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她這話,姚氏笑着答應,三人一同去了主院裏。
經過院子的時候,見顧念藍正在跟林安說着什麼,兩個孩子臉上都是歡喜的笑意。
日光灑在他們身上,那一幕看的顧九都不由得微微勾脣。
這樣的場景,讓人的心都跟着靜謐了下來。
真好。
……
秦府之中一片祥和氣息,然而宮中的秦崢,此時則在承受着壓力。
他一早便進了宮,卻足足在御書房外等了小半個時辰。
待得皇帝終於召見他的時候,他先是同白無淵等人一同彙報了此番河東河道所出的一系列事故,末了,又將此事定到了穆淵的身上。
如皇帝所願的答案,然而皇帝的表情卻不大好看。
“穆淵……他一個三品的河道總督,何時也有了這麼大的狗膽了?”
聽得皇帝這話,鄭懷洛表情微變,下意識去看秦崢,卻見他的臉色面無表情。
而一旁的白無淵,也十分平和。
倒像是他一個人大驚小怪似的。
好在,此時也不用他來回答,鄭懷洛便在一旁裝透明人,只是心裏卻是忍不住咂舌。
居然真的讓他家大人說對了,皇上這是要發怒?
下一刻,便聽得秦崢道:“回皇上,微臣愚鈍,查到的結果,便是如此。”
聽得他這話,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們先出去,秦崢留下。”
已然從愛卿變成了直呼其名,可見皇帝的確是有些怒了。
見狀,鄭懷洛頓時有些着急,卻見秦崢給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鄭懷洛這纔跟其他人一起行禮,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一時只剩下君臣兩人。
“天狼十八衛,也只查到了這些結果?”
皇帝這話一出,秦崢方纔擡頭,恭聲道:“天狼衛查到了些別的,請皇上過目。”
他將袖中早先便準備好的奏摺遞了上去,頓時便聽得皇帝冷笑道:“你倒是雞賊,當着他們的面,還不肯拿出來?”
聞言,秦崢只是平板無波的回稟道:“天狼衛乃是皇上的私衛,本不該暴露人前。”
聽得他這話,皇帝哼了一聲,方纔將奏摺接了過來,只是待得看過之後,神情卻越發的難看了下去。
“這上面所說,都是真的?”
皇帝的聲音帶着冷意,秦崢則是聲音恭謹:“回皇上,這些都爲罪臣們互相攀咬,真假未知,或爲實情,或爲栽贓。”
這話一出,皇帝都被氣笑了,指着他道:“秦崢,你這是在跟朕打機鋒呢?朕問你是否屬實,你跟朕說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這是個什麼狗屁答案!”
眼見得他氣得都失態了,秦崢這纔不緊不慢道:“皇上息怒。”
皇帝隨手將這奏摺扔回給了他,冷聲道:“好啊,朕息怒,那你倒是說說看,何種情況爲實情、何種情況爲栽贓。”
那奏摺扔到了秦崢的官服上,之後又掉在了地面。大理石的地面光潔可照人影,秦崢低頭時,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眉眼冷冽。
再擡眼時,卻又是一片平和。
“回皇上,鄧縣縣令李武在所轄地私設礦山,所產出的鐵流向世面。據穆淵所供述,臣查到這些鐵有一部分所流向之地,乃是西山大營。”
西山大營如今正當值的,是三皇子母族的舅舅。
秦崢說到這兒,見皇帝的臉色一變,復又繼續道:“但臣再查下去的時候,發現他們之所以會私下購買鐵器,是因爲朝中剋扣了軍用,西山大營被逼無奈,纔去購買的。”
而兵部裏面,有二皇子的人。
這就很微妙了。
皇帝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層,沉聲道:“繼續說下去。”
聞言,秦崢應聲,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穆淵一案,如今所追繳回來的銀錢,一共是三百餘萬。穆淵貪墨證據確鑿,但所有事情,都止於他。”
穆淵手中必然是有證據的,然而皇帝心慈手軟,當初一道旨意下去,那些線索便都斷了。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歸根結底,還是皇帝的鍋。
但秦崢不能說。
他這話一出,皇帝的神情也難看了下去,沉聲道:“朕知道了。”
聽得皇帝這話,秦崢也不再多說,對方不說讓走,他便跪在原地,身形挺拔。
皇帝長嘆一口氣,語氣中有些疲憊道:“這些人,一個個心思都擺到了明面上,是覺得朕老了嗎?”
