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怔了一下,忽然僵住的笑容像極了聽聞丈夫要住在外面而泛起的失落。
至少屋裡伺候的金盞、銀盞都是這麽以為的。
魏曕逗逗兒子,再朝她看去。
殷蕙的神情還是有些複雜,卻知道此刻該說些恭喜的話:“您武藝好,父王這是知人善任,只是兵營條件不如王府,起居上要辛苦您了。”
魏曕沒有錯過她臉上的複雜情緒,他想,殷氏還是在意他的吧,不希望他常住外面。
畢竟是個女人,身子給了他,孩子也為他生了,怎麽可能心裡沒他?
明早就要去衛所,今晚魏曕還是宿在了前院,有些事情要準備。
殷蕙一個人躺在牀上,懷裡抱著湯婆子,腦海裡全是事。
上輩子魏曕從京城回來後,也領了去衛所的差事,畢竟還年輕,被燕王委以重任,魏曕很高興,那幾日逗衡哥兒時露出的笑容都更深一些。
只是,魏曕的運氣不太好,他才進衛所不久,好像是冬月吧,一次校場比武,魏曕與指揮使馮謖的兒子馮騰切磋時,馮騰不慎摔落馬下傷了脖子,從此肩膀以下都不能動了,成了一個廢人。
這完全是一場意外,但衛所裡圍觀那場切磋的將士們都認為是魏曕下手太重,導致了馮騰的重傷。馮謖是否遷怒了魏曕,無人知曉,但唯一的兒子廢了,馮謖深受打擊,向燕王辭了指揮使一職,燕王再三挽留也留不住,只好放馮謖離去。
馮謖走後,燕王換了新的指揮使,也撤了魏曕的副指揮使一職,隨便安排了個不起眼的差事。
魏曕變得更冷,沉寂了一年多,直到鹹寧十年邊關戰事起,魏曕在戰場立了大功,才重新贏得了燕王的倚重。
而魏曕鬱鬱寡歡的那一年多,殷蕙的日子也非常煎熬,外有看不起她的妯娌們,內有冰山一樣的丈夫,她真是在魏曕面前喝口水都要心驚膽戰。
不行,她得想辦法阻止魏曕與馮騰切磋,既避免燕王損失一位心腹,也避免魏曕無辜受牽連,影響她與兒子。
魏曕去衛所了當了一日的差,傍晚回來時,魏暘、魏昳帶著老四、老五,都來了澄心堂,賀喜他換了新差事。
魏曕不善言辭,只說今晚他做東,請兄弟們在澄心堂吃飯。
魏昳道:“王府裡的飯菜都吃膩了,你這邊還能有什麽新花樣不成,依我看啊,後日正好休沐,你請我們去酒樓裡吃席才是。”
魏曕便痛快應了。
送走幾個兄弟,魏曕換過常服,去了後院。
殷蕙一直在等著呢,奇怪道:“大哥他們都來了,您怎麽沒留他們在這邊吃?我都吩咐廚房加菜了。”
魏曕道:“二哥要我後日請他們去酒樓。”
殷蕙懂了,魏昳一直都是個好熱鬧的,只是也很會見風使舵,魏曕被燕王器重,魏昳就與魏曕稱兄道弟,魏曕出了事,魏昳便連個人影也不見了,世子爺魏暘至少還會帶著三郎來澄心堂坐坐,四爺、五爺也一直敬重魏曕這個哥哥。
“那您明早就叫人去訂好酒樓吧,飄香樓的酒很不錯,不知您喝過沒有。”
殷蕙擺出賢妻的譜兒,主動給平時很少去外面下館子的皇孫夫君推薦道。
魏曕看看她,問:“你喝過?”
殷蕙笑道:“祖父愛喝,只是飄香樓的東家跟他不對付,他都是拐著彎叫別人買來偷偷喝。”
能讓死對頭偷喝也要喝的酒,肯定是好酒了。
第18章
入夜,金盞、銀盞伺候殷蕙洗腳。
“夫人,咱們家的吉祥酒樓在平城鼎鼎有名,您怎麽叫三爺他們去李家的飄香樓?”
金盞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幫主子搓腳一邊不解地問。
殷蕙笑:“這叫舉賢避親,我可不想讓三爺覺得我是在替自家酒樓拉客。”
上輩子她推薦的也是飄香樓。
她與魏曕的婚事,對殷家是榮耀,魏曕可不那麽以為,若再請兄弟們去妻家酒樓喝酒,更有佔妻族便宜之嫌,顯得窮酸小氣。以魏曕的驕傲清高,她就是打斷魏曕的腿要抬他去吉祥酒樓,魏曕也會掙扎著翻下去,堅決不踏入吉祥酒樓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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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去不去,殷家的酒樓也不差他們這一桌酒席的進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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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魏曕仍然住在前院,次日早上他照舊帶著長風離開王府,只是離開不久,他吩咐長風道:“你先去打聽打聽殷家與飄香樓的東家有何過節,再去訂一家與這兩家無關的酒樓。”
長風領命。
主仆倆就此分開,一個騎馬出了平城,一個去城裡最繁華的主街打探起來。
快到晌午時,長風也來了衛所。
魏曕待在自己的營房,正準備吃午飯,他與馮謖等軍官共用一個小廚房,飯菜肯定比士兵們的好,但也就是稍微精致點,兩葷一素一湯,並沒有特別講究。
兩個侍衛在外面守著,通傳過後,讓長風進去了。
“爺,我都打聽清楚了。”
“殷、李兩家原是世交,殷老愛喝李家飄香樓的酒,但凡要宴請客人,都會去飄香樓訂桌吃席。有一年,咱們夫人才五六歲吧,殷老帶著夫人去李家做客,李家也有幾位小姐,與夫人玩鬧時不知起了什麽爭執,對夫人口出不敬,氣得夫人嚎啕大哭,殷老一生氣,帶著夫人走了,後來還從各地請了名廚過來,開了吉祥酒樓,搶了飄香樓不少生意,從此兩家就杠上了,不過只是斷了往來,倒也沒有什麽齷齪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