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棠坐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姜遲和淩琅還在外面說著什麼。
她從鉛筆盒中拿出黑色水筆，翻開語文課本，但是看著上面的文言文，久久都沒有將筆落下。筆尖點在書頁上，很快就暈染開了小小的一團黑色墨蹟。
翟璐轉過頭來，想和蘇棠聊一些早上的八卦，但是蘇棠顯然沒有任何談興。翟璐撐著下巴，盯著蘇棠，突然說了一句，“蘇棠，你有沒有發現？”
蘇棠漫遊的神思這才回到現實世界來，她茫然地啊了一聲，“什麼？”
翟璐撓了撓下巴，語氣豔羨，“你沒發現麼，你已經徹底融入到遲哥的生活中了。早上的事情，就連淩琅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聽到翟璐的這句話，蘇棠原本想解釋說，因為她和姜遲住在一起，所以她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她覺得如果她這麼說，可能會愈發引起翟璐的好奇。
翟璐忍不住笑嘻嘻地開玩笑，“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觸到遲哥的內心了？”
蘇棠聞言心頭一麻。她笑了笑，沒有接翟璐的話。
週三中午，剛好輪到十六班的學生去打掃化學實驗室。這一次，蘇棠和姜遲都在去打掃的六人小組裡。蘇棠拿了一塊抹布，其餘的同學有拿簸箕的，還有拿笤帚的，只有姜遲兩手空空，姿態閒適，彷彿是去實驗室散心的。但組裡也沒人敢管他。
蘇棠看了會外面還豔陽四射的天。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午會有中到大雨。但是天氣預報有時候也不可盡信，說不準中午的時候就下雨了。這麼想著，她從書包裡拿出隨身帶著的粉色折疊傘。手上拿了抹布就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了。
翟璐盯著蘇棠的背影，忍不住說，“她和遲哥怎麼做什麼都能分到一組啊？衛生委員是不是故意的？”
淩琅掀了掀眼皮，口中模糊地嘀咕道，“誰知道呢，也許是某個人自己要求的呢？”
實驗樓是獨立分開的，化學實驗樓，物理實驗樓都在這一幢樓。組裡的四個同學手裡拿著打掃用的工具，走在前面嘻嘻哈哈地天南海北地聊著天。
蘇棠和姜遲兩人慢悠悠地走在後面。秋日的陽光照在姜遲栗色的短髮上，帶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此刻他薄唇緊抿，眉心微蹙。看上去還不能釋懷早上的事情。
蘇棠一直安靜地走在姜遲的身邊。他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將路上的小石子踢到一邊。
蘇棠抿抿唇，突然說，“他會後悔的。”
看到姜遲投遞過來的視線，蘇棠重複了一遍，認真道，“他一定會後悔的。”
看著眼前如此鄭重其事的蘇棠，心情壓抑的姜遲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彷彿從早上開始一直壓在心頭的石頭一下子就被人挪開了，他的嘴角甚至揚起了不明顯的弧度。
化學實驗室很大，早上剛有班級在這裡做過實驗，所以地面非常髒亂。一個同學忙著將地上的垃圾掃到簸箕裡，另一個去外面打濕了拖把，準備拖地。
姜遲坐在實驗室的凳子上，一雙大長腿隨意地掛在桌子上。手裡把玩著手機。
組裡的其餘同學看了他一眼，就自顧自地忙起來了。
蘇棠將擺放在實驗桌上的試管洗乾淨，然後擦乾，之後一一排放整齊。做完之後，她將抹布洗乾淨，再擦桌面。這時候，她聽到門口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抬頭，看見不遠處的門外，江臨正站在陽光之下。
蘇棠走到實驗室門口，江臨看到她未語先笑，“在打掃衛生嗎？”
蘇棠點了點頭，“你也是？”
江臨搖了搖頭，“我剛在隔壁的物理實驗室做實驗。聽說今天輪到十六班的學生來打掃衛生，我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在這裡碰到你了。”
蘇棠從他的話中聽出了言外之意，她略顯疑惑地問，“你找我有事嗎？”
江臨臉上露出了一個陽光的笑容，“你知道吧，馬上就要校慶了。”
蘇棠嗯了一聲，等著江臨的下文。
“學生會決定從各個班中挑選出一些學生來共同排演一個節目。”江臨說到這裡，蘇棠已經能隱隱猜到他接下去說的話了。
“經商議，我們決定排演一個《美人魚》的英語話劇。在集體討論該由誰來演小美人魚最合適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你英語好，而且形象也很符合這個角色。”
蘇棠咬唇，一時沒有回答。
江臨笑了笑，笑容如清風朗月一般讓人賞心悅目，“我們改寫了安徒生童話《美人魚》的結局。在原著中，她最終為了愛情化為了泡沫。但是經我們改變，她最後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蘇棠抿抿唇，輕聲問，“那王子，誰來演？”
江臨彎了彎眼眸，神情自若地說，“若是沒有意外，應該是由我來出演。”
他這句話剛說完，就察覺到了不遠處的一道目光，江臨抬頭，只見姜遲此刻正倚靠在最前面的講臺上，雙手抱臂，一雙大長腿交叉在一塊，正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江臨神情不變，他態度自然地和姜遲打了一聲招呼，主動邀請道，“這一次的英語話劇中還有不少配角，如果你感興趣，可以隨意挑一個。”
