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發佈時間: 2024-09-20 10: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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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宮殿大門打開,白素心面色慘白, 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樂染和清屏見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進殿後問顧寧:

「娘娘, 素心怎麽那副表情出去, 出什麽事了嗎?」

「她家裡出了事, 明後天就要出宮了。她現在心裡應該很亂, 你們都不要去打擾她。」顧寧說。

樂染雖然好奇素心家出什麽事了,要讓她這麽急著出宮, 不過皇后娘娘的話,樂染肯定是聽的。

顧寧將她從宮外帶回來的那壇桂花釀打開聞了聞,濃香的酒氣一如既往。

「去元陽殿說一聲,今晚請陛下來長樂宮用膳,本宮親自下厨做下酒菜。」

顧寧喚來張提西對他如是吩咐, 張提西先是一楞 , 然後就領命而去。

樂染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忍不住問顧寧:「娘娘,您親自做下酒菜, 您是認真的嗎?」

「當然。」顧寧說, 看樂染那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顧寧才想起來, 自己自從入宮以後, 樂染她們跟在身邊的這些年, 她從來沒有自己動手做過什麽,但顧寧沒入宮之前做過,手藝不敢說很好,但應該都能入口吧。

好幾年前做的東西尚能入口,這麽多年荒廢掉,做的東西還能入口嗎?

顧寧居然開始自我懷疑,最後給了自己一個安慰:「唉,算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做的比禦厨好吃,關鍵是心意嘛。」

樂染一副『我懂』的神情:「娘娘說的對,正是心意呢。皇上能吃到娘娘親手做的菜,肯定會龍顔大悅的。」

顧寧心虛的摸了摸鼻頭:「哈哈,但願吧。」

****

夜凉如水,長樂宮中難得熱鬧。

顧寧自從當了皇后以後,就沒有忙碌過這些飲食上的事情,難得忙一趟,還真有點手忙脚亂。不過幸好的是,雖然混亂,還真讓她忙出了一桌菜,儘管菜式比較簡陋,但看著還不錯。

蕭廷提早結束議事,趕來長樂宮,顧寧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正在燙酒。此情此景,沒有再溫馨的了。

張順是個人精,最不差的就是眼頭見識,難得帝後這般相處,趕緊將周圍伺候的盡數屏退,給兩人留下安靜的空間。

顧寧燙好酒一回頭,發現剛才還好多宮婢的宮裡現在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拎著酒壺過來坐在蕭廷身邊,說道:

「張順這人,心思太活絡。」

蕭廷笑著看她:「心思活絡不是挺好。」伸手抓住顧寧的手,輕捏兩下,蕭廷問:「你今天怎麽有些不一樣?這一桌酒菜,讓朕這心裡特別沒底。」

顧寧沒好氣的嗤了一聲:「非要跟你劍拔弩張的你心裡才有底是吧?」

「……那倒也不是。」

顧寧將手抽出,給兩人斟酒,然後舉杯:

「我也不會說什麽話,這一杯就敬咱們主僕一場,先走一個?」

蕭廷和她碰了碰:

「太奇怪了。不過看在你主動敬酒的份上,我喝了。」

甘醇濃厚的桂花釀入口,顧寧心滿意足的咽下,又各自倒一杯:

「敬酒得有三。這一杯就敬咱們朋友一場,再走一個。」

蕭廷配合飲下。

「第三杯嘛……」顧寧在想以什麽名義敬酒,只聽蕭廷直接搶先說道:

「第三杯敬咱們夫妻一場。」

顧寧一楞,隨即笑了,與蕭廷碰杯:「好,敬夫妻一場。」

喝完了三杯酒,兩人才動筷子吃菜。

顧寧從魚肚子上夾了一大塊放到蕭廷面前:「菜都是我親手做,親手拿回來的,今兒就不試毒了。嘗嘗這魚,我好久都不做了,味道興許都變了。」

顧寧說著說著,突然抬頭:「啊對了,皇上好像沒吃過我煮的魚吧,那就沒法對比了。」

「我吃過。」蕭廷夾了一筷子入口,說道。

顧寧一楞:「吃過?」

蕭廷點頭:「嗯,遇到山崩那次。咱們被困在林子裡三天三夜,我吃了三天你烤的魚。」

說起那事兒,顧寧倒是想起來了,那時候蕭廷好像才十四吧,兩人的關係還是很正常的太子和護衛的關係,山崩把他們和其他人都衝散了,顧寧背著蕭廷好不容易躲到一處高地,却也被困在山林裡,林子裡有水,有果子,堅持十天八天絕不是問題,可蕭廷那時候受了傷,夜裡突然發燒了,糊裡糊塗,嘴裡嚷嚷要吃肉,顧寧沒辦法只能去給他找肉,冬天的林子裡沒什麽鳥獸,她只能去河裡找。

抓了魚架火烤,烤完了還得把魚肚子上的肉剔下來喂他,蕭廷發燒和不發燒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發燒的時候,整個人都糊塗的,粘人的很,非要抱著才肯睡,顧寧對這樣的蕭廷簡直束手無策,只能由著他。

三天之後,兩人才被陸釗帶人找到。

「你那三天,嘴裡喊得最多的,就是娘親。約莫是把我看錯成你娘親了吧?」顧寧回想那時候的蕭廷,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忽然有個猜測,對蕭廷問:

「其實你說喜歡我,會不會是覺得我像你娘?」

因爲蕭廷母愛缺失,覺得顧寧對他百般照料像他娘親似的,所以才會對顧寧生出與別人不同的感情,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解釋爲什麽蕭廷會喜歡顧寧,也許根本就不是他想像中那種喜歡,只是依賴吧。

