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昨日王氏特意抱了一牀新被子給陳嬌用,早上起來,陳嬌看眼褥子上的落紅,心頭五味雜陳。
虞敬堯將鋪蓋一捲,抱起來先出去了。
陳嬌聽見他與王氏的談話。
「這被子我們用過了,不好再還給你們,這些銀子你拿著。」
「不用不用……」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虞敬堯顯然還在生氣,無法對陳嬌說重話,現在就將火氣發到惹他煩的王氏頭上了。
王氏頓時不敢再言語。
虞敬堯看眼西屋,冷聲道:「走了。」
陳嬌低頭跨了出去,沒臉看主人家。
王氏只覺得這對兒夫妻好生奇怪,並不在意虞敬堯的壞脾氣,反正前後她得了十來兩的銀子。
院子裡,虞敬堯將被褥往推車裡一鋪,沉著臉叫陳嬌坐進去。
陳嬌也不跟他客氣,上了車,她選擇了背對虞敬堯的坐姿。
虞敬堯更氣了,女人都是騙子!
太生氣,虞敬堯走得飛快,將陳嬌送回淮平巷的宅子,虞敬堯換上自己的綢緞衣裳便不告而別。
接下來的一個月,虞敬堯都沒有出現。
張管事都替陳嬌擔心了,虞爺該不會這麼快就厭棄這小美人了吧?
陳嬌一點都不擔心,反而希望虞敬堯是厭棄了她,提前放她離開。
這一個月陳嬌過得很輕鬆,虞家大宅裡,謝氏、虞瀾虞湘姐妹卻過得戰戰兢兢的,她們從未見過虞敬堯這麼陰沉的樣子,彷彿遇到了天大的麻煩。謝氏關心地詢問過,被虞敬堯一句「不用您操心」堵住了嘴。
虞敬堯的一圈狐朋狗友也注意到了虞敬堯的異樣,這晚,虞敬堯的準大舅子、知府家的公子齊文軒,設宴招待虞敬堯。
虞敬堯準時赴宴。
「虞兄有心事?」酒過三巡,齊文軒好奇地問。
虞敬堯只是喝酒。
齊文軒瞅瞅他,摸著下巴道:「男人發愁,要麼為了錢,要麼為了女人,虞兄坐擁金山銀山,肯定不愁錢,莫非是在惦記哪個美人?」
虞敬堯看了他一眼。
齊文軒樂了,繞過半張桌子湊到虞敬堯身邊,催促道:「虞兄潔身自好是出了名的,讓你求而不得的女子必定是絕色,虞兄快說來聽聽。」
齊文軒是個好色的,與家裡的齊六姑娘也沒有什麼兄妹交情,他才不管虞敬堯與庶妹的婚事,經常拉著虞敬堯出入煙花地,還主動給虞敬堯介紹各種美人,巴不得虞敬堯也變得跟他一樣風流,大家一起樂呵。
虞敬堯憋了一個月的火,實在無處可說了,放下酒碗,哼道:「是個冷美人,無論我對她多好,她都不肯給我好臉色。」
齊文軒也玩過冷美人,馬上出主意道:「不怕,這種女人,看著冷,只要到了牀上,多來幾次,早晚會熱乎起來,虞兄你不用憐惜她,先睡了再說。」
虞敬堯睡過了,而陳嬌背對他躺著的冷漠背影,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所有快活。
「強扭的瓜不甜,我想要她心甘情願。」虞敬堯淡淡道,齊文軒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他不屑。
心甘情願啊,齊文軒沉銀起來,出主意道:「多給她買點金銀首飾?」
虞敬堯嗤了一聲:「人家不稀罕我的臭錢。」
齊文軒暗暗嘀咕,我稀罕,她不要的都給我吧。
腹誹歸腹誹,齊文軒繼續道:「錢不管用,那虞兄使勁兒對她好,女人很容易被感動的。」
虞敬堯一點都沒看出來,攥著酒碗道:「我都下廚給她做飯了,還要怎麼好?」
齊文軒看看面前的一桌飯菜,無法想像虞敬堯在廚房忙碌的樣子。
銀子不管用,對她好也不管用,齊文軒敲敲桌子,又問:「投其所好總行了吧,她平時都喜歡什麼?」
虞敬堯動作一頓。
她喜歡什麼?她喜歡名分,一門心思要當他的正妻。
虞敬堯是不可能主動去知府家退婚的,但,倘若齊家先與他退婚……
他的視線,落到了旁邊的齊文軒臉上,虞敬堯跟齊文軒的關係比他與齊大人還親近,如果說齊大人是頭老狐狸,齊文軒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酒囊飯袋,只要給他銀子,齊文軒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念頭乍現,虞敬堯很快就否決了,不行,真讓齊文軒幫忙,他就相當於將把柄送到了齊文軒手上,只要齊大人一直得勢,齊文軒就能以此拿捏他一輩子。虞敬堯做生意,奉行的是快準狠,後患太多的路,他絕不會走。
