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緒露出陰險自得的笑容,像是完全不懼怕葉志榮所謂的對質了。
葉志榮與嚴緒認識那麼久,哪裏讀不出嚴緒這點表情背後的深意,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衝嚴緒大喊:“你把田平藏哪裏去了?”
嚴緒:“人有兩條腿,他想去哪裏,怎麼是我能說得算的事?
不過葉大人要想再把人找回來,恐怕就有點困難了。”
葉志榮自以爲拿捏到嚴緒的痛處,沒想到關鍵時候竟然還是被對方到了,氣得跳腳,差點不顧形象對着嚴緒破口大罵起來。
好在,最後時刻,葉志榮按耐住打人的衝動,再次朝莫君揚懇求道:“莫世子,那個田平是查清嚴緒殘害百姓的關鍵性證人,還望世子能夠儘快將此人捉拿歸案,不然……”
“是啊!田平可重要了,莫世子如此本事,何不把人找回來呢?”嚴緒大概以爲田平不見了,就連莫君揚都奈何不了他,竟然的得意忘形到開始挑釁起莫君揚來了。
一時間,莫君揚這邊的人都不說話了。
魏子夜等人更是屏住呼吸,在心中默默爲嚴緒點蠟。
莫君揚輕描淡寫地瞥了嚴緒一眼,微微一笑,“既然嚴大人如此想要見到自己的手下,那本世子怎麼好不如你的願呢?來人,將人帶上來。”
“是!”
魏子夜看着嚴緒因爲莫君揚的話徹底傻掉的愚蠢表情,暗歎一聲:作死做到了莫君揚頭上,何必呢!這下子報應來了吧?
所有人都以爲消失不見了的田平正被人五花大綁地帶了上來,大概是之前被人‘教育’過,見到莫君揚後,二話不說就跪到了地上,抽抽噎噎把嚴緒指使他幹過那些破事全都招了。
一樁一件,交待得清清楚楚,細節、包括相應的人證物證都一應俱全。
就算嚴緒想要狡辯,只要順着田平交代的事實去查,也就一清二楚了。
嚴緒徹徹底底蔫了,或者說從看到田平現身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無出路。
田平清楚地知道他幹過的所有破事,甚至連很多手尾都是田平幫忙處理的,根本容不得嚴緒辯駁。
“嚴大人,這回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莫君揚斜倚在木椅上,懶洋洋地斜眼睨着嚴緒,姿態閒散隨意,像是在和人嘮家常一般。
可是嚴緒知道,這個男人一句話就能要了他的命。
嚴緒腿一軟,栽倒在地上,又朝莫君揚磕頭,磕得砰砰響,只幾下子,就可以看到他額頭鮮血直流。
還真是下了血本,只可惜這裏已經沒有人會同情他了。
莫君揚更加直接地問:“你想怎麼死?”
嚴緒被生生噎住了,臉上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噁心極了。
他卻一點自覺都沒有,還朝莫君揚爬行過來,似乎想要抱莫君揚的大腿,得逞之前被魏子夜不客氣地一腳踹開了。
“主子的大腿也是你說抱就能抱的嗎?”
嚴緒攝於魏子夜的威壓,不敢再對莫君揚動手動腳,但他也真的怕死,哆哆嗦嗦地求饒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還請莫世子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繞過下官這條狗命吧!”
“呸!你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惡事,竟然還有臉喊別人饒你一命,做夢去吧!”葉志榮惡狠狠地朝嚴緒噴了口唾沫。
復又對着莫君揚深深鞠了一躬,懇切地說道:“莫世子,嚴緒罪行昭著,罄竹難書,還請世子大人一定要嚴懲這個惡徒,才能告慰江州城因爲他的貪婪而武功喪命的百姓啊!”
莫君揚衝葉志榮擺擺手,似根本沒把這人的話放在心上,轉而問向嚴緒:“你既然想要本世子饒你一條狗命,那你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呢?”
葉志榮頓時又驚又怒!
嚴緒立即大驚大喜。
莫君揚這話很有要饒了嚴緒一命的意思,嚴緒再不敢端着,拼了命朝莫君揚磕頭求道:“只要能夠饒了下官這條狗命,要下官做什麼都行!”
“這樣嗎?”
莫君揚似笑非笑地睨着嚴緒,後者立即就‘懂了’世子大人的心思,自作聰明地補充道:“世子大人不嫌棄的話,下官願意將全副身家贈與世子,除了整個太守府的金銀珠寶外,下官另有良田商鋪,絕對不會讓世子大人失望的!”
