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寧栩的病房。
敲響門後,是顧藝蘿開的門。
蘇姝一眼望過去,就看到在牀上,幾乎算是皮包骨的寧栩。
她的頭髮灰白相間,可髮量,比起上次看到的,竟然少了一大半。
面容憔悴,眼窩凹陷,給人一種隨時會嚥氣的錯覺。
殷以茉也被眼前的寧栩,徹底驚住了。
病痛的折磨,讓她徹底改變了模樣。
在殷以茉的印象裏,寧栩還是個小姑娘呢!
她在寧家活潑可愛,一直都嬌俏惹人疼。
那時候的她,算得上北城豪門裏,長相出衆的女孩。
那時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可她誰也看不上,十分事業腦,熱衷開餐館。
這北城一大半的海鮮店,都是她的店。
……
想起歷歷往事,殷以茉的眼淚就一直往下流。
她走到寧栩身邊,拉起了她的手。
這手又幹又柴,一張皮皺巴巴的。
殷以茉的心針扎一般痛,喉嚨也乾乾的,“阿栩……”
一聲阿栩,闊別二十年。
寧栩看着風韻極佳的殷以茉,激動得眼淚奪眶而出。
她想喊一聲“嫂子”,可因爲過於激動,導致發聲瞬間苦難。
只有沉悶的嗚咽聲,表達着她歡喜又悲愴的情緒。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殷以茉把她的手緊緊的握着,眼淚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蘇姝輕輕喊了一聲“姑姑”,緊緊的抓着病牀的圍欄,極力剋制自己不要哭出來。
寧栩點頭,喉嚨間的“嗚嗚”聲,更大了一些。
她擡起輸液的那只手,想摸一摸蘇姝。
可才擡起,顧藝蘿就按住她的胳膊,“別動,你的血管很難扎進去,別讓針滑出來了。”
蘇姝知道她的想法,忙繞過去,在另一邊握着她的手臂。
蘇姝看着她這樣,很想說些讓她寬心的話,告訴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是這樣的話,可信度不高,反而讓人難過。
於是,她轉頭看顧北霆。
她想問,王謙趕來了嗎?
顧北霆點點頭。
蘇姝心裏便放心許多。
過了好一陣子,病房裏才止住了哭聲。
殷以茉和寧栩的情緒,都得到了緩和。
顧藝蘿拿來吸管杯,放在寧栩的嘴邊,給她喂水。
她喝了水,潤了嗓子,才虛弱的說:“兒……兒子……”
顧北霆回:“他已經下飛機了。”
寧栩睫毛煽動,微微點頭。
她緩了好久,才勉強對着蘇姝,牽起一抹笑,“多……多少周了?”
她真的病入膏肓了,說句話都喘了好幾口氣。
“26周+3天。”蘇姝柔聲回。
“我……”寧栩的眼淚,劃過眼角,“我等……等不到了,看不了孩子出生。”
蘇姝鼻子發酸,只遲疑一秒,便說:“再等十週就能剖了。”
“不……”寧栩急喘了好幾下,“不要急……等……等它自然發動。我沒幾天日子了,我知道。”
蘇姝聽着這話,心裏悶得讓她也呼吸一窒。
她抹了把眼淚,轉過身去了。
顧北霆上前一步,把她摟在懷裏,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
顧藝蘿吸着鼻子,呵斥,“別胡說八道!世鈞這醫院,比監獄醫院技術好!你一定能再看到孩子出生的。”
寧栩“哎”的一聲短嘆,“可惜他……他還沒有結婚,我也看不到他結婚了。”
顧北霆安慰,“栩姑姑,他有女朋友了,這次也一起來看您了。”
一聽這話,寧栩的眼裏,閃過光彩,“好……好啊!”
衆人陪着寧栩,說着些年的一些變化。
很快,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衆人就看到王謙和匡芷,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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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謙身穿駝色呢大衣,眉眼溫潤,整個人儒雅極了。
而匡芷穿着一身淺咖色套裝,看起來高貴又典雅。
這兩人就只是這樣站着,就十分匹配,像金童玉女!
看到乾枯如草的親生母親,王謙渾身一顫。
心疼、驚喜和不捨,全都涌上心頭。
他想跑上前去,抱住她放聲大哭,以慰藉自己多年的想念。
但現在的母親,孱弱極了,根本經受不了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他拳頭握緊,盡全力的壓抑住情緒,用沉穩的語氣喊了句——“媽!”
在這個房間裏的人,都知道真相。
所有人都知道這句呼喚,有多麼的不容易。
寧栩朝着王謙看過去,眼淚橫流。
這麼多年來,兒子的消息,都是閨蜜顧藝蘿一點點告訴她的。
她也只能從照片裏,看着王謙的變化。
如她所願,王謙無論從人品還是外貌上,都是極佳的。
她一直幻想早日翻案,與兒子共享天倫之樂。
只可惜,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