話，聞衍只默默關了身後的窗戶，悄無聲息走到近前後瞧着桌上的字帖。
混亂的字跡上還有未乾的墨汁，泛着水光。
她癟了癟嘴，伸手抓起來直接揉成一團，“今日的還差一點點，很快就能寫完了。”
聲音中莫名帶着心虛。
聞衍擡眸去看她，錦顏扯出一抹笑來，“你是聽了外頭的話麼？今日的宴請上我娘已經表態，是蕭逸太過不要臉，非要鬧那麼一出的。”
錦顏心裏頭也委屈，但皇家就是皇家，饒是蕭逸這樣做，他們也無能爲力。
既不能當着衆人的面給一巴掌，也不能鬧得太難看。
“今日不寫了。”
聞衍笑說了句。
錦顏一愣，心底很快揚起歡喜來。
又忽然頓了一下，仔細看着眼前的男人，對方眉眼清晰，目光溫柔，周身都被燭光染了一層光暈。
“我好像可以繼續寫了。”
她淺笑着說了句。
重新拿了宣紙，鋪開，點上墨汁，白皙的手腕控制筆尖的力道，字跡清秀俊逸，一筆一劃都寫得流暢認真。
腦海中再沒別的事情，蕭逸也好，流言蜚語也罷，過往做過的努力也好，全都消失不見。
時間緩慢從二人之間流淌，幻化成金色的光，把他們圈在一個空間內。
等一張紙寫滿時，錦顏滿意地拿起來吹乾，再展示出來，笑得眉眼彎彎，“可有長進？”
“嗯，有。”
聞衍點頭，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低聲道，“真的不能殺了他嗎？”
錦顏瞬間怔住。
“你說的是蕭逸？”
她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着問了句。
聞衍沒說話，但眼神已經告訴她答案。
錦顏慌忙搖頭，“不行。不能殺。”
如果殺了蕭逸，他們也別想活。
皇室的權威不可挑戰，就算是尋常的皇子被殺，也是一番血雨腥風，更別說是得寵的蕭逸。
再說了，他哪有那麼容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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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在蕭逸身邊時，不知有多少針對他的刺殺，沒有哪一次是成功的。
他們身負重任，身邊高手如林，錦顏不想冒險。
“嗯，好。”
聞衍眼神有一瞬失落，但依舊回了句。
“顏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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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熟悉的聲音傳來，錦顏慌忙去看聞衍，她抓着人就塞到自己書桌下面。
這時候房門也被人推開。
錦然大大咧咧出現在門口，皮膚曬黑了許多，雖故作瀟灑，但精氣神不怎麼樣，手上還拿了個麻袋，見着錦顏後咧開嘴巴笑出兩排白晃晃的牙齒。
麻袋裏的東西被他扔到桌上，錦然聲音爽朗中氣十足，“一路上給你找的小玩意兒。”
錦然直接坐在桌上，手撐着桌面湊過去，“你怎麼了？二哥回來就這麼不開心麼？”
“不，不是。挺開心的啊。”
錦顏笑呵呵地回，抓着錦然的手，隔着桌子，拉着他往一旁的茶桌邊走，“二哥找到小九了嗎？”
“沒有。消失了一樣。”
“那你不找了麼？”
“不找了。”
錦然往椅子上一攤，給自己倒了杯茶就往嘴裏灌。
“嘖！”
“噗……”
錦顏皺眉還未出聲提醒，錦然就直接一口茶噴了出來，一臉痛苦。
“茶是剛換上的。”
錦顏乾巴巴地補充了句，換來對方一個幽怨的眼神。
本就可憐巴巴的人瞬間又變得慘兮兮的。
但很快，錦然想到最近聽到的事情，忙問道，“太子是怎麼回事？國師也受到牽連了嗎？你與逸王又是怎麼回事？”
一連好幾個問題下來，錦顏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錦然並不着急，翹着二郎腿，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
“說來話長，今日不早了，不然明日再說？”
“不妨事，二哥我已經失眠很長時間了，晚點睡沒關係。”
“可是我要早睡。”
“我問過海棠了，你明日也沒安排，明日晚點起來就是。”
錦顏想到書桌下面藏着的聞衍，那地方本就狹窄，他這麼蜷縮着哪裏是辦法。
“我困了。”
她配合着打了個哈欠，錦然一愣。
眼神瞬間就變得哀怨起來。
錦顏面色一僵，心軟得一塌糊塗。
“既然顏顏困了，二哥就不打擾了。”
錦然起身，出門。
“二哥……”
錦顏弱弱地喊了聲，對方沒聽到一樣關了門出去。
她顧不得那麼多趕忙去找聞衍。
見着聞衍弱小又無助的縮在書桌下面，偏偏還是一副面無表情，雲淡風輕的樣子時，她整個人都愣住。
忍了會兒，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緊接着又捂着肚子笑得蹲下去，聞衍卻只是輕飄飄看了她一眼，手撐着地面，爬着從書桌下面出來。
“顏顏……二哥實在是忍不住了，你說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她怎麼就能這麼躲着我呢，我……”
錦然再次推門推得猝不及防。
錦顏和聞衍正面對面站在書桌後面，她笑得眉眼彎彎，他一臉寵溺和無奈。
當聽到錦然的聲音時，兩人同時看了過去。
錦顏的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聞衍瞳孔張了張，素來沒什麼情緒的臉上很快劃過慌亂。
錦然看了看錦顏，又看了看聞衍，伸出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他……
“你們……”
錦顏慌得一批，口乾舌燥，滿腦子都想着該如何解釋。
“大人這麼晚了都來指導顏顏課業啊？”
錦然快步走上前，又道，“現在國師府出來不方便，羽林衛最是難纏，若是被他們發現怕是說不清楚，大人辛苦了。”
奇奇怪怪的邏輯圓上了，竟然還挺合適。
錦顏到了嘴邊的解釋都吞了回去，硬生生在臉上擠出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