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我捨不得死!

發佈時間: 2024-10-20 18:4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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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揚側過身,緩慢地擡起他另一只手,摸索着撫上時青雪的面頰,用更加溫和的聲音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捨不得死。”

時青雪猛地擡起哭花了的臉,對上莫君揚那雙帶着溫和笑意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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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大手再次慢慢撫上了她的頭頂,一如往常那般輕輕揉着,“別怕,我沒事……”

可是這句‘我沒事’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莫君揚說完後就像是耗盡了所有心力那般,輕輕合上了眼,手臂也垂落在被子上。

那一瞬,時青雪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呲牙裂目,心臟幾乎都要跳出喉嚨裏,堵住了她不受控制的聲音。

她張大了嘴,最終卻沒有失態地大喊出聲。

怔怔地看了莫君揚好一會兒,她纔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一樣,立即伸出食指探到莫君揚鼻下。

還好還好,還有呼吸!

時青雪的呼吸陡然一鬆,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怔怔地看着莫君揚的睡顏,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她就這樣坐了大半個早上,直至日上杆頭,見莫君揚又從昏睡中醒來,立即緊張地詢問:“你感覺如何了?”

莫君揚溫和一笑,輕輕地說:“我好多了。”

屁!

或許是時青雪的心理活動太明顯,莫君揚再次笑容,神情輕鬆。

他眨着一雙笑銀銀的眼對時青雪說:“我真的好多了,不過很多天沒出門,有點悶得慌,如果能夠出去曬曬太陽就好了。”

問題:得了瘟疫的人能夠出去曬太陽吹風嗎?

時青雪也拿不準,不過僅是一下子她就點頭答道:“好,我扶……和你去院子裏坐一下。”

莫君揚強勢了兩輩子,還從來沒有這般脆弱無助的時候,她怕刺激男人的自尊,連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連去扶莫君揚的動作都變得畏手畏腳起來。

莫君揚哪裏看不出她的糾結,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在時青雪面前表現得弱勢,尤其是在能夠得到時青雪全心思照顧的情況下,他巴不得自己表現得再脆弱點。

對,莫世子在時六娘面前就是如此的沒節操!

於是莫君揚故意咳嗽了兩聲,然後緩緩對時青雪伸出手,‘虛弱’地說:“我沒有力氣,恐怕還需要你扶我一下。”

時青雪臉上一喜,她還怕莫君揚不樂意呢,自己又怎麼會拒絕呢?

像是怕莫君揚反悔一樣,她連忙挽住了莫君揚的手,扶着對方走出門。

外頭的涼亭裏,冬霜已經很有先見之明地安放好軟塌和茶點。

時青雪扶莫君揚在軟塌上坐好,想要去給莫君揚倒茶,後者卻握住了她的手。

輕輕的,根本沒有用力。

時青雪立馬就不動了,順勢在腳踏上坐下,仰頭望着莫君揚,緊張而急切地問:“怎麼了?”

“沒事,你先別忙,陪我坐一會兒吧!”

“好!”時青雪乖乖應下,也不挪動位置,身子側靠在軟塌的邊緣,擡頭與莫君揚說着話。

莫君揚和從前一樣,話不多,相比起說話,他更喜歡聽時青雪清脆動聽的聲音。

時青雪不知道是否意識到這一點,但口中的話卻一刻也沒有停過,一直說到她小嘴都累了,才慢慢放緩了語速。

她擡頭去看,莫君揚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斜倚在軟榻上,闔了眼。

時青雪找來一塊毯子給莫君揚蓋上,自己無事可做——更準確地說是不管做什麼都靜不下心——乾脆繼續在腳踏上坐着,就維持着擡頭看莫君揚的姿勢。

她的心中難得寧靜下來,彷彿能夠就這樣看着莫君揚,直到地老天荒。

男神太帥,她能就着下飯——不喫也沒關係。

時青雪就這麼花癡地想着、看着,直到一陣倦意襲來,她沒有抵抗這次的佑惑,就側靠在莫君揚的大腿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陷入沉沉睡眠之後,原本應該也在熟睡當中的莫君揚卻緩緩睜開了眼。

男人的目光清明,一點都不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

莫君揚沒有動,目光下移,落在時青雪恬靜的睡顏上。

原本因爲生病而柔弱的臉龐此時卻一點不見虛弱,只剩冷硬、漠然,如果不是他兩頰處還是病態的蒼白,幾乎都看不出他正在病中。

莫君揚就這樣看了時青雪好一會兒,一雙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潭,彷彿能夠將一切都吞噬進去,裏頭是任何人都讀不懂的複雜。

