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命苦
“我說一旦失敗，你們兩個都會死。”
要麼都活着，要麼都會死。
幾乎是剎那間，蘇文峯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心也猛地往下沉，“你……你是說……”
爲什麼不早說？
人都死了還要官位幹什麼？
這人看着人模狗樣的，怎麼做起事來那麼壞呢？這不是坑蒙拐騙嗎？
“放心不會很久，馬上就能看到結果。”
柳原處理着另一頭的針管，這跟針管要插進蘇櫻的手臂裏，看着血從針管裏掉落出來，沒有凝結，血珠成線，柳原纔將針管扎進蘇櫻手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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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蘇文峯冷汗直流，也顧不得罵人了，將臉上的猙獰硬生生的壓下。他雖然憤怒，卻還沒有失去理智，怒火無從宣泄也不會冒然出聲打擾柳原行醫，否則搞不好真的會一起死在這裏。
針紮下去的一瞬間，孫太醫和蘇文峯緊張得額頭的青筋都鼓了出來，兩人呼吸一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蘇櫻的手臂，生怕下一秒蘇櫻渾身抽搐而死，而緊接着蘇文峯也跟着抽搐而死。
一個呼吸
兩個呼吸
三個呼吸……
三個人六只眼睛同時盯着蘇櫻的反應。
在旁人不過就是說幾句話的時間，吃了個葡萄的功夫，亦或是寫了幾個字的片刻，在他們此刻看來卻異常漫長，漫長到呼吸都放緩了，心跳都停止了。
柳原也不輕鬆，他目前還沒發明可以調控血液流動的器具，一切只能手動，他掐着管子，速度不能快，也不能慢，要讓蘇櫻能夠承受，也要觀測血液進入她身體後的反應。
一旦蘇櫻出現不適，他會不顧一切的將流進去的血逼出來，但蘇櫻的血迴流到蘇文峯身上，他無人施救就必死無疑。
大夫有時候也是屠夫，殺人不見血。
就在蘇文峯忍不住要哭出來時，柳原終於鬆了口氣，“暫時沒有出現排斥現象。”
孫太醫也鬆了口氣，癱軟在地上，天啊，他從來沒有哪次救人如此緊張過。
“師弟，有時候我覺得師父瘋瘋癲癲的，他的話也不能全信，以後你莫要再用這種法子救人，太兇險了。”萬一人沒救回來，還搭進去一個，這後果孫太醫想都不敢想。
柳原也知道，若不是蘇櫻，他不會枉顧醫德，也像是瘋了一樣。
蘇文峯聽說沒事了，老淚縱橫，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從未覺得離閻王這麼近過，他上輩子一定是造了很多孽，這輩子纔會讓蘇櫻這麼來討債。
看着泣不成聲的蘇文峯，孫太醫抽搐了一下嘴角。
文臣就是窩囊，這麼點小風小浪就給嚇哭了，雖然他也還在腿軟。
孫太醫與蘇文峯調侃道：“蘇大人，你生了個了不起的閨女。”
蘇文峯一臉你盡情嘲笑的樣子，是要不起的閨女吧？
“之前就聽聞了令千金的諸多事蹟，但我敢保證，沒有哪一件事兒比今日之事風頭更大，堪比載入史冊的文臣武將。”
蘇文峯臉色很難看，以爲孫太醫在羞辱他，便不客氣的嗆回去，“普天之下確實沒有什麼人敢得罪太后。”
得罪太后還活着的他也沒見過。
要不是蘇櫻肚子裏揣了個皇室的種此刻怕也死得硬邦邦的了。
孫太醫聽着這陰陽怪氣的聲音，樂了，“原來你還不知道啊？”
蘇文峯表示蘇櫻是怎麼得罪太后的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免得知道了他晚上睡不着，夜路也不敢走，生怕被太后滅口。
“令千金今日在晨曦宮向皇上大膽諫言，說太后德不配位，干預朝政，栽贓陷害，草菅人命，樁樁件件有理有據。讓太后交出鳳印，否則便會朝皇帝一直死諫。”
蘇文峯聞言嚇得肝膽俱裂，差點從軟塌上坐起身來，“你說那逆子竟然……”
難怪太后那麼生氣，這沒直接將她砍頭，株連九族，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啊！
想着蘇文峯後背就不禁出現一股冷汗，身上的血彷彿一瞬間涼透了。
他摸了摸脖子，腦袋還在。
可這腦袋明天還在不在就不好說了，太后一定會給他小鞋穿，流放亦或是秋後斬首……
嗚嗚……他一個也不想選啊。
他怎麼如此命苦啊？
不等蘇文峯去瞪蘇櫻，去掐她脖子，孫太醫便捧着茶盞道：“說實在的，我很佩服令千金。
這等文臣才應該有的風骨，我已經很多年沒看到過了。
現在的大臣都貪生怕死，察言觀色，諂妹討好，抱團取暖，爲了保住官位和小命，不管皇帝與太后做了什麼荒唐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都想着怎麼撈錢，怎麼上位，朝廷的風向是什麼，沒幾個人真正關心黎民百姓，也沒人在乎邊關戰士，包括我自己也是。”
說完孫太醫苦笑了一聲，官海浮沉，浮沉的是官位還是人心？
柳原聽着師兄的這番自我嘲笑，不由將目光落到蘇櫻臉上，這個女子胸中有丘壑，也有天下萬民，雖爲女兒身，心裏裝的卻不是小情小愛，其心胸也不是他所能丈量的。
或許正是因爲這樣，老天才不捨得將她收走吧。
被孫太醫如此擠兌了一番，蘇文峯漲紅了臉，他找不到話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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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含蓄的咬牙切齒，“這丫頭總是讓我們操碎了心。”
總是將身死置之度外，順便將整個蘇府置之度外，那太后是她這個蜉蝣能撼動的嗎？不自量力。
“蘇大人，你應該爲你女兒有如此高風亮節感到欣慰啊，這是多少世家都培育不出來的，但凡哪個世家子弟有如此覺悟，世家也不會落寞，一代不如一代了。
令千金有見地，有膽識，言辭鑿鑿，堪稱表率，如今身負重傷，你不心疼安慰就算了，還要指責她，等她醒來不知有多傷心呢。”
“我……我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蘇文峯閉上眼，掩去眼中的煩躁，他只想打死蘇櫻。
早知今日她會說出這麼一番大逆不道，將整個蘇府置於危險境界的話，他壓根不會讓她出生。
根本就是一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