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人分開,心也要在一起
當晚亥時不到,夜溫言早早打發了下人,吹了燭火,將封昭蓮寫給她的那封信取了出來。
信上帶着蓮花的香味,應該是一種特殊調製的薰香,跟封昭蓮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不出她所料,信上記錄的果然都是一路見聞,從離開臨安城開始,一直到接近北齊國境,見到的聽到的,就像記日子一樣寫了下來。如此就導致這封信很厚,寫了整整三十多頁紙。
夜溫言覺得這樣的書信也很有意思,她對北齊不熟,原主長到十五歲也沒有離開過臨安城太遠。最多也就是到京郊的山裏去撒撒野,所以對於北齊大地,無論是她還是原主,都是不瞭解的。封昭蓮的信就好像是一份遊記,帶着她一路走遍大江南北,跨過高山大河,還做了許多北齊和大順的對比,以及歸月跟千周的對比。
這就讓這封信變得十分生動。
比如說,她寫道:北齊跟大順其實很像,都是京都在北,四季分明。也都是周邊有無數番邦小國,有的早已選擇臣服,有的則一直虎視眈眈。我們歸月就屬於虎視眈眈的那種,對此我非常的鬧心,因爲這跟我上一世太像了,上一世的千周就是憋着壞心眼想要謀大順的江山,這一世歸月也不安分。
她問夜溫言:阿言你說,如果有一天歸月跟北齊真的打了起來,我該如何自處?
夜溫言也不知道她該如何自處,但是她也知道,不管封昭蓮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正確的。因爲她是歸月人,不管她有過幾世生命,她這一世都是生在歸月長在歸月。所以當歸月與他國發生衝突,在跟歸月沒有深仇大恨的前提下,是應該首選自己的國土的。
自爲其主,誰都沒有錯。
封昭蓮對此也有自己的見解,她說:我應該會選擇幫着歸月吧!雖然我皇表兄這人不咋地,但我那個已經不在了的大舅舅卻是個極好的人,對我們一家都特別好。所以我不可能背叛歸月,也不可能再像上一世那樣,親手爲敵國打開自己國家的城門。
阿言,同樣的事情做過一回就夠了,不能再有第二次。畢竟我這輩子不想再過上輩子那樣的生活,我有爹有娘,有那麼多親朋好友,我得好好過我的日子,開開心心的,這樣將來再見着阿珩,我也好驕傲地跟她說,阿珩你看,老天爺待我還是挺好的,雖然上輩子往死裏虐我,但這輩子就全都給我補回來了。
夜溫言看着信就笑,封昭蓮的樣子在她眼前又生動起來。
識途鳥灑下來的光亮把她的牀賬裏照得通明,她笑着逗那小鳥:“你看,命運還是很公平的,有一世不好,就有一世好。只是不知我上一世算好是不好,這輩子給我的安排又是什麼樣呢?途途,你是我本命靈根幻化出來的靈物,若有一天也能修成人形,你想要什麼樣的人生?你想修成男人還是女人?上次師離淵說要給我弄一只藍狐,等那小狐狸真的弄來了,你們兩個就在一起玩耍修練,萬一真能渡過大劫,也是你們的造化。”
識途鳥扇動了幾下翅膀,模仿着她的聲音懟回來一句:“不要叫我途途,一點都不霸氣!”
“那叫你什麼?”夜溫言搖搖頭,“回頭我定好好想想,給你取個像樣的名。”
她把心思收回來,繼續看手裏的信。
信裏除去遊記,其實寫得最多的還是關於鳳羽珩,以及那個叫做玄天冥的大順九殿下。
她早知那是阿珩這一世的夫君,腦子裏卻想不出實際的樣子。封昭蓮說,那位九皇子眉心中間有一朵紫色的蓮花印,天生的,看起來特別邪魅。
她就琢磨着什麼人能天生在眉間生出一朵蓮花啊?還是紫色的,還是生在一名男子身上。阿珩那傢伙怕不是就被這朵蓮花給吸引了,這才以身相許的吧?
封昭蓮還是有些技能的,比如說這次厚厚的一摞信紙中,就夾着一幅畫,畫上畫的就是那個叫做玄天冥的男子。
果然眉心有一朵紫蓮,果然邪魅又妖異。
她一下就懂了,就這個長相,這是正正好好長在了鳳羽珩的審美上啊!她幾乎都能想象得到鳳羽珩第一眼見着這個人時,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夜溫言下意識地捂臉,那肯定是一臉花癡,驚爲天人啊!她太瞭解阿珩了!
