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小廝最後那一聲大喊,來看熱鬧的人終於都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文國公白興言嫌棄自己的女兒去過癆病村,怕身上帶了病氣傳給家裏人,現在將女兒給拒之門外了。
人們對此真是大開眼界,有人爲白鶴染憤憤不平:“他閨女是去癆病村救人的,是帶着藥去治病人的,要是沒有把握怎麼可能敢去。既然去了,就說明癆病已經被控制住,能治好。”
“就是,他閨女可是公主,還是未來的王妃,身份地位不比他白興言尊貴!人家都不怕,他白興言怕個屁啊!他怎麼就那麼怕死,金命啊?”
“聽說十殿下也去了癆病村,皇子都不怕過病氣,白興言這是覺得自己的命比皇子還要金貴,他要幹啥?這是不是要上天啊?”
人們七嘴八舌地指責着白興言,可同時也有人提出不同的看法:“癆病這麼多年都沒得治了,天賜公主真的能治好嗎?這幾日往來於癆病村的人可不少,這萬一出了紕漏,或者萬一到最後還是治不好,到時候上都城還能住人嗎?”
這話一出立即有人反駁:“你說的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你拿皇家的人當什麼了?如果不是有十分的把握,皇上會把自己的兒子和幹閨女扔出去?你看癆病村從前哪個大人物敢靠近的?你再看現在,聽說知府大人明兒也要往那邊去了。那麼多大人物都敢上前,那就說明絕對是沒有問題的,依我看啊,從這一刻起,癆病無治這個事兒就已經掀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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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激動起來,紛紛議論起關於癆病的話題。白鶴染聽了一會兒,決定再給白興言下一劑猛藥。就見她突然上前幾步,衝着國公府的大門大聲喊道:“父親!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啊!女兒身上沒有帶病氣,癆病村的人都快治好了,現在就是你直接走近村子裏也不會再被傳染了。世間不會再有癆病,都被女兒治好了呀父親!求您開開門,女兒不能露宿街頭呀!”
白鶴染一邊喊一邊哭,眼淚嘩嘩流,那委屈的模樣直讓圍觀羣衆都跟着一起抹眼淚。
迎春和默語兩個丫鬟也是精着呢,一看她家小姐演了這麼一出,立即跟着配合。只見她二人把裙襬一撩,齊唰唰往地上一跪,張口就開哭:“老爺,求求你開門吧!不能讓二小姐露宿街頭啊老爺。癆病村那邊真的沒事了,之所以還聚在村裏只是爲了方便治療,他們現在不會將病氣過給別人了,再有三四天那癆病村就不存在了。”
“是啊老爺,二小姐身上沒病氣,您用不着往府門口撒石灰粉,更沒必要將小姐攔在門外,她不但是您的女兒,她還是天賜公主啊!您不能這樣子對她!”
“老爺,守城的將士見了二小姐都跪地謝恩,大街上的人見了咱們都笑臉相迎人人道一句感謝,爲何回了自己家就什麼都變了呢?所有人都不怕被過病氣,老爺您到底在怕什麼?”
馬平川也跟着湊熱鬧,跪在地上嚎得比誰都大聲:“大夫人早逝,二小姐如今可就您這麼一個爹了,老爺您可不能如此絕情,連親生女兒都不顧啊!”
幾人在府門口哭得悽慘無比,東宮元看着都有些尷尬了,特別是白鶴染脣角那個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更是讓他總有想笑的衝動。
可是這種時候不能笑,不但不能笑,他還得幫着把這場戲給做足了。東宮元知道,文國公是他師父的父親,但這父女二人之間基本是沒有任何親情存在的,關係比仇人還不如。文國公先前作死,已經被皇上停朝半年,但顯然這半年的停朝懲罰並沒有讓文國公接受教訓,反而是變本加厲地迫害這個二女兒,這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東宮元想,他師父肯定是不會直接出手將文國公給弄死的,如果那麼簡單就能解決二人恩怨的話,依他師父的性格,下個毒就完事了。之所以留着文國公的命,這裏面肯定是還有什麼事沒了,而他師父打的主意就是,不錯過任何一個能讓文國公丟人現眼的機會。
不一棒子打死,就往死了寒磣你,噁心你,叫你作死。
東宮元心裏憋着笑,開始跟看熱鬧的人攀談起來,講的都是這兩日癆病村那頭髮生的事情,其中還說到了右相府。
他告訴人們:“右相家的大夫人病得太重,剛送進癆病村人就沒了,都來不及施救。這也是因爲她之前諱疾忌醫,隱瞞病情不報,耽誤了最佳的問診時期,最後丟了命。不過好在右相那頭救回來了,是天賜公主親自去救的,再有個三四日就能回朝,這也算是件欣慰的事,畢竟右相大人對朝廷還是有功的。”
