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共處一夜
她一挨上去,衛檀生立時就發覺了。
好在, 他只當她是害怕被發現, 才往他這兒靠, 並沒有想到她還懷揣著些見不得的人的小心思。
惜翠往他那兒靠了一點, 也不太好把握接下來要怎麼做。
其實不需要她做些什麼, 兩人的衣擺糾纏在一起,呼吸相交融, 在男女的呻.銀與喘息中,看上去也頗有些璦昧。
月色漸漸攀上了窗簷。
佛龕雖大, 但擋住兩人還是有些顯擠。惜翠縮在佛龕後,保持著一個姿勢也不敢亂動,生怕被月光一照, 讓正在為愛鼓掌的兩人發現異常。
不過這顯然是她多想了。
禪堂中的一男一女或許是憋了太久,正忙著溫存,哪裡有往這兒看的心思。
惜翠縮在佛龕後, 胳膊和腳已經開始有些發麻, 卻還不見他們有結束的打算。
她忍不住偷偷探出些, 瞥了一眼他們的進度。
一瞥瞥到了兩個交纏在一起的白花花的**。
這一幕極具衝擊力。
她趕緊收回視線,不經意間一抬眼,卻在月色下撞上了衛檀生的目光。
他正在看著她,眸中彷彿閃過一抹訝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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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翠十分鎮靜地低下頭, 企圖借夜色的璦昧,來表現出自己的羞愧與忐忑不安。
以她目前的身份而言,她剛剛的舉動確實有點兒出格了。
該看的東西不該看的東西, 惜翠都看過不少,早就鍛煉出了一顆強大的心臟,但高遺玉不應該接觸到這些東西,同時代的這個年紀的姑娘更不會探出頭去看一眼他們什麼時候結束。
無怪乎衛檀生他驚訝。
這沒有辦法,惜翠本來還覺得有些尷尬,但時間一長,男女的喘息也都變成了背景音,無法在她心底再掀起任何波瀾。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喘息與呻.銀聲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但一男一女卻沒有離開,而是溫存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膩歪的情話。接著才傳來了穿衣著襪的動靜,兩人一起悄悄地走出了禪堂。
「哢嗒」一聲,還沒忘記將門落上鎖。
惜翠:……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表揚他們竟然還知道隨手關門。
禪堂被鎖上,他們今夜是出不去了。
惜翠看了衛檀生的一眼
衛檀生的容色一如既往從容,嗓音也依舊朗澈,好像並未將剛剛的活春.宮看在眼裡。
「看來今日要在此湊活一晚了。」他苦笑。
湊合就湊合吧。
惜翠麻木地想。
之前在瓢兒山上的時候又不是沒一起睡過。她當時把他當作了一個遭逢巨變,無依無靠的小可憐,還為他唱過搖籃曲。
看著月色下近在咫尺的秀美面容,惜翠有些愣神。
他究竟是因為小時候的劫難才變成現在這幅模樣,還是說本性就是如此。
眼睫一眨,她又恢復了清醒。
不管衛檀生他究竟是什麼樣,都與她無關。她只要摸清他的喜好,想法設法攻略下他就夠了。
保持著一個姿勢在佛龕後待了太久,血液流通得不順暢,惜翠站起來時,腳已經全麻了。
剛想跺跺腳來紓解一二,惜翠腦中驀地靈光一現。
腳麻並非不能忍受,高遺玉也沒有低血壓,她要是表現出站不穩的樣子,借勢摔倒在衛檀生懷中,也不失為一個拉近距離的好方法。
身隨心動,惜翠豁出臉皮,裝作站不穩的模樣,腳下一個踉蹌,腳步虛浮地朝著衛檀生的方向倒去。
她這輩子的節操已經全交代在衛檀生身上了。
現在,她只能希望衛檀生能接住她。
為了看起來逼真一些,她是真的就倒了過去,一點兒力氣都沒收。要是衛檀生沒接住,迎接她的很有可能是禪堂堅硬的地板。
幸好,青年僧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只是,這一倒,倒的方向卻和她預估中的出現了些偏差。
惜翠她本來想的是正好落入他懷中。
但她幾乎是一頭栽在了他大腿上。
好在她反應迅速地偏開了頭,才避免了更加尷尬的處境。
不過,這依然是個極其尷尬的姿勢,不止是惜翠,連衛檀生都愣住了。
感覺到身下的身體一僵。
饒是惜翠心中也泛起了難言的尷尬,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她雖然是假摔,還真沒打算摔得這麼尷尬。
臉頰貼上了袈裟,好像能隔著袈裟感受到小腹上傳來的熱意。
「高施主?」頭頂上傳來衛檀生的問詢聲。
聲音溫醇,略含訝然。
惜翠窘迫地道了聲歉,想趕緊站起來。
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可能是上天也想要助攻她。
她一起身,頭髮正好掛在了袈裟的如意鉤紐上。