許久,他終於動了。

輕柔而緩慢地擡起手,然後輕輕地覆在時青雪因爲側頭而露出來的那截白皙細長的脖頸上。

時青雪不安地縮了縮,但很快就因爲莫君揚輕柔的撫弄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雙眉徹底放鬆下來,便是在睡夢中也微微翹起嘴角,彷彿夢到了什麼好事。

對於自己被人輕薄的事情,一無所覺。

莫君揚就這樣在時青雪的脖頸上來回摩挲,目光卻懸空落着,像是專注某一點,又像是單純地放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君揚。”時青雪輕輕地發出一聲模糊的喊聲。

突兀至極,莫君揚立即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猛地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竟然流露出近似驚駭的神情。

但很快又變成了另一種類似懊悔的情緒,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卻還像是不想看到自己剛纔碰過時青雪的手,縮回到毯子下。

男人臉上的神情也因爲這個變故而變得更加冷情、淡漠,甚至帶上了一絲能夠輕易被覺察的憤怒。

卻不知道是對着誰的?

魏子夜恰好有事來找兩人,看見兩位主子舉止親密就很自覺地避嫌,卻不想正好目睹了莫君揚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頓時有些目瞪口呆。

他家主子,這是怎麼了?

不過魏子夜沒能想清楚莫君揚爲什麼突然變得害怕觸碰時青雪,莫君揚就發現了他的存在,本就冷淡的目光更加冰寒。

魏子夜很有種·馬上就要被滅口的恐懼,嚥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走進涼亭,小聲復小聲地說:“主子,您讓屬下查的事情,屬下已經查清了。”

“說!”

不是面對時青雪的時候,他家主子永遠懶得多說一句廢話。

魏子夜卻不敢有異議,苦哈哈地解釋:“據商村倖存的百姓說葉通判是個很好的官,他年幼失怙,是喫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又得私塾先生看好讀了幾年書,考了個舉人,就被任命爲江州通判。”

“這麼說,倒是個苦苗子?”莫君揚淡淡地總結魏子夜剛纔的中心思想。

魏子夜點點頭,繼續說:“這樣深諳百姓疾苦的人會在辛辛苦苦當上百姓的父母官後反而將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並且商村的人提起葉通判的時候,無一不是稱好,倒是對這個江州知府微言頗多。”

就這一段話的間隙,魏子夜已經腦補了一出大戲:葉志榮當上江州通判後爲了回報養育他的百姓,兢兢業業爲官,爲了百姓的利益不惜頂撞上司嚴緒,但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嚴緒不僅在官場上打壓他,讓他鬱郁不得志,出了事還把人害死,又假託其畏罪潛逃,將所有罪名都推到了葉志榮身上,讓他連死都無法安寧。

真慘!

魏子夜越想越義憤填膺,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恨不能現在就拿刀把嚴緒那個狗官給剁了。

莫君揚冷冷一笑,輕描淡寫地問:“難道就沒有別的可能了嗎?”

“還有什麼?那個嚴緒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是個好東西。如果不是他從中作祟,主子您又怎麼會患上瘟疫,至今藥石枉然……”

魏子夜一開始還說得很起勁,等說到‘藥石枉然’四個字的時候,他忽然記起時青雪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讓莫君揚知道他們現在根本沒有治癒瘟疫的藥,就怕讓莫君揚心情不好,又致使他的病情惡化……

可現在他嘴一快,就什麼都說了……

魏子夜哭喪着臉,苦哈哈地向莫君揚請求:“主子,您能不能當作沒有聽到剛纔那句話啊?”

莫君揚露出瞭然神情,似笑非笑地睨着魏子夜,“如果我聽到了會怎麼樣?”

魏子夜一臉生無可戀地說:“那六娘會殺了屬下的!”

雖然魏子夜百分百肯定是他家主子絕對沒有脆弱到因爲知道自己沒藥醫就大受打擊,但自從莫君揚生病後,時青雪就變得有點草木皆兵,就怕莫君揚出絲毫差池。

魏子夜能夠理解時青雪的心情,自然不敢違背時青雪的指令。

莫君揚聽後,冷硬的表情才終於有了些許鬆懈。

他低垂着頭,目光在時青雪的眼眉、嘴角上流連。

許久,他才擺擺手,頭也不擡地說:“好了,你先下去吧!”

“那……”魏子夜猶猶豫豫不肯走。

莫君揚:“今天就當你從沒有來過,不必跟她說了。”

“屬下知道了。”魏子夜這時候纔算鬆了口氣,對着莫君揚拱手,離開了。

莫君揚仍然維持着低垂着頭的姿勢,許久才發出一聲幾近於無地低嘆:“青雪,你可知道我剛纔多想把你……”

最後幾個字被咬碎在風中,或許連風兒都未必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