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太沒用了
語氣雖沒了冷氣卻很生硬,有一種養尊處優的既視感。
若不是知道他乾的營生勾當,這傲氣,蘇櫻幾乎要以爲他是某家出走遺失的大公子了。
火光與煙氣瀰漫下,少年寬衣,露出挺拔又精瘦的背脊。他將披散的頭髮撥到一邊,一個隨意至極的動作,卻顯出了一絲貴氣!
很有地位的樣子。
難不成這個男人是殺手頭領?
房裏異常昏暗,炭火半明半暗。
蘇櫻粗手粗腳的給他抹上金瘡藥,雖然他沒有吭一聲,偶爾卻會抖一下身子,這時她就會輕柔一點,動作慢些,大不了多花些時間。
“我的劍呢?”他聲音沙啞,透着冰雪般凜然的危險。
蘇櫻不知他要做什麼,還是將他的劍刨了出來。
他的劍被她藏在了雜物堆裏。
他的劍實在有些重,劍鞘厚重沉凝,大冬天的,她穿得又多,行動很不方便,蘇櫻拖着劍踉踉蹌蹌,沒想到他手一揮,一股巨大的吸力就讓劍脫離了她的手心,下一秒劍穩穩的落到了少年面前,發出‘嗡嗡’的震鳴。
好……好厲害!
蘇櫻看呆了,這就是頂級殺手的實力嗎?她到底救了一個怎樣的人啊。
少年纖長的手指摸過劍身,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冰冷和鋒利,玄鐵劍在昏暗的炭火下泛着一抹凌冽的寒光,讓人看了忍不住縮脖子,少年卻將劍貼在自己臉龐,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他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狠厲,就在蘇櫻以爲他要負傷去殺人的瞬間,他問:“還有針線嗎?”
蘇櫻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那針線沾了血,蘇櫻又怕他不小心掙開了後背的傷口,針線和外傷藥都留在了這裏,以備不時之需。
“有的。”她堪堪點頭,有些懵。
他用劍指着自己的左腿外側:“我左腿的筋骨受損,現在我要割開,一會兒你給我把筋縫起來。”
什……什麼?
不等蘇櫻反應過來,少年便從被子裏伸出了左腿,蘇櫻這纔看到他左腿不能彎曲,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僵硬着。
原來他的腿受傷了,難怪會從那麼高的院牆下掉下來。
蘇櫻發怔的瞬間,少年已經割開了褲子,露出了紫青色帶着淤血的腿腕,他要放出淤血將打斷的筋條重新接在一起。
炭火燒得很旺,散發着滋滋的聲音。
蘇櫻只看到劍芒一閃,幾乎是瞬息之間,那如千鈞重的玄鐵劍便如切豆腐一般,輕輕一劃就切開了他腿側的皮肉,速度快得蘇櫻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麼下手的,又是怎麼巧妙避開那些錯亂的血管的,只看到切開的口子不深不淺,剛好到達淤血堵塞的斷筋之處。
冷靜理智的做完這一切,他還能穩如泰山的坐着,只是面皮緊繃,但臉上也並無過多的表情。
這動作,心態,讓蘇櫻爲之乍舌。
這是他的腿,他就這麼切了?
“動手!快!”
看着排出來的淤血,蘇櫻一陣手忙腳亂。
一點心理和思想準備都沒有,這少年自己冷血也就罷了,真是絲毫不考慮他這舉動會給心理年幼的她造成什麼陰影。
蘇櫻將藥箱裏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金瘡藥、止血膏,針線……
找到針線,她一刻也不敢耽擱。
找不到乾淨的帕子,他便將擦汗的臉巾遞給了她。
蘇櫻看着他不斷冒出血來的腿彎手抖得厲害,腦子急得空白一片,幾乎忘了怎麼下手。
少年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很彆扭的寬慰道:“別怕,開始吧。”
這大概是他能說出來的最溫柔的語氣了。
“嗯”了一聲,蘇櫻抖着膽子擦掉了切口周圍的血,可看到一條露出來,一條捲縮着的筋條隱匿在血肉模糊的皮肉裏時,她還是忍不住痙攣了一下。
觸手是泥濘不堪的血肉,夾雜着濃厚的血腥味,她拿針的手都在抖。
少年怕她看不見,又添了一些銀炭進去,火苗迅速躥起,映在她粉嫩清秀的側臉上,少年終於打量了她一眼。
但蘇櫻至始至終都側着臉,他也無法看清她的全貌。
針戳下去的瞬間,蘇櫻能感覺到他因爲忍耐而微微震動的胸膛,他痛,她也緊張。看蘇櫻年紀差不多七八歲的樣子,本以爲她的女紅就算不好應該也不會比他差,可看到她拙劣的縫補時,他心如死灰的閉上眼,照她這個補法,恐怕得縫半盞茶的時間。
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只剩一個字清楚的印在腦海那就是——痛!
蘇櫻也想快一點,可畢竟不是喫這碗飯的,又怕縫得不好,筋條不像皮肉那麼軟,她有時候一針戳下去要很用力才能把線帶過去,又滑又膩,她還這麼小,能保持這個速度已經很好了。
少年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哪怕巨大的痛楚襲上全身,他也沒開口催促。
豆大的冷汗凝在了額頭,痛……痛得讓人失去理智。
只是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他痛得視線都模糊了。
蘇櫻也不好過,跪伏在他腿前,一針一線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滾燙的氣息。
他手掌,穩穩的按住左腿,兩人靠得極近,幾乎是額頭觸着她的耳廓,兩人的汗珠碰撞在一起,汗溼的觸感讓兩人彼此都能感知對方的溫度,蘇櫻身上披着水紅色斗篷,小小的一團窩在他膝蓋旁,百合髻上的流蘇時不時晃盪一下,綿軟又有股子輕淺的冷甜香,像宮裏御膳房最好喫的糕點,讓他情不自禁的吞嚥了一口口水。
聽到少年吞嚥唾沫的聲音,蘇櫻白嫩的包子臉微微發燙,下意識就更緊張起來,是……是她下手太重,弄疼他了嗎?每一瞬的時間忽然都變得難熬。
小蘇櫻加快手上的動作,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色,一臉認真和歉意,“馬上就好。”
筋條縫好後還要縫外面的切口,不過這個就容易多了。
縫完給他止血上藥,蘇櫻整個小臉都紅透了。
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像是過了大半日,做完,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緊繃的精神這才鬆懈下來。
爐子靠得極近,薰得蘇櫻脣瓣都乾裂了,她額頭全是汗,光影明滅,蕭慕衍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感覺到她非常疲累,但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抱怨一句。
這些血腥的事遠遠超出了她嬌嫩身體的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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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她包紮得太緊,勒得他血脈不暢,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將她包紮好的紗布拆開,重新包紮了起來。
好像是被嫌棄了……
蘇櫻跟個鵪鶉似的把小腦袋死死埋在衣襟裏,連個包紮都不會,她真是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