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也不爲難她,便替着回答了:“回老爺,事情是這樣。昨夜二少爺突發疾症,今早大夫人派了府裏的客卿大夫來看診。客卿大夫開了藥方後親自抓藥煎藥,並讓小丫頭送到了柳園來。可是金珍姑娘又跑來說藥送錯了,這一碗是大夫人燉給老爺喝的補藥。二小姐想着別耽誤了老爺進補,就趕緊讓奴婢跟金珍姑娘一起給送了過來。”
鳳瑾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隨即斥責金珍:“怎麼做事這樣粗心大意,回去到夫人那領罰。”卻對忘川所述鳳子睿得了疾症一事就像沒聽見一樣,問也不問,絕口不提。
忘川心中冷笑,只嘆這鳳府果然親情淡薄,二少爺雖是庶子,但在鳳府只有兩個兒子的情況下也應該是受寵的。這身爲父親的鳳瑾元竟也是如此態度,真是讓人寒心。
“端上來吧。”鳳瑾元一揮手,忘川起身上前,將那碗藥放到了桌案上。
鳳瑾元顯然是習慣了喝各種大老婆小老婆送的補品,只當這也就跟平常的一樣,看也沒看,一仰脖就給喝了進去。
金珍下意識地就叫了一句:“老爺——”鳳瑾元一愣,隨即將碗重重地擱到桌上,斥了句:“越來越沒規矩!”
忘川退後幾步,衝着鳳瑾元俯了俯身:“想來金珍姑娘定是有話要與老爺說,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鳳瑾元悶哼,金珍有話那不就代表是沈氏有話,對這位當家主母,他真是沒有一點愛意。之所以還保着她當家主母的位置,無外乎是鳳家現如今還需要沈家的錢財來週轉,再者,也爲他的沉魚留一個嫡女的身份。
鳳瑾元衝着忘川揮了揮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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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躬身而退,低垂的目光中帶着三分狡黠。一直到門外,還不忘將打開的房門再關起來。
守在外頭的小廝見她一個人出來,往裏瞅了瞅,問了句:“金珍姑娘還在裏面麼?”
忘川答:“想來金珍姑娘是有話要跟老爺說,應該是大夫人的囑咐吧。”
小廝不覺有它,領着忘川離開了。
而就在這邊送藥的同時,鳳羽珩帶着清玉也往舒雅園走了去。
她臨出門前挑了一枚和田羊脂玉扳指,外加從藥房空間裏帶出來的專治腰間盤突出的膏藥。
她心中有數,這枚玉扳指雖說珍貴,但也並非世間難見,老太太喜歡是一定的,卻達不到最好的籠絡效果。可這幾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膏藥,對於她的腰病來說,可真真是世間難尋之物。
只是鳳羽珩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到舒雅園送禮,一個是早上在沈氏面前已經將話扔了出去,這東西必須得送。再一個,便是她此行的最終目地。
“可都打聽好了?”她問身邊清玉。
清玉點頭,“小姐放心,大夫人眼下確是在舒雅園。而且不只大夫人,三姨娘四姨娘還有三位小姐也都在呢。”
“很好。”她冷笑,理了理並不褶皺的衣角,再一擡頭,舒雅園已經到了。
此時的舒雅園內正一陣熱鬧,離着老遠就聽到沈氏朗聲大笑,一邊笑還一邊說:“老太太要是喜歡,我就讓我那三弟再想法子去尋一塊兒羊脂玉來。據說那東西是年年往宮裏進貢的,咱們要能弄到一塊兒給老太太打枚扳指,那戴着才叫氣派呢!”
老太太也笑着應和:“那你就多費心了。”
鳳羽珩翻翻白眼,看來這老太太實在是沒什麼立場,說不好聽的,有奶便是娘,誰給她好的,她便向着誰。
如此到也正好,她捏了捏手裏裝扳指的木盒,面上泛了笑。
“喲!這是誰呀?”沈氏這一嗓子簡直是繞了七百八十多個彎,聽着比韓氏的嬌妹還讓人骨酥。到底是做妾的,什麼時候都放不下這身上不得檯面兒的本事。可惜,這人只能聽聲兒,臉是萬萬看不得的。“這不是阿珩麼,你說我是該跟你叫什麼呢?御王妃?”
沈氏今日心情甚好,鳳羽珩想着,八成是她認爲那碗藥已經順利喝到鳳子睿的肚子裏,等着看好戲呢。
想想子睿那小小孩子喝下那麼一碗藥,不死也要褪成皮,更何況是那樣羞人的藥。子睿若是犯了病,身子大傷不說,只怕這一生都會抹不掉這次陰影。
鳳羽珩理都沒理沈氏,施施然上前,衝着老太太就拜了下去:“孫女給祖母請安。”
沈氏尖銳的聲音又來了:“請什麼安哪!這早都過了請安的時辰了。你要有那個心,怎麼不早點來?”
鳳羽珩故作驚訝:“母親早上不是去過柳園嗎?子睿病了,母親還說要阿珩和姚姨娘好好照顧着,祖母這裏您自會擔待。”
沈氏啞了嗓,她去柳園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此刻否認了鳳羽珩的話,那就是說她不關心庶出的孩子,明明知道一個病了,還不讓鳳羽珩和姚氏留下來照顧。
可她真的沒有說過啊!
沈氏不甘心,張了嘴就要再說話,卻被沉魚把話接了過來:“母親一直惦記着睿弟弟的病,又怕祖母聽了着急上火,這纔沒敢說。還望二妹妹莫怪。”
一句話,又給鳳羽珩按了個讓老太太着急上火的帽子。
鳳羽珩不爲所動,只衝着老太太抱歉一笑,“是阿珩疏忽了。”
老太太哪裏還能像昨日那般給鳳羽珩臉色看,她現在巴不得能祖孫友愛,巴不得鳳羽珩跟她多露露笑臉。
“沒事沒事,阿珩無需自責。”然後招招手,“快來,到祖母跟前坐。”
見老太太伸了手,鳳羽珩便上前兩步,將自己的小手搭在老太太手上,然後就着她腳邊的軟凳子坐了下來。再等了一會兒,卻未見老太太問一句關於子睿的病情。
許是見鳳羽珩面色不好,安氏心思剔透,怎麼能不明白鳳羽珩心寒,乾脆開口主動提了一句:“二小姐,二少爺的病好些了沒有?”
見安氏這一問,老太太也不好意思了,便跟着也問道:“子睿怎麼樣啦?要不要緊?可請了大夫?”
鳳沉魚也關心倍至地追問:“府裏的客卿大夫醫術都很高明,二妹妹可有去請過?”
鳳羽珩要的就是她們這幾句“大夫”,她微擡頭,不着痕跡地撇了韓氏一眼,見她狀似不在意地在擺弄自己的手指甲,實際上卻帶着幾分緊張。而沈氏則翻着小白眼兒,脣角嵌着冷笑。
鳳羽珩亦冷笑了下,然後開口:“回祖母,看過大夫了。”再瞅瞅沉魚:“是今早母親帶到柳園去的許大夫呢。”
一聽到許大夫,沉魚的面色微沉了沉,別人看不出毛病,卻逃不過鳳羽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