「野花而已,不提也罷,倒是六姑娘,可曾提起過我?」虞敬堯笑著轉移了話題。
齊文軒咳了咳,神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虞敬堯又不是什麼天真的淳樸少年,士農工商,士排前面,商排尾巴,謝晉現在只是一個窮酸秀才,就迷住了他的三妹,齊家六姑娘乃真正的官家小姐,能看上他一介商賈?想必六姑娘早就不滿與他的婚事了。
一個不願意嫁他,一個只有嫁了他才會心甘情願。
一個他見都沒見過,一個……
虞敬堯心一橫,倒滿一碗酒,一氣喝光。
宴席結束,已經快宵禁了,虞敬堯派身邊的小廝回虞家通傳一聲,就說他今晚住在友人家裡,然後,他帶著七分醉意,騎馬來了淮平巷。
聽到虞敬堯叩門,已經睡下的張管事火急火燎地來開門。
虞敬堯進來後,直奔上房。
陳嬌剛躺下不久,聽到外面的動靜,她皺眉坐了起來,迅速穿衣。
「開門!」虞敬堯在敲門。
雙兒緊張地問陳嬌:「姑娘,怎麼辦啊?」
雙兒還不知道自家姑娘已經是虞敬堯的人了,很怕今晚姑娘吃虧。
男人叫門的語氣一聽就是喝過酒的,陳嬌也很怕虞敬堯胡來,只是怕也沒辦法,身子已經給了虞敬堯,為了不讓前面的努力白費委屈白受,陳嬌只能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全力與虞敬堯周旋。
「去開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陳嬌低聲道。
雙兒在前面走,陳嬌移步去了次間。
外面雙兒開了門,虞敬堯沒好氣地將雙兒往外一推,反手就將門關上了。
「嘭」的一聲,嚇得陳嬌打了個哆嗦。
腳步聲響,虞敬堯「刷」的挑起次間的簾子,一抬頭看到站在臨窗榻前的陳嬌,他才緩住勢如破竹的沖勢,立在門前,目光陰沉地盯著斜對面的小美人。
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陳嬌也不例外,虞敬堯跟她嬉皮笑臉的,她就有底氣提條件折騰他,現在虞敬堯一身戾氣,陳嬌就怕了,怕自己吃大苦頭。一個月前的那個雨天,虞敬堯雖然急切,對她還算溫柔,只因她是初次,痛苦不可避免。
「喝酒了?」面對鬼煞似的男人,陳嬌皺眉問,聲音很輕,更像家人出於關心的責備。
虞敬堯沒聽出來,一臉「老子就喝了你怎麼著」的表情瞪著她。
陳嬌垂下臉,攥了攥帕子,扭頭道:「以後少喝酒,傷身。」
虞敬堯一愣。
陳嬌欲語還休地看他一眼,準備去桌邊給他倒碗茶,虞敬堯卻以為她要逃,幾個箭步衝過來,伸手就將人抱住了。
「放開。」陳嬌歪著腦袋,輕輕地掙扎。
虞敬堯對著她白皙的側臉噴熱氣,目光灼灼:「我傷不傷身,與你何干?」
她還會在意他的身體?大熱天地叫他推車,不就是想曬死他嗎?
記起自己吃過的苦,虞敬堯突然發狠,低頭就對著她的嫩脖子狂親起來,形如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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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嬌沒有躲,因為知道她躲不開了,她乖順地倚在他懷裡,默默地承受。
酒是助興物,虞敬堯沒親多久就忍不住了,抱起陳嬌大步朝內室走去。
他將她壓在榻上,粗魯地解她衣裳。
瘋狂如野草蔓延,虞敬堯雙目泛紅地盯著眼下的美人身,就在他迫不及待地準備掠奪時,一雙清涼的纖細小胳膊突然攀上了他的脖子,就像一滴雨水,點在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間。
虞敬堯抬起頭。
陳嬌長髮如黑緞鋪散在枕頭上,她的臉泛起了桃色,杏眸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我怕。」
說完,她閉上眼睛,又開始哭了。
虞敬堯呆呆地看著那淚珠滾下她嬌嫩的臉龐。
他不想寵她嗎?嬌滴滴的小美人,他巴不得把她捧在手裡疼,可他甜言蜜語的時候她不稀罕,只給他一張冷臉。
現在,她說她怕,是在求他嗎?