秦崢並未回答,而皇帝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只是縱然他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自己的確是老了。
先前二皇子的母族牽涉到了春耕行刺一案之中,皇帝當時雷霆盛怒,可是後來不過月餘,便在二皇子的一連串示好之下,將人給放了。
自二皇子被放出來後,他便跟三皇子在朝堂上屢次起紛爭,皇帝爲此不堪其擾。
他心中懷疑這兩個兒子暗中的動作更大,所以纔有了這次秦崢的河南之行。
可現下結果擺在自己的面前,皇帝卻又猶豫了。
“秦崢,你說,朕該怎麼處理此事?”
聽得皇帝詢問自己,秦崢卻只磕了個頭,恭聲道:“皇上聖明,心中必然已有決斷。”
他避而不答,皇帝則是冷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撇得清。”
這人向來是這樣,明哲保身。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也讓皇帝對他的忌憚少了幾分。
念及此,皇帝又嘆息道:“罷了,此事就自穆淵處了斷了吧。”
這決定是他早就下了的,可現在說出來,依然有些不甘心。
然而就算是不甘心,他又能如何?
兩個兒子都不乾淨,總不能兩個都處置了。
他如今年歲大了,子嗣不豐,這是他唯二的兩個成年裏面還康健的皇子了。
皇帝長嘆了一口氣,捏着眉心道:“行了,讓他們都進來吧。”
這話,卻是跟內侍監說的。
下一刻,便見內侍監小跑着出門請人,不過片刻,人就到齊了。
“臣等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
聞言,皇帝擡了擡手,道:“此番河南賑災,諸位愛卿有功,當賞。”
皇帝這時候神情已然恢復了和善,看向衆人的時候,更是帶着笑容:“不知諸位愛卿可有什麼想要的,儘管告訴朕,朕一併賞賜了你們。”
聽得這話,白無淵叩拜之後,恭聲道:“微臣謝皇上,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微臣不求封賞,只求我西楚風調雨順,國祚綿長。”
這話說的皇帝十分高興,臉上的笑意也多了幾分,道:“白愛卿一向是個忠正的,此番你賑災出力甚大,又有百姓所贈萬民傘,便擢升爲刑部左侍郎吧。此外,賜白銀千兩,貢錦十匹。”
他話音落下,白無淵表情帶着恰到好處的喜悅,口頭謝恩:“臣謝主隆恩。”
對於白無淵,皇帝是滿意的。雖說先前有那樣一個掉包計,可這人是有真才實學的,再加上他的出身,決定了他只能忠於自己。
而他這段時間的表現,也證明了皇帝沒有看錯人。
念及此,皇帝溫和一笑,道:“平身吧。”
賞賜完了白無淵,皇帝又看向鄭懷洛:“此番鄭愛卿隨行前往,功勞不小,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聽得皇帝詢問自己,鄭懷洛娃娃臉上滿是笑容:“微臣先謝皇上,您能不能也賞微臣點銀子?不瞞您說,我爹扣了微臣的俸祿,揚言要餓死微臣這個不孝子呢。”
鄭懷洛的老鄭大人,當年也是隨着皇帝的老臣,關係十分親厚。而鄭懷洛的小姑母,曾爲皇帝的寵妃,只是那鄭氏紅顏命薄,不過一年便去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更成了皇帝心中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