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明將程瀚海去了別墅的事報了上來。
他的危機感很重，這幾年他能在厲氏節節高升，除了他的業務能力外，最主要的還是他的機靈。
可自從他見過程瀚海以後，就發現這人跟他的口才不相上下。
一旁的厲淮之壓根沒發現宋子明給他自己貼了這麼高的標籤。
他冷冷聽着，直到講完沈初桃傳達到公司的叮囑後，才微微挑眉，轉了臉色。
“還不算太笨。”
宋子明聽見這聲算得上誇讚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附和。
他想了想，乾脆閉上了嘴，等着厲總的吩咐。
可好幾分鐘過去了，面前的人都沒再發出任何動靜，直到手機聲響。
“今天晚上的會議取消，還有，讓那邊公司的人按夫人說的辦。”
“好的，厲總。”
直到傍晚時分，厲淮之才推開面前的文件，長腿一邁，踏出了辦公室。
天空被橘紅覆蓋，晚霞耀眼，燦爛絢麗。
等紅燈的時候，厲淮之看着這副奪目的場景，突然勾了勾脣角。
他比老爺子說的開飯時間晚了半個鐘頭，想必那變成小豬胃口的沈初桃，已經又開始暗自嘀咕他了。
可他進了老宅後，卻發現並沒有看見那個身影。
“你一個人回來的？初桃呢？”
老爺子皺着眉，往他身後看了幾眼。
“她沒過來嗎？”
“我叫你回來喫飯，意思就是讓你去接了她一起，你倒好，兒媳婦不知道帶來，就一個人瞎跑！”
厲淮之也沒理會老爺子的抱怨，只走到院中，打了沈初桃的電話。
“您好，您撥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一連幾個，電話那頭都沒有反應。
最後那通電話撥過去時，裏面已經換了說法。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厲淮之心中一沉。
沈初桃再胡鬧，也不可能會讓人聯繫不上，何況還是在天快黑的時候。
爲了不讓老爺子擔心，厲淮之臉上保持着冷靜。
“我今天太忙，忘記告訴她了，明天再帶她回來喫飯。”
離開時，厲淮之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力，直到聯繫到今天送她出門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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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總，下午的時候我送夫人去了養老院，之後她就讓我先回來了，說是要陪老人家待一會兒。”
“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兩個鐘頭前吧，對了厲總，夫人的包放在車上忘拿了，我剛剛給車做保養的時候纔看見，需要現在給您送過來嗎？”
“嗯，直接送到養老院門口。”
電話掛斷後，厲淮之才鬆了口氣，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絲道不明的氣惱。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發白的指骨在剛纔用了多大的勁。
而忘記帶包下車的沈初桃，此刻正坐在養老院的大院石凳上，和一羣老頭老太太在打着紙牌。
她噘着嘴，臉上被墨水畫了兩只烏龜，額頭上還被貼了一張白條。
隨着太陽西下，大院裏的燈陸陸續續開了一半，將她烏漆嘛黑的臉照的清清楚楚。
“誒誒，劉爺爺，打過的牌不能拿回去，這是作弊！”
“哪裏作弊，我剛剛是打錯了，年紀大眼神不好！”
“騙人！您牌的上頭一盞這麼大的燈照着，怎麼可能看錯！誒，張奶奶！我看見了，別換牌！”
厲淮之被人帶進來時，整個大院裏都回蕩着沈初桃的聲音。
“我不管，這把不能畫我，明明是你們耍賴！”
“哎喲，小姑娘不要這麼愛計較，待會我給你喫我私藏的零食。”
一旁被喚作張奶奶的，就是上次沈初桃在公園碰到的老太太。
她一頭白髮，右手拿着一只黑色的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我不要！你們這是欺生，欺生懂不懂，一點都不愛幼！”
“哪裏欺生了，你看你後面的趙爺爺，臉上都沒地方下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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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是因爲你們作弊，哼…”
沈初桃試圖逃跑，可剛轉身沒跑兩步，整個人就撞上了一堵牆。
只是這堵牆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堅硬。
沈初桃摸了摸鼻子，瞪着那雙水潤的眼睛看過去。
墨汁在她臉上糊成了一片，一條長長的紙從她額頭中心垂下，原本是溫馨的暖黃色燈光，打在她臉上卻更加突出了那幾團烏黑，還莫名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連厲淮之都被她近距離擡起的這張臉給驚的愣了一瞬。
沈初桃看見來人，雙手緊張地絞在了一起，訕訕一笑。
“你，你怎麼來了？”
見他沒有反應，沈初桃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兩步，小聲的問道：“你應該，還認得出我吧？”
回過神後，厲淮之輕咳了兩聲，原本在心中因爲她的馬虎而升起的氣惱頓時煙消雲散。
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幾位老人家都驚訝地圍了上來，張奶奶更是伸出手在厲淮之胳膊上捏了捏。
“初桃，這位不會就是你的丈夫吧？這也長的太俊了！”
沈初桃很怕他會直接甩開張奶奶的手，可厲淮之卻一改往日的清冷，嘴角微微上揚，如春風拂面，溫暖和煦。
“是的老人家，我來接我夫人。”
沈初桃帶着詫異，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離開之前，她在洗手間待了十分鐘，將臉上的墨汁洗乾淨，恢復了白皙的膚色。
上車後，厲淮之把她的手包丟給她。
“下次出門前，長點記性。”
沈初桃看着他自離開養老院後的變臉，癟了癟嘴，拿出裏面已經沒電的手機。
“誰能沒個失誤，再說了，我這不是在做好人好事嗎。”
“好人好事？我看你自己也玩的挺開心。”
“那當然，我適應能力這麼強。”
等紅燈之際，厲淮之側頭看了她一眼，起了些好奇。
“你今天過來幹什麼？”
“我怕張奶奶誤會。”
沈初桃對上他的視線，一臉認真。
“上次那組照片，我怕她以爲我是故意的，會不高興。”
正在厲淮之被她的話觸動時，沈初桃又坐直了身體，看向前方。
“但是我後悔了！早知道我就不過來，他們仗着年紀大就欺負我，打了一下午的牌，竟然沒讓我贏過一次！”
“沈初桃，你確定是因爲他們欺負你，而不是因爲別的？”
“不然還能有什麼！”
綠燈亮起之前，厲淮之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腦袋上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