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兩人才剛繞過迴廊,還沒等走出金玉院兒的範圍,就見迎面一個小丫頭急匆匆地往這邊跑,一見了金珍,長出一口氣,直呼:“還好趕上了。”然後看了孫嬤嬤一眼,再將金珍往旁邊拽了拽。
如果之前那碗湯藥送到柳園時孫嬤嬤在場,此刻就能認得出,這正是那在客院伺候客卿大夫的那個丫頭,也正是她將那碗烈性壯陽藥親手端到柳園的。
金珍對這丫頭當然不陌生,眼下見她匆忙來尋,心裏咯噔一下,“出了什麼事?”
那丫頭側過身子,擋住孫嬤嬤的視線,這才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金珍:“剛纔有人把這東西擺到許大夫門前,許大夫讓我給姑娘送過來,請姑娘幫着分辨分辨,可別是有什麼事。”
金珍接到手裏,雖然東西還用白棉布包着,可她心裏也不怎麼的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只道怕是要壞事。
趕緊將外頭裹着的布打開,一眼看去,腦袋“嗡”地一聲炸起——是她的鞋。
只有一只!
“什麼人送來的?”她問這話時聲音都打了顫,一張原本泛着紅潤光澤的臉剎時慘白,握着鞋的兩只手緊緊地扣在一起,關節都泛了白。
“不知道。”小丫頭搖頭,“就放在許先生門前,可是我們問遍了下人,誰都沒有看到有生人進來。”
金珍重重地喘了兩口氣,將那只鞋塞到袖子裏,拍拍小丫頭,“趕緊回去,跟許大夫說我知道了,讓他別擔心。”然後轉過身來就主動拉着孫嬤嬤,話很急,但態度卻和善了許多:“嬤嬤咱們快些走,別讓二小姐等急了。”
孫嬤嬤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見那來說話的小丫頭一溜煙的跑了,而金珍這一路幾乎就是小跑的往柳園在趕,幾次她都想說慢一點,她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麼跑。但金珍就像火上房了似的,完全都不理會她。
總算到了柳園,孫嬤嬤扶在院門口呼呼就是喘啊!那金珍則提了裙襬直接往裏面衝,一直到鳳羽珩的房門口才停下來,急聲喊了句:“二小姐!奴婢金珍求見二小姐!”
裏面半天都沒動靜。
金珍又拍了兩下門見依然沒反應,趕緊又轉身往另一間主屋跑。
那間正是鳳子睿住的,金珍進去時,就見桌上擺了一只空碗,碗裏還殘留了一點藥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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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就呆了,盯盯地看着那只碗,又看了看躺在牀榻上的鳳子睿,就覺着腿肚子都在轉筋。
“喲!”侍候在子睿身邊的黃泉回過頭來,戲虐般地看着金珍,“這不是大夫人身邊的金珍姑娘麼,怎麼站在那裏?”
金珍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尖着聲音問了句:“二小姐呢?”
“小姐照顧少爺累了,在自己房裏休息呢。”
“我去找她。”金珍顧不上跟黃泉多話,返身又回到鳳羽珩的門前,想了想,乾脆跪了下來,一邊拍着門一邊急聲道:“二小姐,求二小姐見見金珍。二少爺那碗藥送錯了,真的是送錯了呀!”
門“吱呀”一聲開了,忘川身後,鳳羽珩巧步輕移,就在金珍面前站了下來,擰着眉心奇怪地問了句:“咦?藥是許大夫親自煎的,怎麼會錯?再說,要送錯了也應該是那客院兒送藥的丫頭來請罪,金珍姑娘這是在幹什麼?快起來,地上多涼。”
她伸出手來虛扶了一把,金珍一下就傻了。
是啊!她太着急了,一見到那雙鞋就想着一定是那晚的事情敗露了,特別是鞋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在許大夫門前,那肯定就是敗露在這位二小姐手裏。
她自打那晚丟了鞋子,這顆心就一直沒有放下過,總是在想那雙鞋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出現在什麼人的手裏。眼下終於有了眉目,卻是她最不願見到的一種結果。更何況……人家只還了她一只鞋。
可是現在該怎麼答呢?藥不是她送的,罪卻由她急着認了。金珍跪在鳳羽珩面前,一時間傻了眼。
鳳羽珩挑脣冷笑,這就叫遇事則亂,她詐的就是金珍的慌亂。
鞋送到許大夫那裏,許大夫做賊心虛,定會聯想到今日之事。就算韓姨娘紙條上不說,她也明白,定不可能是沈氏直接與這大夫說話,那麼金珍就正好是個橋樑。許大夫的鞋必然會到金珍手裏,金珍怕自己與李柱的事情被暴光出來,也必須得到她面前取回那碗做了手腳的藥,以求寬恕。
“許大夫手下的丫頭實在大意。”鳳羽珩幫她把話圓了過來,“不過母親既然囑咐金珍姑娘盯着這邊的藥方,那自然就是要讓姑娘對二少爺的病多上些心。藥都能送錯,金珍姑娘這可算是沒當好差事啊。”
金珍低垂着頭,顫着聲認罪:“是奴婢的疏忽,沒有去客院盯着。不知……那藥二少爺服了沒有?”
她擡起頭,滿帶期望地看向鳳羽珩,多希望隔壁屋裏那只空碗不是喝光的藥啊!
“沒喝。”鳳羽珩到是真給了她希望,眼見金珍長出了一口氣,卻又緊跟着來了一句:“藥還留着,金珍姑娘快些給父親送去吧。”
“啊?”金珍又懵了,“給,給誰送去?”
鳳羽珩故作驚訝的樣子,“當然是給我父親啊!”而後俏臉一紅,“我也是懂醫的,這藥定是母親囑咐許大夫熬給父親喝的,姑娘快送去吧。”
“不不不,不是。”金珍連連搖頭,“不是給老爺的。”
鳳羽珩更詫異了:“怎麼可能?你這丫頭休得胡言,這種藥不是給父親的,那咱們府裏還有誰能喝?”
金珍覺得自己跪在地上腿都哆嗦了,就覺得這話不管怎麼回答都是個套。思量半晌,一咬牙:“定是那大夫自己熬來喝的。”
鳳羽珩眉眼一挑,拉着忘川就往[書趣閣shuquexyz]外走:“那我到是要問問許大夫,緣何在府裏熬這種藥喝,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不能問!二小姐留步!”金珍扭個身,跪爬兩步,一把拽住鳳羽珩的裙襬,“二小姐請留步!”不能讓鳳羽珩去問,一旦問了,許大夫必然要將她供出來。雖然事情是大夫人吩咐的,但往許大夫那裏傳話的事向來都是由她做。大夫人絕不可能出面認罪,即便認了,人家是主母,鳳家又能把她如何?最後還不是得把氣出在自己身上。金珍幾番思量,眼珠轉了幾圈,終於又開口道:“奴婢送!這藥的確是給老爺的,錯送到二少爺這邊,請二小姐寬恕。奴婢這就把藥端給老爺喝。”
金珍說完就起身,想要接已經被忘川端在手裏的藥。
只要藥到了她手裏,半路打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