封昭蓮的信還有好多頁紙,但後面講的多半都是要想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讓阿珩知道她又活了,她在無岸海的北岸。雖然她沒有本事出海,但是萬一阿珩會來呢?她總得爲這個萬一做足了準備,讓阿珩在上岸之後,一下子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爲此,封昭蓮想出了一個主意,她說:阿言,你跟我一樣,都希望阿珩找到我們。所以我們就得把自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我都想好了,等回到歸月之後,我就叫人做好多面寫有我名字的大旗,統統都抗到無岸海邊,長年累月立在沙灘上。只要阿珩能上岸,必須第一時間看到我。阿言,到時我給你也做幾面旗,咱倆就並排立在一起,越顯眼越好。
但是阿言,這也不是最好的法子,畢竟海岸線那麼長,鬼知道阿珩能從哪兒上岸啊?這個法子可以去做,卻不能光指望它,咱們還得再想想別的招兒。
阿言,我們一起想,想到什麼就通書信。你一定要記住,咱們倆個之間的感情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就算是你們家那位帝尊,他也跟咱們比不了。因爲我們有共同的朋友,這一世生命也有共同的目標,所以我們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就算人分開心也不能分開,知道嗎?
夜溫言下意識地就應了一聲:“知道了。”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只是在看信,怎麼還對上話了呢?
不過封昭蓮說的事,倒是跟她想到了一處去。就像她正在做的首飾鋪,從來沒想過賺錢,目的就是吸引阿珩阿染或是卿卿。不管付出多少金錢,也不管搭進去多少精力,只要能讓這件事情多一線希望,就都是值得的。
至於扛大旗到無岸海邊,如果封昭蓮願意做她樂意配合,很有可能最直接的方式就能得到最直接的結果。
她揚揚手裏的信,跟識途鳥說:“以後要常來常往了,她是我一個非常特殊的朋友,也是我非常重視的朋友。雖然離得遠了些,但就像她說的,人分開,心卻不能分開。所以以後就要辛苦你,傳書信的事就交給你來做了。”
識途鳥翻了個白眼,“歸月太遠,來回一趟就算是我去,也很累的。”
“多給你喫些花。”
“你的花又不值錢了?捨得給我吃了?”
“這不是開春了麼,城外山上的野花已經可以採了,花籽什麼的,三殿下那頭也安排了人在播撒。再加上我現在有儲物鐲子,花也不再是多緊俏之物,可以讓你敞開了喫。”
“成交!”識途鳥非常人性化地跟她擊了個掌,然後就在帳子裏開始轉圈兒,甚至還唱起了歌。只是不管說話還是唱歌,用的都是夜溫言的聲音,這讓她聽着十分別扭。
信還沒有看完,但也就剩下最後兩張紙了。
封昭蓮寫道:阿言,你有帝尊在身邊,我很放心。就算你們家都是喫人的狼,那位帝尊也不會讓你吃虧上當的。但是權青畫那人我卻實在放心不下,你說我是不是太操心了?
你知道的阿言,權青畫那個人他就是很彆扭,回北齊了彆扭,在歸月時也彆扭。
當然,在歸月彆扭是有原因的,因爲他是質子,歸月很多貴族子弟都看不上他,也會故意與他爲難,就是想看他出醜。可回了北齊他還這樣,這我就有點兒不能理解了。
阿言,權青畫這個人我說不好,他心裏肯定是有事兒,誰也問不出來的事兒。他那個人看上去雲淡風輕的,可實際上殺人越貨,他什麼都幹得出來。數年前歸月死過一個人,舌頭整根被拽了出來,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誰都不知那人是誰殺的,可是我知道,是權青畫。不過那人也活該,誰讓他嘴不好,專挑着人的痛處往死裏戳。所以那事兒我也沒提,就是默默地記在了心裏。阿言,我有點兒放心不下他。在歸月時有我罩着,可回了北齊就沒有人肯管他了。阿言你知道的,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結,我始終忘不了上輩子遇着的那些人,就跟夢魘似的。
總想着這一生好歹能給我個念想,而權青畫就是那個念想。
阿言,你能不能管管他?就當是爲了我。你知道的,他跟玄天華太像了,我只要一看到他,真的就感覺是玄天華在我面前晃。
以前在歸月時我的記憶沒有恢復,所以也不明白爲啥一見着他就很想親近。這一趟來北齊才明白,原來竟是這麼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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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着玄天華了,所以阿言,你替我顧好權青畫,我不求別的,留他一條命就行。那個人我已經管了九年,沒道理他回了北齊就要被人欺負。
我封昭蓮的人,誰都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