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揚!”
時青雪驚叫出聲,猛地撲過去,在莫君揚倒地之前,將將把人抱在懷裏。
那一刻,她感到一陣心神俱裂,腿一軟,就着懷抱莫君揚的姿勢摔坐在地上。
她一聲接一聲地喊着莫君揚的名字,但等他們去看的時候,莫君揚已經雙目緊閉,陷入了昏迷。
魏子朝再次抽出長劍搭在肖啟軍身上,厲聲喝問:“你對主子做了什麼?”
在場的其他寨衆見自己寨主被人用劍駕着,也不約而同地將武器對準魏子朝,將他們團團包圍,“放開寨主!”
一時間,場面劍拔弩張,一點就着。
肖啟軍臉上也任由驚訝,看着昏迷的莫君揚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口中喃喃喊道:“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魏子朝瞪眼,“我還想問你呢!”
肖啟軍急道:“落崖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他安然無恙的,並且剛纔你也看到了他就好好坐在這裏,爲什麼突然就……發作了……”
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肖啟軍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啞着嗓子對寨衆喊道:“快去把梁大夫請來!”
寨衆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有一個人便放下了手中的大刀,弱聲應道:“是!”
就急匆匆地去找人了。
梁大夫揹着藥箱急忙忙地趕過來,都不需要別人說明就找準病患,一邊打開藥箱,一邊蹲在地上替莫君揚把脈。
他先是在莫君揚的手腕上探究片刻,隨後又依次打開莫君揚的眼睛、嘴巴,仔細觀察。
“大夫,他怎麼樣了?”時青雪按捺不住地問出口。
剛纔在等大夫的時候,她就有意識地察看了一下莫君揚的身體,連普通的跌打損傷都沒有,更別說足以導致莫君揚昏迷不醒的嚴重傷害了。
不是外傷,時青雪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就怕莫君揚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被人打成重傷。
可梁大夫的反應比時青雪最悲觀的估計還要糟糕,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神情大便,面露驚恐。
梁大夫甚至往後退了一大步,掩住嘴鼻,模模糊糊地聲音從他的指縫間傳出來。
“是瘟疫!”
“什麼?”
梁大夫的三個字瞬間在衆人耳中炸開了,所有人都學着梁大夫的動作往後倒退了好幾步,生怕再在原地站久一點就會被傳染一樣。
江州城的人談瘟疫色變,即便是像肖啟軍這種膽子大的人聽到瘟疫也臉上失色,眼中充滿了防備。
時青雪抱着莫君揚的手半點沒鬆開,反而皺着眉瞪向梁大夫,“你在說什麼?”
莫君揚當初會冒險去商村不就是想要徹查無緣無故消失的瘟疫嗎?
可是瘟疫既然都已經消失,爲何又會重現?
時青雪不信,但是梁大夫卻篤定地說:“老夫治過不少瘟疫患者,他們每個人最初的症狀無一不是昏迷高燒,其他症狀也同瘟疫患者一模一樣。若是這位小姐還是不信的話,那老夫也無話可說了!”
“別說廢話了,你是大夫那還不快點開方子救人?”時青雪根本沒時間聽梁大夫口述瘟疫的症狀和發病過程,只氣急敗壞地要求對方一定要治好莫君揚!
然而梁大夫卻在這時候低下了頭,猶猶豫豫地回道:“此次瘟疫尚未找到治病之良方,老夫雖然能夠診斷出病情,但對治病救人一事上恐怕……”
梁大夫兜了一大個圈子無非是想要表達三個意思:第一,他救不了莫君揚;第二,沒人能夠救得了莫君揚;第三、莫君揚就等死吧!
時青雪被梁大夫的潛臺詞氣笑了,讓魏子朝抱起莫君揚就往外走,根本不屑得跟這些人多說什麼。
這人的醫術不行,她就去找別的大夫;如果整個江州城的大夫都不行,那她就回宮找御醫、找沈洛……
總之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治好莫君揚!
時青雪當機立斷,讓魏子朝抱着莫君揚回江州城找老大夫看病。
老大夫一聽是瘟疫,一開始根本拒絕給莫君揚看病,還是魏子夜拿刀架在老大夫的脖子上,對方纔勉強答應下來。
看病之時,老大夫就把全身上下都兜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還不忘那層紗布隔着。
靠近病牀的時候也是一步三停,彷彿牀上躺着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他這是去送死來着。
時青雪被老大夫的舉動弄得不耐煩了,直接把人抓到牀前,“您就快點看病吧,如今還不能確定是不是瘟疫呢?”
老大夫只好抓着莫君揚的手給人診脈,可看得越久,他眼中的神情就越發不好了,最後幾乎是跳着離開牀邊,顫巍巍地指着牀說:“真,真的是瘟疫!”