蕭廷看著顧寧冷哼一聲:

「哈,就算腦子昏沉,我也分得清你和我娘。我娘對我可溫柔了,哪像你粗手粗脚,每回給我擦臉,不把我臉上一層皮擦掉你都誓不罷休。就你這樣還好意思說想我娘?要臉不要臉?」

對於蕭廷這毫不留情面的說辭,顧寧乾咳一聲,以喝酒掩飾尷尬。再回想,好像她對蕭廷確實不怎麽溫柔。

「不過,雖然你不溫柔,脾氣臭,不善言辭,不善打扮,粗手粗脚,肚子裡沒有墨水,爲人又固執,聽不進別人的話……」蕭廷張口就羅列出顧寧一籮筐的確定,讓顧寧越聽眉頭越蹙越緊,手指捏著酒杯,酒杯裡的酒杯捏出水紋,眼神銳利,一副『你再說試試』的凶悍表情。

還好蕭廷懂得分寸,在顧寧臨近發飈的最後一刻,終於打住,從善如流:「不過,就算你有這麽多缺點,也幷不妨礙我喜歡你啊。喜歡你喜歡到,可以完全忽略你這麽多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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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

「哈哈,那還真是辛苦你了。」顧寧說。

「還好還好。」蕭廷答。

雙方都爲對方的不要臉而有默契的舉杯,顧寧買的兩壺桂花釀很快就喝完了,酒興未盡,又讓人搬了些金陵春進來,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回想當年在一起經歷過的事情,說到有趣處兩人笑作一團,從飯桌上喝到椅子上,再從椅子上喝到軟塌上,最後喝著喝著,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又到了牀鋪之上。

兩人都有些醉意,顧寧躺在棉被上,彷彿置身雲端,看著撑在她上面的蕭廷傻笑,笑著笑著,顧寧伸出兩條胳膊,一把圈住了蕭廷的脖子,把他拉下來。

兩唇相接,蕭廷瞪大了雙眼,這完全是沒有想到的發展方向,有一種突然被好運砸中腦門的驚喜,甚至不敢動,生怕到手的好運突然飛走,直到顧寧親了他一陣後分開,問道:

「你不想要啊?」

略有醉意的顧寧雙眼迷離,眉眼間全是平日沒有的風情,蕭廷只覺得口乾舌燥,舔了舔唇輕問:

「想,想要什麽?」

顧寧看他這傻樣,像是有了些脾氣,兩手一推,一個翻身就到了上面:「你覺得我說的是什麽?」

蕭廷只覺心跳漏了一拍,將顧寧在自己臉上摩挲的手抓住,按在胸前,問道:

「你是認真的?沒喝醉?」

顧寧看他這麽緊張,不禁笑了,這一笑,燦若春華:「醉是醉了的,不過認真也是認真的,你怎麽婆婆媽媽的,要還是不要,給個痛快話。」

蕭廷痴痴的盯著她,忽的翻身,再度將人壓下,笑了:「合著你今兒準備這趟酒是爲了壯膽來的?害我擔心了一整日,以爲你又想整什麽麼蛾子。你說你這何必呢,與我說一聲,我便飛過來找你,何須你準備這些。」

蕭廷一邊念叨,一邊迫不及待去扯她衣裳繩結,完全猴急樣兒,顧寧努力配合著,還不忘說:

「帳子,把帳子放下。」

羅帳輕放,二人世界,一室繾綣,春、光無限。

***

第二天顧寧直到中午才醒過來,全身上下比打了一夜拳,練了一天劍還要累。

蕭廷這小狼崽子太狠了,完全不考慮她這個老姑娘受不受得了,腰都快斷了。

顧寧從牀上掙扎起身,掃了一眼周圍的狼藉,還有牀單上那一塊刺目的紅,昨夜的溫存記憶像是火山爆發般瞬間衝到了顧寧腦門上,血氣上涌,面紅耳赤,心虛的趕緊用被子把那抹紅給蓋住。

本來想喊樂染她們進來收拾,最後楞是沒好意思,拖著疲累的身子,先把自己的衣裳穿好,然後又跟做賊似的,把牀鋪上亂七八糟的痕迹全都卷起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之後,才咳嗽一聲,將樂染和清屏喊進來。

兩個姑娘神情如常,幷沒有表現出絲毫揶揄,那樣子還沒有平時進來伺候時璦昧,顯然是刻意假裝出來的平靜。

有了這項認知,顧寧更加心虛,樂染打開帳幔,看見已經卷起來的牀單和被褥,問顧寧:

「娘娘,您怎麽自己動手了?」

顧寧站在鏡子前低頭系腰帶,聞言尷尬笑笑:「起,起來晚了,就自己動手了。」

樂染和清屏對視一眼,竭力抿唇忍住笑意:「奴婢這就收拾,禦膳房來問了兩回,說皇上一大早就吩咐禦膳房做了娘娘愛吃的早點,就等著給娘娘送過來呢。」

顧寧聽見『皇上』兩個字,耳朵根就忍不住發熱,打了個哈哈:

「哦……是嘛。」

「皇上一大早就出宮了,臨走前吩咐奴婢們好好伺候娘娘,皇上過兩天就能回來,讓娘娘安心,千萬別心急。」樂染傳達蕭廷留下的話,顧寧聽著不僅耳朵熱,就連心頭都跟著熱起來。

他喊她『相思』時沙啞動情的聲音猶在耳邊,彷彿能把她的骨頭都融化似的。那種空虛多年的心被火熱填滿的感覺,顧寧昨夜第一次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