姜遲扯了扯嘴角，他聳聳肩，“我只對男主角感興趣。”
江臨聞言眉心皺了一秒，接著馬上就鬆開，他對著姜遲，神情遺憾地說，“那恐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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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遲笑了下，意味不明地說，“是麼？”
江臨剛想說話，但是此時門外已經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了，他微微笑了下，對蘇棠說，“我希望你能接下小美人魚這個角色，你考慮好了跟我說。”說完，江臨又加上了一句，“你有我微信的，到時候聯絡。”說完，江臨和姜遲的目光在空中再一次交匯，然後兩人同樣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等蘇棠和江臨聊完，組裡的另外四個同學已經將地面打掃乾淨了，其中一個女生隔著老遠跟蘇棠說，“蘇棠，我們差不多已經打掃完了，任務完成了。還有一排實驗桌，你擦完就好了。等會走的時候你記得關窗鎖門，那我們先走了啊。”
蘇棠聞言應了一聲“好”。其餘四個組員就聊著天離開了。她將剩下的剛才沒有擦乾淨的實驗桌都擦了，這時候姜遲也慢悠悠地走了過去，拿起多餘的那一塊抹布，幫她一起擦起來。兩人幹活自然效率更高，沒一會兒，今天打掃實驗室的任務就徹底完成了。
蘇棠走到窗邊準備把窗戶關上，這時候剛好刮起了一陣秋風，有灰塵吹進了蘇棠的眼睛裡，她小聲地咿呀了一聲，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眼睛。
姜遲聞聲忍不住問了一聲，“怎麼了？”
蘇棠閉著一只眼，“沙塵吹進眼睛裡了。”她這時眼睛裡都流出了生理淚水，因為剛用手揉過，所以此刻眼眶紅彤彤的。
“眼睛痛不痛？”
“嗯，一點點。”
“別揉，我來給你吹吹。”
姜遲說完，幾步走到蘇棠面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掰開她的眼瞼，小心地往她眼睛裡面吹了幾口氣。姜遲灼熱的呼吸吹到她的臉上，蘇棠只覺得臉上一片又熱又癢的感覺。
他離她離得極近。近到她都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深黑色的瞳色，以及性感的薄唇。
此刻，他嘴巴一張一閉，正在往她眼裡吹氣。
蘇棠將視線轉到一邊，忍不住結結巴巴地說，“可……可以了。”
姜遲卻依舊沒有鬆開他捏著蘇棠下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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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蘇棠水潤如同江南春水的杏眼，順從自己的心意在她漂亮的眼睛上落了一個輕柔的吻。
這個吻，和之前他吻在她發頂的吻截然不同。
那一次，因為是發頂，所以她的觸感並不明顯。而這一次，她敏感的眼瞼能明顯地感受到他嘴唇的柔軟和溫度。
蘇棠的腦海中彷彿有煙花在次第炸響。巨大的煙花綻放，讓她一時都有些頭昏腦漲。
“包子。”姜遲突然出聲。
“嗯。”蘇棠愣了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回應了一聲。
“我發現，我不能把你交給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姜遲的神情無比認真，他黝黑深邃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牢牢盯著蘇棠，沒有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
蘇棠的呼吸一頓，在這一刻，她忘記了言語，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身處在何時何地，也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此時此刻，她的眼裡心裡，能感應到的只有姜遲。
唯有姜遲。
她怎麼也想像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在姜遲的口中，聽到這樣近似於表白的話。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
這時候，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來，雨滴砸在窗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一下子破壞了這原本異常璦昧的氛圍。
天氣預報下午才會來的大雨，果然提前到了中午。
蘇棠忙抿抿唇說，“我們回去吧。”
“嗯。”姜遲不慌不忙地直起身，若無其事地將自己手心微微冒汗的手放入了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