她若是繼續冷冰冰的,虞敬堯一定會不管不顧,她終於服軟了,虞敬堯也就狠不下心了。
他挪上去,憐惜地親她的淚珠,捧著她臉哄道:「你別跟我鬧,我就好好待你。」
陳嬌連忙點點頭。
她這麼乖,虞敬堯笑了,親親她濕潤的眼角,他給她溫柔。
這一晚,陳嬌非常配合。
虞敬堯也終於見到了她心甘情願時的嬌弱與嫵妹,她發狠抓他肩膀的時候,都叫他如臨仙境。
「心肝,我的心肝。」
事畢,虞敬堯一次又一次地親她。
陳嬌太累了,在他懷裡沉沉地睡去。
虞敬堯沒有睡,他看著身邊嬌小的女人,看著她黏在腮邊的一縷碎髮,耳畔鬼使神差地響起齊文軒的聲音:「女人都一樣,多睡幾次,她就熱乎了。」
再回想今晚陳嬌的熱情,虞敬堯忽然覺得,齊文軒的話還挺有道理。既然陳嬌已經想通了,願意做他的女人了,虞敬堯又不想與齊家退婚了,不管怎麼說,他與齊知府是互惠互利的,他給了齊知府不少孝敬,但齊知府幫他賺了更多的銀子,至於那個六姑娘,管她怎麼想,大不了娶回家在那當個擺設。
不過,虞敬堯還是有點擔心,陳嬌對他的態度。
接下來的幾天,只要虞敬堯來,陳嬌雖然沒有噓寒問暖,但錦帳內都很如他的意。
虞敬堯一邊享受著,一邊為自己睡服小美人的本事洋洋自得,她肯定也是喜歡上了那事。
這天早上,虞敬堯不用起早,陪陳嬌一起睡了個懶覺。
他還閉著眼睛,雙兒躡手躡腳進來了,手裡捧著一碗湯。
陳嬌悄悄地從牀內爬到外面,接過碗剛要喝,身後突然傳來虞敬堯的聲音:「這是什麼?」
陳嬌手一抖,回頭看他。
虞敬堯已經坐了起來,搶過陳嬌的碗,往裡一看,黑乎乎的湯水,難聞極了。
他又問了陳嬌一遍。
陳嬌笑了笑,迎著他的目光道:「避子湯啊。」
虞敬堯盯著小女人帶笑的眼睛,這幾天她都非常順從,虞敬堯既享受,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如今再次看到她眼裡報復他似的的得意,虞敬堯終於懂了!她故意的,故意讓他以為他已經得到了她的心,然後再在他最逍遙的時候,給他看這個!
「嘭」的一聲,虞敬堯將手裡的藥碗摔在地上,盯著陳嬌的黑眸裡,燃著幾欲要噴出來的怒火。
雙兒嚇軟了雙腿,撲通跪了下去。
陳嬌等的就是這一天,她面不改色地看著虞敬堯憤怒的臉,又笑了下:「正室夫人都喜歡管丈夫在外面生的孩子叫野種,虞爺也不想自己有個野種吧,那我喝避子湯,您生什麼氣?少個野種,將來你與明媒正娶的夫人還能……」
「閉嘴!」
虞敬堯毫無預兆地撲過來,將陳嬌撲倒的同時,大手也緊緊捂住了陳嬌的嘴。
他不要聽,陳嬌卻恨他,她想讓他知道她的恨,眼裡卻湧上了淚。
他氣什麼?
他以為她真的高興陪他睡覺嗎?他以為她喜歡喝那一碗碗又臭又苦的避子湯?他以為她多稀罕當他一個間商的正室夫人?
女人的眼淚流下來,碰到了男人的大手。
虞敬堯雙眼瞪得圓圓的,眼裡的血絲越來越明顯,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他的委屈。
他寧可她一直冷冰冰地拒絕,也不要她一點點將他拉入溫柔鄉,再笑著捅他一刀。
虞敬堯不想再留在這裡,不想再看到她。
他鬆開陳嬌,赤著腳跳下地,牀前全是藥碗的碎瓷片,跪著的雙兒眼睜睜地看著男人的大腳從那些碎瓷上踩過,他卻像沒事人一樣,穿鞋更衣,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