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比哭就沒輸過
顧氏冷哼一聲,再道:“還有,我家老爺坐在這個爵位上,該擔的責任也一直都擔着呢,好好地奉養着嫡母,好好地爲朝廷效力。本來一切都挺好的,偏偏你女兒好日子不過要去當賊,這事兒我們可擔不了。”
夜溫言簡直要給這顧氏拍手叫好了,這兒媳婦可真行,一句一句接着蕭老夫人的話,話都不帶掉地上的。但凡穆氏有這個魄力,大房也不會受那些個窩囊氣。
她擡腿邁過門檻走進前堂,蕭書白也開始向顧氏發難,當時就大喝道:“爲人兒媳,你就是這樣跟自己婆婆說話的?沒教養的東西!”
顧氏原本是想跟夜溫言說話的,人都要起身往前迎了,冷不丁被蕭書白一頓罵,立即就調轉了風頭——“蕭書白你來得正好,我告訴你,這麼說話我都是客氣的,今兒這事兒要是再往我們頭上推,我指不定還能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她狠狠地剜了蕭書白一眼,然後就不再理會,起了身就奔着夜溫言來了。
剛剛還冷着臉損人的寧國夫人,一轉眼面上就掛了真誠的笑,一冷一熱無縫鏈接,看得夜溫言都一愣一愣的。
“四姑娘來啦!讓你見笑了,嬸嬸不是衝你,你不要怕。快進來坐!”寧國夫人熱絡地拉着夜溫言進屋,直接就給按到自己身邊坐下了。“幾時到的?在外頭聽了有一會兒了吧?你說嬸嬸講得對不對?她偷東西爲什麼要我們來賠?我們跟她又不是一夥的。”
夜溫言對這位寧國夫人的熱情很是有點兒招架不住,她剛進來還不等跟屋裏人打個招呼呢,就這麼被按着坐下了,也不太好。
於是轉過頭,衝着邊上坐着的寧國侯蕭方欠了欠身,“蕭叔叔好。”
蕭方同夜景歸是摯交,夜溫言他自然是打小就認得的,就是寧國夫人顧氏那也是看着夜溫言長大,兩家熟悉得很。只是礙於蕭書白這一層關係,平日裏往來多是約在外面的酒樓,基本都不會邀請對方來家裏坐。
蕭方看着夜溫言,連連點頭,“言兒,真對不住,這事兒給你添麻煩了。是蕭叔叔沒本事,空頂着個爵位,卻沒管好這個家。”
顧氏也跟着道:“是啊,雖然她是嫁出去的女兒,但畢竟還是姓蕭的,說起來我也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所以啊,四姑娘,這事兒你別看我剛剛怎麼說,到頭來還是得你拿個主意,你要說一定得賠,那寧國侯府就算砸鍋賣鐵也一定賠給你,只是我心裏頭有些不甘罷了。”
夜溫言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顧氏的手背,“嬸嬸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這事兒跟你和蕭叔叔沒關係,是蕭老夫人自己扛下來的,那就該她扛到底。”
說話間,目光向着蕭老夫人投了去,“老夫人,我說得沒錯吧?”
“我……”蕭老夫人一時語塞。
而這時,連時和雲臣齊齊起了身,往前走了兩步,到了夜溫言跟前直接就行大禮。
蕭家人瞪圓了眼珠子看着炎華宮的太監和欽天監的監正跪地磕頭,待夜溫言就跟待主子似的,這簡直顛覆了他們認知。這到底什麼情況?
蕭書白卻已經習慣了,夜溫言有炎華宮撐腰,這事兒她心裏早就有數,只是一直沒有跟蕭家的人提起過。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事,她是不會輕易往外傳的。
直到兩人磕完頭起了身,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蕭家人這纔回過神來。
蕭方和顧氏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但也不好現在就開口去問,只得把這份震驚先壓在心裏。
蕭老夫人則是又想起了剛纔夜溫言說的讓她一個人扛的話,於是回了句:“老身一個人怎麼扛?你要指望老身來扛,那這銀子也就沒什麼指望了。”
“喲,蕭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合着您是想賴賬啊?”連時冷笑三聲,笑得蕭老夫人狠狠打了個哆嗦。“老夫人也不必一定要把侯爺給扯上,咱家知道你們不是親孃倆,一個是嫡母,一個是庶子,您也不疼他,就指望着把他也拖下水,一起把這事兒給解決了。可這事兒與侯爺無關啊!偷東西的是您的女兒,說要主動賠償的是您自己,侯爺從頭到尾可是一句話都沒說。所以這事兒說到底還得是您自己解決,賴賬肯定是不好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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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臣也掰着手指頭說話了:“咱們來捋一捋,今天的事兒其實主要就分三步,首先是我們要討論一下您是怎麼培養出來一個賊的,其次再討論一下又是怎麼把這個賊成功地嫁進一品將軍府的,另外還得再討論下,爲何這個賊在孃家不偷,專門到婆家去偷。反正我跟連公公這一趟肯定是不能空手回去的,這筆銀子你們要是賠不出來,不如就……”
雲臣開始打量起這座府邸。
寧國侯蕭方趕緊說:“這宅子是蕭家祖產,傳了好幾代了。”
寧國夫人眼珠一轉:“既然都是找孃家說事,那不如也找找老夫人的孃家吧!我記得老夫人曾不只一次地說過,當初嫁到寧國侯府時,可謂是十里紅妝,別說金銀珠寶了,就是田莊鋪面的房契,也裝了整整三匣子。想來那個孃家也是挺有錢的,不如就找他們要點兒?”
