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內,天武帝捂着心口仰面倒在龍椅上,章遠扯着脖子大喊:“傳太醫!快傳太醫!”
鳳羽珩與玄天冥二人進殿之後,她立即上前去爲天武把脈,只覺天武脈象確是稍有虛浮,卻也沒有大礙,上了年紀的人脈象浮一些也是常有的事,特別是經了一場行刺之亂後,因驚訝而血壓升高,出現暫時的胸悶氣短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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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開武的腕脈,輕聲說:“父皇不用擔心,沒有什麼大礙,等一會兒太醫來了再診一次,父皇就能放心了。”
天武一聽說自己沒事,不但沒高興,反而來生起氣來,直抓着章遠說:“不對勁啊,朕總覺得天旋地轉,頭也疼,難受着呢!”說着說着人就往下滑,嚇得章遠趕緊叫人一起把天武帝給扶住。
玄天冥無奈地提醒天武:“差不多得了,還四個人等着你審呢。”
天武捂着心口道:“先押下去吧,朕實在難受,剛纔一定是有人傷到了朕,這心口悶得厲害,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鳳羽珩挑眉,有那麼嚴重麼?
這時,一衆太醫匆匆而來,圍着天武帝左診右診,診斷結果卻跟鳳羽珩說的一般無二。可天武帝就是叫着難受,人們也沒了辦法,就有太醫說:“八成是中暑了吧?”
章遠一直扶着天武帝,就覺得他身子好像輕輕抖了一下,又一眼撇見他微微嵌開眼皮去偷瞧那些太醫,然後嘴角還撇了撇,明顯對中暑的診斷結果並不滿意。
章遠似乎明白了什麼,脣角抽了抽,瞪了天武一眼,然後十分無奈地跟那些太醫說:“怎麼可能是中暑,明顯是驚嚇過度,再加上打鬥間偶有波及,皇上恐怕是受了內傷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把那些太醫都給說糊塗了,有心眼兒直的太醫搶着說了句:“不可能!”
鳳羽珩卻在這時及時地插了口:“可能!怎麼不可能!剛纔的情況這麼多人都親眼所見,皇上上了年紀,定是受了大驚。章公公,快把皇上扶到後殿去休息,本縣主親自來照料。”
章遠一喜,心說還是濟安縣主最上道啊,怪不得如此得皇上心意。於是趕緊叫人幫忙,把天武帝給轉移到後殿去躺着了。
鳳羽珩同那幾位太醫說:“幾位大人不必驚慌,對外若是有人問起,就說皇上因千周人行刺而受了驚嚇,現正由本縣主親自調理。”
爲首的太醫趕緊給鳳羽珩行禮謝恩,然後抹着額上的汗又匆匆地退下了。
殿內的臣工們中心陣陣後怕,千周人突然發難,居然當着皇上的面兒就幹起行刺之事,若不是有九殿下和濟安縣主在,只怕皇上的安全也實在是難以保證。即便是這樣,皇上還是受了驚,可見今日之事該有多驚險。
衆臣工議論紛紛,皆在討論適才發生之事。平南將軍親自守着那四個已然被拿下的千周人,除去一個睡死過去的封坤外,另外三人都被五花大綁着,三人背靠背綁在一處,嘴巴里塞着布條,全身無數道傷口正猙獰地外翻着,血染了一地。
玄天冥看了一會兒便道:“押到山牢裏去,四個人分開關押。另外,傳本王的話,全城搜捕所有千周餘黨,包括宮裏的茹嘉宮主,以及……”他說着,瞅了一眼已經嚇得一臉慘的鳳瑾元,卻還是說出了那句讓鳳瑾元心涼到底的話:“以及鳳家主母封昭君。”
鳳瑾元撲通一下跪到地上,雙手拄着地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殿上瞬間安靜,汗順着鳳瑾元的額頭滴滴噠噠地落到乾坤殿的地面,那聲音落進人們的心裏,轉化成同一個意識:鳳家,怕是要完了。
不過平南將軍卻不這樣認爲,不管濟安縣主本人與鳳家的關係究竟如何,但至於在外人看來,她是鳳家的二女兒,她的一切榮譽還是與鳳家息息相關的。特別是在大順百姓心裏,濟世救人制鋼強軍的濟安縣主是鳳家的女兒,這個鳳家女兒正在辛苦鍊鋼,如果這種時候動了鳳家,那可相當於是涼了百姓們的心啊!
果然,不出平南將軍所料,就聽玄天冥道:“當初鳳相迎娶千周長公主一事,本王也有所耳聞,實是因爲有古蜀皇子提親在前,爲阻止兩國和親,鳳相挺身而出,乃我大順有功之臣。此番千周發難,與鳳相無關,你且起來吧!”
一句話,定了鳳瑾元無罪。但是誰都明白,有罪無罪,看的都是濟安縣主的面子。可不是有濟安縣主在,只怕鳳府滿門跟着康頤一併抄斬都不爲過。
鳳瑾元自然也明白這其中道理,可惜,他從來都不是懂得感恩之人,若說從前他對鳳羽珩是忌憚,那麼自從鳳羽珩重傷了三皇子之後,鳳瑾元對這個女兒就已經興起了滔滔恨意。
就像此刻,明知鳳家能逃開此番劫難當屬鳳羽珩的功勞,可他起身之後,卻還是朝着還沒有往後殿去的鳳羽珩那邊瞪了一眼,眼中怨氣不言而喻。
他瞪完,覺得自己也算是小小的發泄過,於是就準備退回臣工羣中,靜觀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卻沒想到,他那一瞪竟然把鳳羽珩給瞪毛了——“父親瞪我幹什麼?可是對御王殿下的安排有疑議?”
說這話時,宮裏的御林軍已然四下散開去完成差事,就連平南將軍都主動請命一同去捉拿千周餘黨。
鳳羽珩的話引起來羣臣憤慨,當然,這種憤慨是衝着鳳瑾元的,他們覺得這鳳瑾元也太不要臉了,人家九皇子看着濟安縣主的份兒上給你鳳家找好了避禍的理由,你不感謝也就罷了,怎麼的,還瞪人家?有病吧?
有心直口快的人大聲道:“鳳相是不是覺得鳳家不該被排除在外?做爲千周長公主的婆家,理應一併關進山牢纔是!”
鳳瑾元急了,厲喝一聲:“一派胡言!”然後再對鳳羽珩道:“爲父沒有疑議,也不是瞪你,是眼光,看不清楚,想瞅仔細一些。”
“哦。”鳳羽珩點頭,“眼疾是小病,回頭女兒給父親施上幾針,也就能好了。”她說完,轉回身跟玄天冥道:“前面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我去後殿看看父皇吧。”
玄天冥點頭,“去吧。”再想想,又道:“我看老頭子八成也是欠扎,你給他扎幾針他就老實了。”
鳳羽珩心說我哪兒敢,父子是父子,兒媳到底是外來的,我要做的是順着他劃的道兒往前走,而不是從中間再橫生什麼枝節。
乾坤殿的後殿有間暖閣,是供天武帝臨時休息的地方,鳳羽珩到時,老皇帝正跟章遠說着些什麼。她離着老遠就輕咳了兩聲,章遠聽到了,趕緊從天武帝的耳邊直起身來,然後一臉悽哀地道:“皇上,您可一定要挺住啊,奴才還沒侍候夠您呢,千周那幫孫子還等着您親手收拾呢,可千萬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