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菊，去把本宮匣子裏的金鑲玉纏絲寶石髮釵取過來。”
硃紅衿對着身旁的宮女低聲說了句，扶着人工湖的欄杆在亭子裏坐下。
錦顏在她對面的位置。
這地方四處沒有躲避之處，她們在這裏等着挺好。
得知硃紅衿要把藥用在自己身上時，錦顏着實喫驚了一把。
在後宮若是能有個孩子，至少也有個盼頭。
硃紅衿卻嗤笑了聲，“這孩子不能生下來。”
她撥弄着指甲上的蔻丹，聲音低低道，“前陣子我宮裏死了個侍衛，在死之後，我着人割了他身上的二兩肉，又把屍體扔到冷宮的枯井裏，你說，我還能生下來嗎？”
“……”
錦顏皺眉不語，硃紅衿繼續道，“也虧了賢妃娘娘幫忙，這件事才能做的悄無聲息，否則，我怕是早已經喪命。”
她眼眶紅了一圈，依舊是溫溫柔柔的語氣，卻聽了讓人後背生寒。
這該是怎樣驚心動魄的過程！
完全無法把這一切與眼前這女子聯繫起來。
擡眸看向錦顏的時候，硃紅衿笑道，“這件事莫要與我弟弟說，他知道了也只能乾着急，這後宮既然是女人的事情，那便由我自己來解決。”
“時候不早了，本宮就不送郡主了。郡主說得對，有些事情，還是要爭一爭的，而且，不是我退讓對方就會收手，我退讓了，他們只會覺得我好欺負。”
她站起身子，風吹得她鼻頭泛紅，單薄的身子穿了紅色的衣裳，透着詭異的妖豔。
錦顏久久沒回話。
她和朱錦珂都小瞧了皇后的狠。
同樣，似乎也小瞧了硃紅衿的能耐。
聽聞她現在已經是嬪，不知道這孩子，還能給她帶來什麼。
去往摘星閣的路上，她又遇到了蕭逸，遠遠看過去，見對方行色匆匆，方向是貴妃的宮裏。
又想到剛纔遇到的宮女所說，錦媛今日被貴妃宣入皇宮，如今正跪在她宮殿門口，想必蕭逸正是爲了這件事去的吧。
很好。
他對錦媛越是喜歡，糾纏越深，對她就越有好處。
等錦顏到了摘星閣時，蕭逸和貴妃之間的較量出來了個結果，把錦媛擡入九皇子府當妾。
貴妾都算不上，只是從她住的宅子收拾了衣服，從偏門進去。
這是蕭逸爲她爭取到的最高的地位，或者，是她在蕭逸心裏的地位。
怎麼說呢？至少比前世自己的歌姬地位高一些。
錦顏關了摘星閣的門，眸光落在不遠處正在翻看書本的聞衍身上，一排排書架中的他好像也融入了背景中，讓人心緒沒由來平靜下來。
她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還未開口，那人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拽着她手腕就將她抵在書架上。
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動作會如此璦昧，眸光一瞬幽暗。
錦顏仰着腦袋直白地盯着他，“我們私奔吧。”
她幽幽的聲音在空蕩的空間裏，每個字都格外清晰。
聞衍瞳孔驟然縮了縮，喉結滾動，粘稠的聲音從他脣瓣溢出來，帶着不解和驚愕，“爲何？”
“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錦顏嘟囔了句，確實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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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自己想要更多，不是偷偷摸摸的與他在一起，而是光明正大的，在陽光下就可以牽手和擁抱，不用隔着那層輕紗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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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後宮見了夏青梔和硃紅衿後，她有種深深地無力感。
那種被人拿捏的恐慌讓她下意識想逃離。
饒是今生，她也可能是錦王府的災難，因爲她的心上人是聞衍，是天資卓絕的國師，是知曉帝王無數隱祕的國師，是身份崇高但毫無根基的國師。
她剛纔回神看他的一瞬間，很怕眼前的人忽然消失。
“怎麼樣？”
錦顏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輕輕用力，語氣中難免帶了小心翼翼。
聞衍的手落下，一只落在她腰上，一只落在她臉上，低頭與她額頭相抵，耳邊是他溫柔得不像話的聲音。
“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要自己離開，你放得下嗎？再說了，阿顏不是想過富貴榮華的生活麼？若是私奔了，怕是再難有如今的榮華。”
錦顏愣了愣，彷彿這時候纔想起來自己原本的心願。
富貴榮華，長壽無憂。
是她此生想過的生活。
“再說，你放得下公主和太子麼？你又放得下明月樓和那些被你收養的孩子麼？你又如何能冷眼去看錦王府日後的一切？”
他聲音輕輕淺淺，卻十分有力度的都打在她心上。
“那你呢？你有放不下的嗎？”
聞衍攬着她腰身的手猛地收緊，下巴輕輕在她脖頸處蹭了蹭，帶來戰慄讓她心口像是被輕羽掃過。
“我放不下的只是阿顏。”
這聲喟嘆，包含了太多情緒，深刻到錦顏無從去了細想。
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彷彿他獨獨是爲了她纔來的一般。
可是，他纔是那束光，是她追尋的那束光。
錦顏鼻子發酸，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那就再等等，等事情結束後，我們再私奔，那時候，我也只要你。”
“好。”
耳邊的輕笑聲傳來，他是貼在她耳旁說的，因此炙熱的氣息被她全盤接收，引得她雙腿發軟。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過分，心裏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人？”
錦顏不放心地問了句，忐忑緊張地等待答案。
溫潤的吻落在她耳側，聞衍呢喃道，“有這麼多人愛阿顏，我也開心！”
不知怎麼的，這聲音中透着輕鬆，是那種緊繃後發現幸好如此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