住在西城區的都是貴人之家,每一戶多多少少都沾着官親,再加上來看熱鬧這些人自然是住得離文國公府不算遠,身份地位不普通,即便出來看熱鬧的都是些姨娘庶女,甚至還有丫鬟小廝,但人人都知道東宮元是誰,再從東宮元口中聽說癆病村那頭的事,自然是信服的。
如此一來,人們對白鶴染從起初的同情轉變成了深深的敬仰,畢竟肺癆此病必死無疑已經困擾了一代又一代人,他們做夢都害怕自己突然有一天得了這種病,那就只能到癆病村裏等死了,簡直是一生的噩夢。
現在癆病有治了,這拯救的可不僅僅是癆病村那些病人,對於城裏這些健康人來說那也是大大的福音。於是有人激動得眼含熱淚,大聲道:“天賜公主是活菩薩,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呀!那不懂事的文國公居然將菩薩攔在門外,他早晚是會遭報應的。”
隨着這話出口,人們紛紛出言感謝白鶴染,同時也咒罵白興言,聲音此起彼伏,聽得此時就站在門裏的白興言簡直要冒了青煙。
白花顏陪着他一起站在前院兒,不停地在邊上煽風點火添油加醋:“父親你聽聽,她這是仗着自己封了個公主就無法無天,絲毫沒把咱們這家人放在眼裏啊!這還沒成婚呢就不認孃家人了,實在太叫人心寒了。再怎麼說您也是她的生父,就算她不承認養恩,那生恩總有吧?沒有您哪來的她,她憑什麼囂張成這樣?”
白浩宸站在白興言的另一頭,此時聽白花顏這樣說話,便開口提醒了句:“畢竟之前的事總會有上面的人爲她撐腰,這一來二去的,囂張也就成了習慣。其實父親,咱們或許真沒必要把她擋在外頭,您想挫一挫她的銳氣,現在也達到目的了,不如就將她放進來,也省得她們在外頭胡說八道。您聽聽外面那些話,多難聽啊!”
白花顏不幹了,“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麼?我怎麼發現你從大牢裏出來之後膽子越來越小了呢?這是在爲那個小踐人說話嗎?”
白浩宸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再吱聲。
他的確是在爲白鶴染說話,但卻不是真正的想要站在白鶴染那一邊,只是因爲他的生母大葉氏悄悄同他說起白鶴染的承諾,這讓他看到了一線光明。畢竟現在府上有了三夫人,他雖跟三夫人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可是姨母再怎麼也不如生母,更何況這個姨娘跟自己的生母還不是一個娘生的,而且姨母還年輕,萬一這兩年再添個兒子,那他這個外來戶在白家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當務之急,只有讓他的生母重新回到主母的位置上去,他纔有出頭之日。
只是這裏面的水又深又渾,白浩宸一時還摸不準白鶴染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只是想套聽德鎮段家的消息嗎?應該不是,她想打聽段家的事直接找十皇子去查就好了,這些年下來,朝廷也是把段家查了個底兒掉,想知道什麼都能打聽出來,用不着走大葉氏的路。
那是因爲討厭小葉氏和白花顏嗎?更不可能。小葉氏上位的時候白鶴染已經是公主了,可以說國公府的主母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威脅。更何況小葉氏在過去的那十多年裏也沒有直接迫害過白鶴染,可以說白鶴染跟她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就算跟白花顏總吵架,可以他對那個二妹妹的瞭解,那絕對不是一個會把白花顏這種貨色放在心上的人。
可如果這兩點都不是,那白鶴染兜了個大圈子,到頭來又要將他的母親重新扶上位,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白浩宸百思不得其解,因爲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白鶴染之所以走這條回頭路,目的就是將那個失蹤的白驚鴻給引出來。就算一時半刻引不出來,可只要葉之南有權在手,白驚鴻早晚有一天會找上門來。而一旦大葉氏完蛋了,怕是白驚鴻會走別的路,那就更不好掌握了。
“父親如果不想讓她進來,那就回去歇吧,咱們犯不着聽他們的罵。”白浩宸勸着白興言,再瞅瞅白花顏,又道:“五妹妹說得對,您纔是這府裏的天,所以您凡事站在後頭即可,前頭的事有小輩們來呢,不勞父親煩心。”
他說着,看了白花顏一眼,心思一轉,提議道:“不如五妹妹隔着門給她個話,也省得外頭一幫人沒完沒了。”
白花顏輕哼一聲,得意地朝前走了去,白浩宸則在嘴邊勾起一個不着痕跡的笑來。
白花顏,只有把你推出去,才能讓她更厭惡你,如此才能加快你們娘倆倒臺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