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就着桌上的熱菜,喝了半響啤酒,欒金萌打了個飽嗝,有些看不清楚面前的到底是徐回衍還是徐衍時了。
她彷彿又回到那天下午,他們從學校出來,來到這裏喫飯,點的也是做桌上這些菜,徐回衍不挑食,但是酒量很小。
喝多,開始一言不發,只是瞪着迷離的眼睛看着她。
後面纔開始慢慢打開話腔,他看向欒金萌說道:“萌哥,你知道嗎?從小我哥哥對我特別好,不管我想要什麼,他都會讓給我。我不喜歡喫生菜,他會替我喫,我在家熬夜看書,他會陪着我。
最開始,我媽媽打算讓我學醫的,但是哥哥知道我膽子小,他就求着媽媽說,他喜歡學醫,就去了,第一次生剝了一只兔子的時候,回來眼睛都是紅的,連續一個月喫不下任何葷腥的東西。
還有他在醫院實習的時候,遇到醫鬧,別人連扇了幾巴掌,他都沒有還手,只因爲他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徐回衍哽咽的說不下去了,欒金萌給他抽兩張紙,一時也想不什麼詞來安慰徐回衍。
但是她知道,徐衍時一路太不容易了。
徐回衍眯着眼睛看向欒金萌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哥哥比我好,他很溫柔,也很有耐心,對人也好,可是我不一樣,我的內心很骯髒,我沒有表面那麼乖。”
真正的乖孩子是不會利用一個女孩子的真心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真正的好孩子是不會去打架,不會明知道付對方是自己未來小嬸嬸的情況下,還要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她。
徐回衍覺得自己很垃圾,這些日子所有壓在自己內心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全部都爆發出來。
他看向欒金萌說道:“我哥哥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對別的女孩子好過。萌哥,如果又可能,拜託你選我哥哥好不好?”
徐回衍的嗓音裏都染上了醉意,他低聲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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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欒金萌準備跟他攤牌的時候,徐回衍勾脣一笑,笑的風清月朗。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很抱歉!”徐回衍道歉的樣子特別誠懇。
欒金萌心裏一驚,難道他都知道了?
下一秒徐回衍又有些難過起來,“書上說,年少的時候遇到的人一定不要太驚豔,不然,你餘生就愛不上其他人了。我也是,我想在此生,都不會遇到第二個讓我第一眼就心動的人了。”
徐回衍將話說的很委婉了。
她的心思,他全部都知道了,欒金萌撐着最後的一絲自尊心,沒有問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只是看着徐回衍,那個乾淨的少年的,溼漉漉的眼睛都是痛苦、
是啊,徐回衍是難過的,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而喜歡他的人,他又不喜歡。
愛而不得,終究是最難受的。
欒金萌只是連喝了兩杯酒,沒有回答徐回衍的話,因爲她不確定以後會不會和他一樣,再也愛不上第二個人了。
但是又一點很明確是,她或許暫時在不愛任何人了。
不管是長的跟徐回衍時才徐衍時,還是別人。
那天中午,少年喝的酩酊大醉,一直說着他喜歡的那個姑娘。
想到這個,欒金萌眼裏也溼潤了,早知道徐回衍會跟着姜柒去暮城再也不回來了,她當時就勸勸徐回衍,讓他回頭。
或許,現在徐回衍還能坐在這裏跟他們一起喝酒聊天了。
徐衍時看到欒金萌出神,只是一個靜靜的喝着酒,看着面前這個姑娘,她真的與衆不同。
黑夜長寂,街上不停有車經過,等欒金萌在一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徐衍時又喝三四瓶酒。
人都醉醺醺的,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他亮晶晶的眸子看欒金萌,眸底乾淨,像是從山間流下來的一股清泉。
他似乎哭了,“我好想回衍,他什麼時候回來!”
欒金萌也跟着紅了眼睛,看着已經已經趴着睡着了徐衍時,喃喃的回道:“他不回來了,他再也不回來了。”
這話像是說給徐衍時聽的,又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她沒有告訴徐衍時,當時徐回衍拜託她兩件事,保護好他喜歡的姑娘,照顧好他最愛的哥哥!
兩件事情她都做到,她也希望那個少年回來看一眼。
如果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一定會淡忘這些傷痛,欒金萌結了帳,扛着宿醉不醒的徐衍時沒有地方去,只能在旁邊的酒店給他開了一間房。
前臺認識徐衍時,便告訴她,樓上有一間徐回衍的房間,他們可以只接去住。
欒金萌差點忘記上了,上一次徐回衍後背被燙傷了,就是在這裏上的藥。
“謝謝!”欒金萌帶着徐衍時上去了,裏面的佈置跟之前的一樣,一張柔軟的牀,徐衍時倒上去的時候,人都陷進被子裏了。
她將徐衍時的鞋子脫了,又開了空調,徐衍時還是熱的滿頭大汗,欒金萌用毛巾給他擦了擦。
徐衍時一把抓住她的手,嘀咕道:“回衍,別鬧了!”
一瞬間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滴透明的眼淚順着眼角滾入鬢角里,他抿着脣,喉結滾滾的,像是一個受傷的野獸,在獨自一個人舔舐着傷口。
欒金萌沒有哭,她伸手抱着徐衍時,希望這個夏天快點過去,因爲太悲傷了。
冬去秋來,但願她們在某年某日某個春天還會見到那個笑起來眉眼乾淨的少年。
他會笑嘻嘻說道:“哇,原來你們找到我了!”
夜深人靜,他們夢裏都是這個夏天的金蟬,一聲聲的叫着,似乎在唱着一支送別的離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留柳笛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