一扯,頭皮上傳來的痛意,幾乎使惜翠一頭撞到了他緊實的胸前。
惜翠:……冷靜。
埋在他胸前的姿勢雖然比剛剛的姿勢要好一點兒,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惜翠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頭髮被牢牢地勾住,她有些不太敢動,只能伸手摸索著想要解開被勾住的髮絲。
「等等。」
手腕被人輕輕按住。
指尖相觸微有摩挲,好像有一陣細雨落在了心上。
微涼的指尖穿過她的髮絲,將鉤紐給解了下來,總算拯救了她的頭皮。
鉤紐本是掛住袈裟所用,如今一解開,寬大的偏衫霎時鋪落在地,他只身著裡衣半跪在地。
惜翠不好多看,只能匆忙道了個謝。
「多謝小師父。」
他撿起鉤紐,重新將袈裟系好,才正眼看向她,「無妨。」
眼眸如一汪幽靜的春水,波瀾不驚。
似乎根本沒有受她的影響。
畢竟他喜歡的還是吳懷翡,又是個修行的和尚,哪有這麼快就能跟她生出些璦昧來。
接二連三地翻車後,惜翠已經沒心思再想著多做些什麼了。
或許是因為尷尬,她和衛檀生都默契地沒有提方才發生的事。
他整理好袈裟,走到佛龕前,取了一支香,將滅了的燭火又重新點燃。
火苗躍起,昏黃的光線一點一點地照亮了整座禪堂。
衛檀生好像想到了什麼,問,「今夜我們被困在此處,想來是回不去了,施主一夜無歸,家人可知曉?」
惜翠:「無妨,我事先已同家人打過招呼。」
衛檀生頜首,「那便好。」
禪堂兩端設有僧眾打坐參禪的椿凳,椿凳後設有廣單,平常他們就在廣單上小憩。
今晚,正好能在湊合在廣單上睡一覺。
禪堂很大,隔了四五個人的距離,惜翠背對著衛檀生躺了下來。
到目前為止衛檀生還是喜歡著吳懷翡的,絕不會,也沒興趣對她做出任何事。
在這一點上,她沒有什麼可擔心。
衛檀生卻並未入眠。
少女側對著她,曲線並不窈窕,甚至看起來有些寡淡。
她烏黑的發散落在榻上,好像睡得很安心。
衛檀生移開視線。
她不知道,他其實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她
他確實也想要殺了她。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折斷她的脖子。
因為自小體弱的緣故,他一直跟著教習師父學武,雖說由於腿傷最終沒能繼續下去,但人的命門究竟在何處,這些他都知道。否則,當年他也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能割斷了那山匪的喉嚨
很奇怪,他竟然又想到了那山匪。
他總是靜靜地陪他一會兒,之後再離開。
等他離開後,茅屋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已經習慣了骯髒惡臭的環境。綾羅綢緞中待著也是待著,糞水尿漬中待著也是待著。
他走了之後,他倒感覺到了清靜,終於少了一個人在耳畔說著話,自以為是地擔心他,刻意地尋找話茬,小心翼翼地討好。
在他離開了茅屋後。
他像王朝一樣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了下來。
月光沒有嫌棄那間污穢的茅屋,一視同仁地將月光揮灑在地。
屋裡沒有蠟燭,他全靠月光照明。
半夜,他從噩夢中醒來。
陪伴他的唯有寥寥的寂寞月色。
衛檀生看著她的目光漸凝。
不知為何,她總是會讓他想起他。
那個山匪死不瞑目的模樣始終在他腦海中盤旋,他也沒有想要驅散的念頭。
或許真因為太像了,他才會想要看她痛苦,以至於,想要殺了她。就像當年他親手做的一樣。
太像了。
明明兩人毫無關係,為何給他的感覺卻這麼像?
衛檀生也有些困惑。
他不喜歡高騫這人,尤其在茶堂中那一面。
想到吳懷翡面對他時所表露出來的模樣,更讓他感到心煩意亂。
高騫很看重他這個妹子,如果他殺了她,帶給他的痛苦不言而喻。
但在馬場上,他還是沒下得去手。
他暫時還不想殺了她。
他不想殺她,不是生出了什麼惻隱之心。而是她當時那微微怔愣的眼,像極了那山匪死前的模樣,使得他略有失神。
不過,他還是看不慣她春風得意的模樣。
將袖中的符紙抖落出來,他走到香案前,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讓他的心情也略微感到些舒暢。
轉身一看,她腕上的佛珠,在月色下泛著微光。
這很適合她。
佛珠他戴了許久。
十多年前西域曾有一位胡姬,容色傾城。她死後取其屍骨,這才打磨成了這一百零八顆佛珠,意為警醒世人,一切皆空。當年容色動關外的胡姬,死後也不過是化為一堆白骨。
繁華轉瞬過眼,無妍媸之別,也無善惡之分。
世事本空。
故而,方才禪堂中的交.合也未能引動他任何欲.念。
他只是很想知道,有朝一日,當她知曉這一切後,又會作何反應。
那才是真正的,能引動他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