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蕭柔可憐巴巴地望着太后,眼底含淚,“求您憐取柔兒吧,柔兒此生不敢有任何妄想了,只想能得四殿下這樣的夫君,待父母將來老去,兄長成家立業,柔而後半生也好個盼頭,有個自己的家。”
“罷了,你說也有幾分道理,千越受的懲處也夠了,皇帝總不能一直將他關在牢中,畢竟是一個皇子,還是你蕭家未來的女婿,也是安平王的外孫女婿,皇帝總要給你們蕭家和呂家幾分薄面的,起來吧,你說的,哀家允了。”太后道。
蕭柔一聽,頓時大喜,道,“謝謝太后娘娘!”
出了壽寧宮,蕭柔一掃先前的頹勢,滿臉掩藏不住的笑意,小聲道,“母親,父親這個辦法果真有用,他知道太后不喜歡連似月,便不想連似月佔便宜,當真就要皇上將四殿下放出來。”
“小聲點,若被人知道文嬤嬤與蕭家有聯繫,你父親可沒有好結果!”蕭氏看了看兩旁,低聲斥道。
“是,是。”蕭柔閉嘴不說話了,但是,想想又能見到鳳千越了,又是一臉雀躍。
原來,蕭振海從那日給連似月賜毒湯的文嬤嬤嘴裏知道,太后曾經對連似月起過殺意,他便從太后的身上下手,再用蕭柔去太后面前施苦肉計,而皇上是個大孝子,太后的話他聽得進去。
“對了,母親,此番敬堯表哥想要求娶的人是誰,已經有底了麼?”上了馬車,回蕭家的路上,蕭柔問道。
“此事,你不用多管,你父親已有打算。”蕭夫人道,目光中閃過一抹沉思,這一次,她爲了保住未來的呂家,勢必要利用蕭振海這個夫君一次了。
*
榮元殿。
陽光有些暗沉,照射在殿內,有種沉重的感覺。
周成帝久久地看着低頭跪在面前的四子鳳千越——
在地牢裏關押了一個多月,他的頭髮披散着,嘴脣乾裂,下巴長滿了濃密的胡茬,比之前憔悴了許多。
今日一早去壽寧宮陪太后用膳,太后說了一番話,大意是該將四子千越放出來了,而皇帝始終忘不了他的出生,他總覺得鳳千越骨子裏太過涼薄,一個幾歲的孩子,在那樣低踐的環境里長大,怎麼能不心懷恨意?
鳳千越低着頭,撐在地上的拳頭緩緩半握成拳。
“出去吧。”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成帝終於開口,說了三個字。
鳳千越匍匐於地,道,“兒臣謝父皇開恩,父皇萬歲萬萬歲。”
接着,便由太監領着,沐浴,換了衣袍,颳了臉上的鬍鬚,才從正陽門出宮,他臉色始終十分平靜。
“殿下……”久候在門口的侍衛贏空見到他的身影,立即上前,跪下道,馬車就在身後。
鳳千越緩緩擡頭,微眯着眼睛,那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竟覺得有些刺眼,有種要流淚的感覺。
“回府!”他放下手,一甩袍子,上了馬車。
“是。”贏空立即吩咐馬伕趕車,一路回了越郡王府。
“殿下!”他剛進入王府內,蕭振海便上前來,躬身,道,“迎殿下回府。”
“此次有勞蕭國公周旋了。”鳳千越臉上若曇花一現的情愫斂去,已恢復了那一貫的神情。
“這是卑職應該做的。”蕭振海隨鳳千越一同步入了書房。
“本王聽說安平王之孫,嘉裕郡王前來京都向皇上求娶,不知此事,國公爺是如何盤算的?”鳳千越坐在書桌後面,問道。
“此事想必殿下也有想法了,卑職想聽聽殿下的意思。”蕭振海道。
鳳千越目光緩緩擡起,看向書房門口的一處,臉上浮現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道,“本王看連似月不錯,與呂敬堯十分相配。”
蕭振海臉上露出了笑容,道,“殿下與卑職所想,如出一轍,這連似月真真是個眼中釘,肉中刺,唯有將她趕到平洲去纔不會破壞我們的大計,且若她到了平洲,失去了相府和九殿下那邊的倚仗,要對付她就簡單多了,就算她前去平洲的路上將她殺了也能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據本王所知,那呂敬堯也不是一個好拿捏的主,他若看不上連似月,那我們的計劃也不能成形,呂敬堯喊國公爺一聲姑丈,國公爺應當有辦法讓呂敬堯非連似月不娶吧。”鳳千越微微笑着着看向眼前老間巨猾的蕭振海,道。
“是,卑職遵命。”蕭振海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而後,再道,“殿下既已出天牢,最重要便是取得皇上的信任,若沒有皇上的信任,殿下始終會束手束腳。”
鳳千越點頭,道,“這也是本王被關押在地牢的時候一直在想的一個問題。”他在獄中之時,日日閉眼靜坐,從未喊過一聲冤,也未痛哭過,就是一直在想這些日子以來他連環挫敗的原因,終究是因爲他的出生卑微,以至於父皇從未真正信任過他。
“那麼殿下已經有眉目了嗎?”蕭振海問道。
鳳千越慢慢點頭,道,“再容本王好好想想。”
“是。”蕭振海想了想,又道,“對了,殿下,卑職想擇日向太后和皇上懇求,提早爲殿下和柔兒舉行大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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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也恰好有此意,一切就有勞國公爺出面了。”鳳千越道,袖中拳頭已經暗暗握起——
待蕭振海離去後,鳳千越臉上的表情瓦解了,他猛地站起來,一手將書桌上的擺設全部拂到了地上,眼眶猩紅,渾身的怒火像是火山一般蓄勢待發!
他沒有任何背景,生她的不過是一個宮女,是當年周成帝喝醉了酒,隨意縱欲下的產物,這些年來,他忍辱負重,苦心經營,終於在暗中鑄就了自己的勢力。
但是,這一年多以來,卻一步一步地瓦解,以至於現在,他不得不被動的依附在蕭振海的身上,不得不娶那個連腿都不完整的蕭柔!
而這一切……
“連似月!”
他狠狠地咬緊牙關,幾乎要將這個名字咬碎,和血吞進肚子裏!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絕不會放過你,這輩子你都休想得到安寧!”
“殿下……”這時候,朦朦朧朧中,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他擡頭,恍惚間看到連似月緩緩朝他走過來,臉上帶着一抹羞怯的笑意。
他唰的一聲,拔出身後掛着的劍,猛地刺出——
那人的腳步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凝固了,便見那窈窕的身姿轟然間倒在地上,只聽到哐啷一聲響,她手中的古琴掉在了地上……
“殿,殿下……妾,妾身給,給你撫琴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插入胸口的劍,嘴角流出鮮紅的血來,一度,殿下是很寵愛她的,時常端着她的臉,久久地凝視,有時候還會將她的臉捧在手心親吻,她想,只有一個男人愛着一個女人的時候纔會這麼做。
可是……爲什麼,他殺了她,她到死都沒明白過來。
鳳千越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經過刻意的裝扮,她的臉和神韻越發與連似月像了,只可惜,她不是真的連似月——
“來人,斂了吧。”
鳳千越扯過椅背上的白布,擦去臉上濺到的鮮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