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館的這位管事叫金樹,在蔡家已經幾十年了,算是從小在蔡家長大的。
蔡家倒了的時候,這位金樹就在城裏賣菜爲生,看守老宅;蔡長亭回來,他重新找到了舊東家。
他是老蔡龍頭器重的人,蔡長亭也知道他。
他對這宅子很熟悉,故而蔡長亭重新聘用了他,讓他管這宅子的日常採購。今天事情繁忙,也讓他過來待客。
“……已經找遍了嗎?”顧輕舟問金管事。
金管事道:“已經找了一個小時,還是什麼也沒找到。”
顧輕舟道:“那您能帶着我,到處找找看嗎?”
金管事不同意:“少夫人,這黑燈瞎火的,別嚇到了您。已經派人裏三層外三層的找了,只怕把地皮翻過來。”
“我想親自去看看。”顧輕舟說。
金樹見她着實堅持,就領着她從西邊的西梢院開始尋找。
路過主樓時,顧輕舟問金管事:“這裏進去找了嗎?”
“這是龍頭休息的地方,全部找過了。”金樹道。
顧輕舟沉銀:“龍頭的臥房呢,也找過了嗎?”
金樹詫異。
“龍頭的臥房上鎖了,除了我管理打掃的和他自己,沒人有鑰匙,就是想進去也打不開門啊。”顧輕舟笑道,“少夫人,您多心了,顏五少不會藏在那裏的。”
顧輕舟心中隱約明白了什麼。
她看了眼樓梯。
樓梯上鋪滿了長羊絨的地毯,一直延伸而上。
顧輕舟想起一路走過的點滴,瞬間就明白了一些事。
蔡公館這樣的花園洋房,顧輕舟很清楚結構:這位管事,是繞彎一路把顧輕舟帶到了主樓。
顧輕舟說要找人,原本可以直接一處一處找,結果他繞過了很多的地方,迫不及待將顧輕舟帶過來。
直到這一刻,顧輕舟腦子裏一片澄澈,她清清楚楚直到陷阱在哪裏。
顧輕舟原本跟蔡長亭說話,董夫人就突然過來,支開顧輕舟;等顧輕舟被支開,這位金樹管事立馬湊過來。
落單的顧輕舟,必定會想到處找找看。
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好似是顧輕舟求金樹管事帶路,卻只是人家想要顧輕舟被帶過來而已。
“真愁人啊,陷阱在哪裏我知道,可到底要用什麼計謀來捕殺我?”顧輕舟蹙了蹙眉頭。
一整個晚上,她都沒有想通這一點。
對方真夠高明的。
敵人是誰,顧輕舟是知道的;幫兇是誰,顧輕舟現在也看到了。
然而,毒計到底在哪裏,她卻愣是沒察覺。
只是隱約有點感覺。
“少夫人,咱們走吧?”金管事提醒顧輕舟,請顧輕舟出去。
可到了陷阱邊緣,顧輕舟不踏入進去,如何解救顏一源?
她要是這麼走了,只怕對方不會放過顏一源的。
顏一源對顧輕舟挺好,像親哥哥一樣,顧輕舟必須保護他。
她打算以身犯險了。
故而,顧輕舟一臉茫然看着二樓,對金管事道:“打開蔡龍頭的臥房給我瞧瞧!”
金管事詫異:“少夫人,這個不方便!”
“怎麼,你們難道把人藏在蔡龍頭的臥房嗎?這一晚上全部找遍了,只有這臥房沒人尋找,難道不應該看看?”顧輕舟問。
她臉色嚴厲了起來。
管事臉上佯裝不快。顧輕舟說話的確不中聽,很盛氣凌人。
對方道:“少夫人,既然您如此說了,您也是貴客,那您跟我來吧。”
顧輕舟頷首。
她這次出來,身上的武器全部放在手袋裏了,只有頭上一根簪子。
簪子不鋒利,看似是金的,其實中間挖空,顧輕舟把鍼灸用的金針放了進去。
這金針細如髮絲,一般人發現不了,可以救命,也可以刺入對方穴道而殺人。
顧輕舟不動聲色,將金簪拔下來,藏在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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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請。”金樹沒有回頭,指了指其中一間,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鑰匙,他找到了這根,打開了房門。
就在這時,走廊上的燈火突然滅了。
顧輕舟渾身緊繃。
一只手,粗大用力,熱氣透過顧輕舟薄薄的春衫,將她一把推入了房間。
顧輕舟踉蹌着沒有站穩,跌倒在地。
又是一身響,房門被用力關上。
眼前一片漆黑。
這是蔡長亭的房間。
顧輕舟立馬爬起來,扭動金簪的尾部,金針就從頂端擠出。
她捏在掌心。
沒有動靜。
整個屋子裏,只有細微的呼吸聲,沒有其他。
顧輕舟試着開燈,發現房間裏的電全被切斷了。
她一把拉開了窗簾。
外頭沒有月色,只有遠處路燈稀薄昏黃的光,照進來幾分。
顧輕舟的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時候就看到,一個男人赤身赤果果體,躺在蔡長亭的牀上。
是顏一源。
顏一源很嫩白,他那身體都能反光。
除此之外,門口還
斜坐着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孩子!
顧輕舟大驚。
“張辛眉?”
雖然光線很淡,顧輕舟仍發現,斜倚在牆角一動不動的,正是張庚唯一健康的兒子張辛眉。
一瞬間,心路暢通,顧輕舟什麼都明白了。
她急忙上前,給這孩子號脈,她心中有個念頭:若這孩子是被人悶死或者掐死,可能一線生機。
手腕上的脈,已經摸不到了。
顧輕舟又看了看這孩子:他身上沒有傷口,脖子上有瘀痕。
“被人掐死的!”顧輕舟果斷有了判斷。
她再去拉門,門已經被人從外頭鎖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通電了。
房間的燈猛然亮起,顧輕舟刺的眼疼。
她微微眯了眼,終於看清楚了房間內的危局。
“一個赤身赤果果體昏迷的男人,一個被人掐死的孩子,還有緊鎖的房門!”
果然,是個很深的陷阱呢。
顧輕舟看了眼顏一源,拉過被子將他蓋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衣裳全不見了。
顧輕舟打開了蔡長亭的衣櫃。
蔡長亭個子比顏一源高,衣裳不算合身,顧輕舟還是拿出了一套。
她上前,給顏一源的涌泉穴刺了一針,又在他的印堂刺了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