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止,時光靜止。
屋內兩人四目相對,仿若雕塑。
沈姒煙的笑容凝在嘴角,腦袋一片空白。
即使設想過千萬種可能,也絕沒想過,眼前之人真的會是姜洛塵。
而且他今晚,極有可能還進宮行刺了她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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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塵最先反應過來,翻身滾落在地,單膝跪地道:“公主恕罪,無塵該死!”
沈姒煙站在他面前,低眸看着他卑微的身姿,心中微微酸澀。
垂在衣袖下的手,緩緩收緊。
沉默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給我個解釋。”
她一開口,才發覺喉嚨乾澀得厲害。
他假扮無塵留在公主府這麼久,到底是爲了什麼?
是伺機報仇還是另有所圖?
除了這些理由,她想不到別的。
她不覺得他能爲了自己放棄報仇,她也從未如此想過。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而她想守護的就只有阿孃和父親。
大夏皇或許不是個好父親,可對她卻給予了所有。
她在點滴中被逐漸感動。
所以也絕不會容許姜洛塵殺了他。
立場不同,註定他們越走越遠。
可今晚的發現,卻讓她無端覺得心慌。
姜洛塵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只低聲道:“公主,無塵該死。”
沈姒煙咬住下脣,死死盯着他:“無塵,你的傷是怎麼回事?宮裏的刺客是你嗎?”
姜洛塵渾身一僵,不敢擡頭看她,沉默着沒有出聲。
沈姒煙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先起來,我幫你處理傷口。”
姜洛塵猛地擡頭,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而沈姒煙卻轉過身,徑直去了藥房。
……
更深露重,夜色朦朧。
無塵房內,一盞油燈燃起昏黃的光線,憑添幾分溫暖的感覺。
此時,他靠在牀頭,任憑沈姒煙爲清理包紮傷口。
傷口包紮完成後,沈姒煙才緩緩起身。
看了他一眼後,坐到了他面前。
“現在可以說了?”
無塵苦笑:“什麼都瞞不過公主。”
沈姒煙挑眉,沒有拆穿他的身份。
“其實我是想進宮去幫公主報仇……”
他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大意就是想爲她報仇,所以偷溜進宮。
沒想到卻被發現,被御林軍刺傷了。
聽起來,毫無破綻。
要不是沈姒煙早看穿了他,怕是會信了他的鬼話。
她淡淡道:“你不是不會武嗎?怎麼進的宮?”
“翻、翻牆……”
“宮牆這麼高,你倒是好本事啊。”
沈姒煙似笑非笑,也不知信了沒。
無塵嗯了聲,小聲道:“架了梯子的。”
“看來巡邏的御林軍都是死人,連這都沒發現。”
“我也這麼覺得。”無塵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沈姒煙呵呵冷笑兩聲,起身道:“既然你是爲了本公主受的傷,那就留下養好傷再走。”
說完,她轉身就走。
“等等!”
無塵急了,連忙起身。
卻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得臉色煞白。
“公、公主……你、你要趕我走?”
沈姒煙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偏過頭道:“嗯,公主府不能留你了。”
說完,她大步離開。
姜洛塵捂着劇痛的傷口,眉頭緊擰。
她態度大變,是發現了他的身份了嗎?
……
第二天,管家就帶了府醫過來,爲他換藥。
還安排了許多清淡開胃的膳食。
無塵自然十分滿意,可是一連三天,她都再過來。
這天,他終於忍不住叫住管家,問道:“公主呢?”
管家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無塵公子,公主殿下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怕是沒時間過來看你了。”
無塵怔了下,隨即想到了什麼,點點頭道:“這個時候,公主忙是應該的。”
管家眼神憐憫。
在他看來,公主雖然忙,可也不會忙得沒時間過來看一眼。
唯一的解釋就是公主對無塵公子膩了,所以纔會對他視若無睹。
他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明白,只能含糊其辭。
這無塵公子看着挺聰明的,沒想到也是個木魚腦子。
“那您好好休息,老奴就想走了。”
無塵點點頭,抿脣沒再說話。
……
沈姒煙靠在房間的軟榻上。
翻看着手裏的摺子,有些意興闌珊。
父皇就算想鍛鍊她,也沒必要將全是彈劾她的摺子送到她手裏。
難道還指望她一個個過去找麻煩?
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懶啊。
與其這樣,不如挑個大的。
她看那吳相爺就挺好!
彈劾起她來,不遺餘力,還不忘表彰三皇子擋刀事蹟。
這人原本看着,像是六皇子的人。
沒想到卻在關鍵時刻,站隊三皇子。
真是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眼前的人,是人還是鬼。
六皇子通敵叛國一事,大理寺審問幾天之後,就出了結果。
認定這事實,緊要關頭,六皇子妃卻跑來喊冤。
聲稱六皇子是被人陷害,那些證據都是假的。
並且還指出了造假的地方。
大理寺的人有些蒙圈。
派人去查了之後才確定,其中果然有貓膩。
最終,六皇子被放了出來。
這其中,或許也有皇后在出力。
可誰都沒有證據,只能瞎懷疑而已。
六皇子回去後,就閉門謝客,將自己關在皇子府裏。
一副與世隔絕的模樣。
支持六皇子的人都急壞了。
你說你早不閉關晚不閉關,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閉關?
這不是要急死人嗎?
可六皇子,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鎮定。
皇子府裏,他脾氣急躁地來回踱步。
“本殿真是小看了三皇兄!沒想到他竟然還演了這麼一出大戲,把父皇都騙得團團轉!”
沈清梧臉上蒙着面紗,坐在一旁道:“殿下稍安勿躁,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讓陛下對您改觀!”
“讓父皇對本殿改觀,談何容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要不然本殿也不會這麼倒黴!”
六皇子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她頭上。
沈清梧臉色難看,不甘垂下眸子。
事情沒辦成,所有的錯都變成她的,真是諷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恨意,擡頭道:“殿下難道想看着沈姒煙得意嗎?”
“當然不是!本殿怎麼會任由她坐上皇太女的位置?”
六皇子臉色狠戾道。
他受的一切罪,都是因爲她!
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