若是說時青雪一開始還期待着嚴緒說出什麼出人意料的消息來換取活命的機會,現在聽到嚴緒的話後,只餘下濃濃的失望與無趣。
真是浪費心情。
真不知道該說這個嚴緒是掉進錢眼裏還是腦子裏只剩下錢了,不然怎麼會死到臨頭還想着用錢來收買莫君揚,簡直是……不知所謂!
嚴緒不知道自己離死又近了一步,說起自己這些年來掙下來的家產,又興奮又貪婪,恨不得把每一錠金子銀子都捧在懷中才算滿意。
只是他這頭滔滔不絕地說着,莫君揚的臉色不僅沒有因此放晴,反而越發難看起來。
嚴緒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踩到了莫君揚的雷點,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最終近乎無聲。
莫君揚這時候倒是給了嚴緒一個近乎溫和的笑容,問:“你覺得本世子缺你這點東西嗎?”
嚴緒一愣,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是啊!縱然江州算得上富饒之地,嚴緒搜刮起錢財來也絲毫不手軟。
可是他貪污得再多,跟京都那些貴族的財產相比,都是九牛一毛,根本上不得檯面。
嚴緒在這頭如數家珍,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他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還想再辯解兩句,看能不能讓面前的人動心,最後卻在觸及是對方冷凝的目光時,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嚴緒認栽地低垂着腦袋,幾乎就認命了。
但也只是幾乎!
嚴緒忽然想起一件事,眼中再次燃燒起希望之光,擡起頭就衝莫君揚大聲嚷嚷:“莫世子,下官還有一事要稟!”
莫君揚戲耍夠本了,都已經準備讓魏子夜把嚴緒帶走,沒想到這廝竟然還不死心。
想了想,還真分了點好心情出來,問:“何事?”
“下官自知自己乾的那些事情上對不起江山社稷,下對不起江州百姓,但下官這麼做實屬無奈,都是,都是別人逼的啊!”嚴緒苦情巴拉地說着。
說到最後,眼淚又再次落了下來,看起來好不可憐的樣子。
莫君揚挑眉冷笑:“喔?本世子倒是不知道在這江州城竟然還有人能夠逼迫一城太守?”
嚴緒沒聽出莫君揚話中的諷刺意味,反而連連點頭,“有的有的!下官要向世子舉報的人正是這江州城的都監武雄,用死人肉來熬粥的方法正是他教給下官的!貪污賑災糧餉也是他授意下官去做的。”
“荒唐!武都監不過是一介武官,於政事上毫無話語權,品級官位還比你低一等,如何能夠脅迫得了你?”莫君揚冷聲指出嚴緒話語中的漏洞。
嚴緒痛哭流涕地喊道:“下官真的沒有說謊。武雄的品級雖然不如下官,但是他手握江州兵權,上頭又有人罩着,便是下官也忌憚幾分啊!
若不是武雄逼迫下官貪污朝廷的賑災銀糧,又教下官如何利用死人屍體來製作肉粥‘賑災’,下官就是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呸!”
葉志榮朝嚴緒吐了口唾沫,將人狠狠地鄙視了一番,“如果你不是貪圖那些銀錢,武雄又如何逼迫得了你。我看你們根本就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莫君揚看葉志榮罵得振振有詞,冷厲的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卻沒有說話,反而繼續聽着嚴緒的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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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世子,下官真的冤枉啊!武雄他手握兵權,下官若是不聽他的,他隨時能要了下官的小命,下官也是沒有辦法啊!再說了,製作肉粥的方法是他給的,選死人的人手是他派的,最後朝廷那些賑災銀糧也大部分被他拿走了。
下官全是被他脅迫的,若是世子不行,大可問一下田平,看下官說的是不是實話!”
嚴緒說得言之鑿鑿,最後就差沒有指天發誓,以證清白了。
不過就算他真的對天發誓,這裏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他所謂的誓言了。
倒是他推出了另一個人證——田平——比較有說服力。
田平自從指認了嚴緒後就一個人蜷縮在角落,恨不得自己一小再小,最好消失不見。
誰想嚴緒的一句話,又再次將他拖到了風口浪尖處。
他現在心裏怕得要死,暗罵自己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佛,才讓他如此背時地撞到了莫君揚這尊瘟神手上啊!
他一個小嘍囉,從來都是聽上頭的話行事,只求混口飯喫,其餘的什麼都不管,現在卻把矛盾都集中在他身上。
彷彿他說一句話就能決定人的生死。
可是他哪裏敢說啊!
“小的,小的……”
田平結結巴巴地說了好幾句‘小的’,心裏尋思着一個兩全之策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既讓莫君揚滿意,又不至於得罪武雄。
你問嚴緒?
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當然不值當他關心了。
倒是武雄穩霸一方,上頭有人罩着,莫君揚手上也沒有對方的罪證,還是可以救一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