連時覺得此計可行,但也問了蕭老夫人一句:“您孃家如今還有人嗎?”
蕭老夫人都快氣哭了,她這個歲數了,要是還給孃家找麻煩,那真不如死了算了。於是搖頭,“沒什麼人了,都是些小輩,有的見都沒見過。罷了,我手裏是有些莊子鋪子,這就叫人全都拿來,你們看着抵,能抵多少算多少。如果不夠的話……”她咬咬牙,“如果不夠我再想想辦法,銀子肯定不會少你們的。”
“好!”連時點點頭,“老夫人痛快,那就去拿吧!咱家也等着回宮去覆命呢!”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匆匆走了,蕭書白紅腫着眼睛走到老夫人跟前,抽抽搭搭地說:“都怪我,是我連累了母親。母親放心,損失的財物我一定會再賺回來,不會讓母親有損失的。”
顧氏都聽笑了,“你怎麼賺?再上夜家偷去啊?哼,一會兒東西拿來之後可得清點好,可別把府裏的鋪子一起抵出去。老夫人此番只能動自己的私產,公中的銀子是一塊兒都不能動的,公中的鋪面也是一個也不能拿的。”
蕭老夫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倒是蕭書白忍不住回了句:“你們別忘了,這份家業是我父親留下來的,家裏的一切都是父親和母親掙來的。就算是公中之物,母親也有權支配。”
“喲,這話你跟我可說不着。”顧氏白了她一眼,“我不管是誰留下的,我只管現在它們都是誰的。我還是那句話,有本事別把爵位傳給我們爺啊!既然已經傳了,那就別再巴巴的惦記。”說完還問夜溫言,“四姑娘我說得對吧?哎?怎麼不給四小姐上茶呢?趕緊上茶!”
不多時,丫鬟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堆僕人。
有的人手裏捧着匣子,有的人用扁擔挑着箱子,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前院兒佔據了一半。
那大丫鬟說:“這是老夫人院兒裏能拿得出手的所有東西了,都在這裏,請二位大人清點清點,看能不能值得起三百萬兩。”
連時和雲臣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去點數估價了。蕭老夫人看着自己這些存了一輩子的物件兒,再看看被雲臣拿在手裏翻着的一張又一張的地契,她就覺得心裏特別憋屈,她就想哭。
這一想還真就哭了,一邊哭還一邊說話:“沒想到我活到這個歲數,還要遭受這樣的事情。這跟抄家有什麼區別啊!老侯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咱們家都被人欺負成什麼樣了?你說你走的時候怎麼沒把我也一起捎上啊,你要是捎上了我,今日我也不會受這個罪。我這張老臉啊,可往哪兒擱呀!老侯爺啊!”
這老太太一句一句,說得跟自己受了多大氣似的,夜楚憐就不愛聽了。明明是你們家人偷東西,你還有理了?偷東西不就是得還嗎?現在知道哭了,偷的時候想什麼呢?
哭誰不會啊!這十幾年她別的沒學多好,就哭和裝可憐這兩項最突出。
於是夜楚憐嘴一癟,“哇”地一聲也哭了起來。她還哭得特別大聲,幾乎就是嚎啕。這一哭倒是把蕭老夫人給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東扯西扯了,就盯着夜楚憐看。
很快就看到夜楚憐一邊兒哭一邊兒起了身,一邊兒哭還一邊兒往外走。
這孩子真是把她的精髓給學了個透透的,直到哭着出了府門,立即就給自己在哭聲中加上了臺詞:“嗚……太欺負人了!蕭老夫人的女兒偷我的銀子,都要上門了她也不給。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沒了祖父的孩子,有本事你欺負大官兒啊!有本事你們上王府去偷東西啊!嗚……蕭老夫人太壞了,太欺負人了!”
本來是關起門來的家事,結果被夜楚憐這麼一哭,整條巷子裏的人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