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昭告世人,大房鳩佔鵲巢,亦是警示三房,即便他們是長公主的兒子,可國公府的長房嫡枝是二房,長房嫡孫是他王書淮,這是血脈正統,不容褻瀆。
除此之外,他還有更深的謀劃。
謝雲初看著丈夫勝券在握的樣子,無話可說。
遠處突然傳來珂姐兒的哭聲,夫婦倆不約而同往回走,行至岔路口,往左是春景堂,往右是書房,明明氣氛正好,謝雲初沒有邀請王書淮,王書淮也不曾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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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旨意正式通過聖旨傳到王府,王書淮接了旨意隨後去皇宮謝恩,木已成舟,二房無反抗的余地,薑氏告病不起,其他人均憂心忡忡。
西楚靖安王與國公爺王赫是老對手,靖安王提出此次大晉之旅讓國公爺陪同,國公爺欣然同意,不僅如此,國公爺甚是沉得住氣,無論靖安王如何挑釁皆是泰然自若。
倒是朝臣坐不住了,各部尚書惜才,擔心王書淮這樣的曠世奇才折戟在西楚人手下,紛紛來國公爺跟前當說客,讓他想法子阻止二人比武,哪知國公爺只是雲淡風輕擺擺手,
“大丈夫頂天立地,何懼生死?”
王書淮亦是每日照常在戶部上衙,該做什麽便做什麽,祖孫倆氣定神閑,倒是叫旁人暗暗焦急。
轉眼到了五月初一,國公爺不曾回府祭祀,王書淮也忘了與謝雲初的約定,謝雲初更不會在意,比武在即,夫妻倆都沒有把這一次的錯失當回事。
比起王書淮,謝雲初反而更擔心弟弟突然回府,連著數日遣人盯著城門口與謝府,確定謝雲佑不會在王書淮壽辰前趕回,謝雲初心裡徹底踏實了。
五月初二。
王家人天還未亮便穿上誥命服前往皇宮,路上薑氏與二老爺同乘,謝雲初與兩位妯娌坐一輛車。
許時薇貪眠,靠在一旁打瞌睡,竇可靈卻是打量謝雲初這身行頭,只見她梳著凌雲髻,插一支五鳳朝陽的點翠步搖,海棠紅香雲紗的薄褙,水紅色的撒花裙,那鼓囊囊的胸脯,配上那張臉簡直可以用“招搖過市”來形容,竇可靈看著十分豔羨,
“二嫂今日打扮著實出挑,就是不知道回頭會不會吃二爺的排揎?”王書淮重規矩,不喜出風頭闔府皆知。過去謝雲初均束胸,身為妯娌的竇可靈是曉得的。
謝雲初看都沒看她一眼,“他喜不喜歡有何乾系,我自個兒喜歡便好。”何況王書淮今日出的風頭還不大嗎?
她搖了搖湘妃扇,一副不願與竇可靈多言的樣子,竇可靈碰了一鼻子灰。
王府離著皇宮並不遠,兩刻鍾便到了,有了長公主給的腰牌,王府諸人領銜入了宮,身後京城名門官宦絡繹不絕,今日雖是王書淮及冠禮,更是兩國之間的交鋒,意義非同小可,京城有頭有臉的想都進來湊這趟熱鬧。
至長公主所在的長春宮時,天色已大亮。
早有宮人侯在外頭引著眾人進殿內。
謝雲初跟在薑氏身後亦步亦趨,正殿恢弘寬大,正北處擺著一蟠龍香鼎,裡頭焚著檀香,上方掛著先帝與先皇后西山縱馬圖,左右是今上禦筆親提的讚聯,金絲楠長案陳列著各式時新的瓜果香燭之類,可見時常祭拜。
拐入右側一雕窗甬道,地上鋪著大紅錦毯,一行人走在上頭皆無聲無息,往北沿著一圓月雕花門進去,便是長公主日常起居的東偏殿。
隔著一道翡翠珠簾,隱隱約約瞧見一人側臥在紫檀蟠龍軟塌上,左右各有女官侍奉,塌上擺著大紅撒花軟枕,一個香雲紗縫製的四方靠背,因長公主懼冷,不用那涼快的玉石墊,宮人便給鋪了整整一條肉質細膩的象牙墊,不冷不熱正當好。
少頃,聞得下方有腳步聲,珠簾被宮女撩開,塌上的身影也漸漸起身,她尚未抬眼,王家所有太太奶奶姑娘齊齊跪了下去,
“請殿下安。”
“起來吧。”
聲線冰涼而低沉,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眾人連忙起身,分左右侍立,屏氣凝神。
謝雲初就站在薑氏下方,悄悄往上方望去一眼,長公主身穿石青色緙絲素面褙子,端端正正坐在那兒,只一白玉簪子將發絲挽成一牡丹髻,通身無飾,即便如此,也絲毫不減她的貴氣。
長公主年過六旬,冷白的面龐交錯著細紋,長眉入鬢,細韌而帶著鋒鞘,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低垂,往下兩條深深的法令紋向兩翼鋪開,正輕輕抿著宮人遞上來的血燕參湯。
飲畢,宮人又將她尋日把玩那串紫檀佛珠奉至她手裡,她擰起搭在另一只手心,這才抬眸朝底下眾人掃來。
目光如水,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卻給人無形的威壓。
她於肅靜中徐徐開口,“本宮許久不曾回府,家裡可還好?”
王府是三太太周氏掌家,她躬身而答,“托母親與父親的福,家裡並無大礙。”
長公主聞言稍稍抬起手。
四太太李氏見婆母有起身的跡象,連忙邁出一步殷勤含笑攙住她,
“母親小心。”四太太聲音柔而細。
另一邊離得最近的大太太錢氏也默默用力攙住了長公主。
二太太薑氏當睜眼瞎,三太太周氏肅然不動。
長公主下了台階立在殿中,目光最先落在謝雲初身上。
“你三嬸說府上無大礙,那淮哥兒媳婦你呢,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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