他喊完,見時青雪等人根本連動都沒有動過,又急道:“那可是殺人於無形的瘟疫啊!你們還傻愣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點躲開?”
時青雪卻只是皺着眉瞪他,“別說這些廢話了,既然查出了病症就趕緊開方救人吧!”
其他話都不是這個時候說的!
老大夫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都不怕死,聽到是瘟疫,卻沒一個躲的。
可是他一點都不想死啊!
老大夫欲哭無淚地解釋:“江州城時至今日都沒能研製出治療疫症的藥方,百姓們得了病都只有留在家中等死的份,有錢人家說不定還能用珍貴藥材吊幾天命,但真要說,都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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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瞧見時青雪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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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青雪盯着老大夫,再次一字一頓地強調:“總之,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開不開得出藥方。”
“我……”老大夫的腦袋才搖晃到一半,看到魏子夜手中明晃晃的利劍,他有一下子把腦袋給移了回來,小聲地說:“老夫手上確實有個藥方,只是從沒有試過,不知道能否管用?”
其實老大夫更想說的是他手上的藥方最多也只是讓病患多活幾天,不可能痊癒的。
但是這些人一個兩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他可不敢說,就怕說了之後小命不保了。
“既然有藥方,冬霜,你快點隨老大夫去抓藥煎藥。記住,全程都要你自己來,絕不能假他人之手,聽到了嗎?”時青雪匆匆下令。
冬霜一一應下,也不給老大夫抗議的機會,就把人拉下去了。
魏子朝擔憂地問:“六娘,這個大夫一看就是個二把刀,也不知道醫術過不過關,屬下擔心……”
時青雪擡手打斷對方的話,說道:“我知道,但我們眼下只能相信他了。
子朝,你現在快馬加鞭回京都去請沈洛,我們這邊能拖一天是一天,一定等到你把沈洛請來,所以你一定要快,知道嗎?”
魏子朝這才知道時青雪做了兩手準備,連忙點頭,“屬下這就去!一定不負六娘所託!”
時青雪看着魏子朝快速離去的背影,懸着的心卻沒有半點放鬆。
他們當中就屬魏子朝的輕功最好,從江州城到京都十多天的路程被對方壓縮一下,有望在五六天時間趕到,一來一回最快恐怕都得十二三天。
而按照瘟疫的發病過程,從出現症狀到死亡最遲的都沒有撐過半個月時間,大多數人往往不到十天就死掉了。
時間卡得那麼懸,時青雪只希望魏子朝的教程再快一點,老大夫的藥再奏效一點,除此之外,她也束手無策。
半個時辰後,冬霜端了藥碗進屋,見時青雪還坐在牀邊一動不動,也有些着急地上前。
一手端藥,一手想將時青雪往外拉,“六娘,這裏有奴婢伺候,奴婢一定盡力盡力照顧莫世子,您就不必擔心了!您的身子弱,還是離遠一點吧!若是您也有個三長兩短,奴婢可如何向老爺夫人交待啊!”
時青雪繞開冬霜的手,順勢還將她手中的藥碗接了過來,坐在牀邊不肯走,冷聲道:“我不走,我就留在這裏照顧他。”
“可萬一……”
冬霜還想再勸,青雪直接打斷她的話,“若是真的不幸染病,那也是天意。上輩子有幸與他同歸虛無,那這輩子也是如此纔好呢!”
上一世時青雪死後化作魂體就一直跟在莫君揚身邊,直至莫君揚病亡,她也消失於天地之間。
現在想來,那大概是她和莫君揚最最浪漫的事情了。
她偷得這一世重生,彷彿就是爲莫君揚而生,爲了讓那個男子不再孤寂。
事到如今她都已經想不起她和莫君皓的深仇大恨,滿腦子都是莫君揚,只要他安然無恙。
青雪的聲音鏗鏘有力,帶着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堅決,讓冬霜聽了直髮愣,都忘記問上輩子指什麼?
只傻愣愣地看着時青雪將莫君揚半扶起身,然後一點點地給莫君揚喂藥。
等到一碗藥都要喂完了,冬霜這時候纔想起來——喂藥是她的工作啊!
冬霜手忙腳亂地想去搶藥碗,“六娘,還是讓奴婢來吧!”
時青雪卻不讓,只說:“喂藥的事情都我來,以後你就負責熬藥就好,沒什麼事也別進這個屋了!”
“六娘!”冬霜驚訝地瞪圓了眼。
時青雪不要她了嗎?
冬霜只覺晴天霹靂,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時青雪,感覺自己的奴婢生涯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