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轉頭怔怔地看着他。
她的指尖溫熱。
霍行舟擡頭,薄脣輕啓:“我知道奶奶的死,是你心裏永遠都解不開的結。我也知道你在自責,如果沒有將老人家安排在診所,或者是那一夜你沒有中途離開,結果是否不一樣。”
“可是喬惜,這世界上就沒有如果的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
她也失去了最疼愛她的親人。
霍行舟知道她是拼着一口氣都要在試針大會中殺到帝都,將那些人踩在腳下。一步步走到陸映雪,走到陸家人面前將他們引以爲傲的鬼門十三針踩在腳底!
向淮已認下了診所縱火的罪名,沒有證據能令陸家伏法。
桃李滿園的陸半農,多年來在帝都編織成了紮實的人脈和鼎盛的名聲。這樣口說無憑的罪名,傷不了他們一分一毫!
唯有醫術!
陸家也靠醫術積攢了不少信徒,其中不乏鐘鳴鼎食之家,權貴豪門之流。
喬惜要做到這一步,任重道遠。
並不是在試針大會中奪得魁首就夠的。
那只是向陸家宣戰的第一步。
霍行舟很清楚,這一條路有多艱難危險。
可她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那必定有天大的決心!復仇是一個原因,還有一顆改變中醫現狀的心!
他阻止不了的!
也不想阻止!
陪她冒險,踏至頂峯!
他握着她的手指,語氣極其溫柔:“你行醫術,我使詭計。你只顧着光明正大地贏他們,叫他們啞口無言,身後旁門左道我來蕩平。”
喬惜緊緊抿着脣,她眼底泛起溫熱看着他。
“你那些手段哪裏是狡詐詭譎!你明明是這個世上最有禮有節,最端方的男人。那些手段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總之你在我心裏最最最好!”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喉嚨都是酸的。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說道:“我希望我這雙手不只是用來治病救人的。有朝一日,我也能護着你。奶奶的仇,我也要報。但我絕對不會成爲嚮明珠那樣的人!”
霍行舟伸出手撫摸着她的側臉:“我知道。”
有些人是永遠都不會變壞的。
他低頭,輕輕地吻在她的脣角,纏綿繾綣。
一下,又一下。
沒有過分瘋狂。
靜謐的空間裏,流淌着暖意。
喬惜的心裏滋生出一股不受控制的喜悅和興奮,像是一條璀璨的銀河帶,亮起了無數的星星。每一顆星星都在說,愛眼前這個男人。
有一股衝動席捲而來。
她伸手用力地將他推倒,俯身而去。
髮絲垂落在他的皮膚上,像羽毛一般搔動。她的眼眸裏映着亮光,像是星河萬里。
“喬惜,你想做什麼?”他喉結微動。
喬惜沒有說話,雙手撐在他的胸膛,紅脣淹沒了他的聲音。她閉着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蔥白秀氣的手指幾乎嵌入男人的肌肉線條中。
霍行舟的骨節繃白,最終敗下陣來將她緊緊地抱住,縱容了她。
車窗外豆大的雨點拍打着車玻璃。
車聲雨聲嘈雜。
……
車子緩緩在夜幕中,開到了小別墅。
喬惜手忙腳亂整理衣服,打理着頭髮問霍行舟:“看着正常嗎?”
“很正常。”
他們又沒有做什麼。
只是親吻激烈了一些而已。
兩人都不是荒唐的人,哪裏會在車內有外人的情況下做這樣的事。喬惜和他溫存了一路,都怕老陳誤會什麼,特意壓低了聲音。
喬惜聽到他這麼說,就放心多了。
外面還下雨,烏漆抹黑的一片。唯有路燈在雨幕中折射着模糊的光,老陳打開車門說道:“少爺,少夫人到了。”
錢嬸也撐着傘出來說道:“少夫人,我替您撐傘。這雨太大了,別淋着了。哎呀,少爺你怎麼沒穿衣服?”
“溼了。”
霍行舟淡淡地說道,再將那溼噠噠的衣服穿上身,他也受不了。
“那趕緊回家洗澡,淋了雨可不行。”
錢嬸和老陳將兩人接到了家裏,看着外面雨勢絲毫沒有減弱說道:“這場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今年也沒這麼早入秋吧。”
客廳裏的燈光亮着。
喬惜一眼就看到了霍行舟冷白皮膚上的紅痕,她使勁給霍行舟使眼色。可是男人卻沒有察覺,還倒了一杯溫水在喝。
喬惜情急之下說道:“霍行舟,你回房間洗澡吧。”
男人放下玻璃杯說:“好。”
錢嬸嘴角翹起,目光從自家少爺的胸肌上掠過,看到了上面紅紅的指甲印子。
這是掐得多用力才能留下紅印呀。
“少爺,少夫人你們都先回房換個衣服吧,我去廚房再準備一道驅寒的湯。你們換完衣服就可以下來喫飯了,千萬彆着涼了。”
“好的。”
喬惜拉着霍行舟就往二樓的主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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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房間,砰一聲將房門關上了。
她這會兒才指了指他的身體說道:“這裏。”
她的指甲是有些長了,該好好修剪了。也怪他生了冷白皮,看着很明顯。
霍行舟一低頭就看到了像是半月牙一般淺淺的印記,笑了一聲。
“你還笑,你是不是故意的?”喬惜盯着他,“你平時最注重儀表了,怎麼衣衫不整就下車了?”
霍行舟隨意地解開皮帶扣,抽出皮帶放到了一邊。
一邊拿起浴巾一邊往浴室走去說道:“自家人,需要那麼客套做什麼?”
“不對。”
喬惜跟了過去,“也不知道錢嬸有沒有看到。”
霍行舟黑眸深深:“她一定看到了。”
喬惜張了張嘴看着他。
“先洗澡。”
霍行舟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浴室裏,“晚飯可以晚點喫,先做你想做的事。車內不方便,這裏沒有人了。”
“霍行舟!唔……”
浴室門被男人關上。
……
夜色更深。
雨夜沒有星月,路燈散出來的燈顯得更加黯淡。海城市醫院附近隱蔽的里巷,傳來陣陣毆打聲,還有不堪入耳的謾罵聲。
雨水溼了一地。
沖走淡淡的血漬,進了下水道。
幾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哀嚎,一個瘦削筆直的身影隨意抹掉嘴角的血沫說道:“那筆錢我下個月就還清了,別來找我麻煩。”
說完。
他轉身往巷口走去,路燈的光落到他的身上,拉扯出了一個極長的影子。他渾身都溼透了,衣服貼在皮膚上,能夠看到很淺的肌肉線條。
身後傳來咒罵聲:“草,病秧子打起架來簡直不要命!有錢治老孃,沒錢還債啊!疼死老子了,真能下黑手!沈玄知,你給老子把醫藥費付了!”
沈玄知頭也沒回,嗓音沙啞含着血腥味說道:“沒錢,找閻王賠吧。”
他蒼白的臉頰帶着烏青,看着傷得不輕。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冰冰涼涼的,渾身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他靠的就是一股不要命的架勢,才能打贏幾個混混。
走出拐彎的巷口,他彎腰蹲下身劇烈地咳嗽,咳出了一口瘀血。
頭頂的雨,突然被一把傘給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