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浴室很隔音,要不是有人敲門,她是根本不可能聽到外面動靜的。而此時,正是有人以三聲爲一個節拍、緩緩的將浴室房門敲起。
喬季卡有些緊張,馬上停住動作不敢再動。靜坐在地上聽了一會兒,敲門聲更大了。且同時,有人在外頭按啓了對話按鈕,然後便有一個她此時十分不想聽到的聲音傳來
“卡卡,你在裏面嗎”是百里夜。
她真不知道這話是應該答好還是不答好,答吧,如果人家要她出去,她怎麼出不答吧,那她這個算不算是憑空消失百里夜肯定會找啊
胡思亂想的工夫,外頭的話音又傳來,卻已經不再問她是不是在裏面,而是說:
“洗個澡能洗三個小時,你這到底是洗什麼呢”
喬季卡苦笑,看來已經不用再遮掩了,人家根本就很肯定她是在浴室裏的。只是該怎麼說呢說自己傷到了腳沒辦法起來說自己光着身子沒衣服穿這話怎麼說都不太合適,可是不說,似乎更不合適。
正想着,忽就聽門把手處傳來“吱”地一聲,是那電子門鎖的啓動。
喬季卡一愣,下意識地就雙手環胸。可環住了胸,卻又覺得下身才是更應該去護的地方。於是又想蜷起腳,但又忘記了腳上的傷。
這麼一動,立時就又有鑽心的痛又襲了上來只一剎,竟激了她兩串眼淚下來
“別動”進來的人覺出她身體有佯,趕緊一步上前按住了她欲起來的身體,然後再往受傷的腳踝處一看,不由皺起眉來。“喬季卡”他語帶無奈,“你真是我該怎麼說好”
她也苦笑,主動開口,說:
“總出狀況,給你添麻煩了。”
百里夜擺擺手
“不是這個意思。麻不麻煩的到是小事,只是你知不知道,之所以出狀態,多半是因爲你心思總是很難集中。太多的事要想,分散了精力,這才容易出問題。”
他看向她,那眼神中似有追問其“又在想些什麼”的意思。她低頭,避開那樣的目光,只是輕語:
“能幫我把衣服拿來嗎”
百時夜沒吱聲兒,看了她一會兒,又是一下輕嘆,這才起身去幫她拿來衣物,再把人扶起,幫着她穿好。喬季卡這次到是很淡然,沒太因爲自己這一身赤~赤果果而過份緊張和執拗。許是已經習慣了,她在他面前總會這樣窘迫,自己的身子早就被人看了數回,沒什麼可嬌情的。
百里夜是個很好的男人,她知道,只要是個男人,在女子的胴~體面前,就算再正經,也會起些微妙的變化。包括百里夜但他卻能做到目不斜視,腦筋不動歪念,只幫她穿衣,然後再扶到外面的沙發上坐着。這個過程從頭到尾都十分自然,就好像真的是老夫在照顧老妻,彼此之間沒有抗拒,只有默契。
也不知他是從哪裏翻出來的一個小藥箱,此時,喬季卡受傷的腳就被他搭在自己腿上,然後手心搓了藥膏塗在上面,一點一點地揉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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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傷的地方特別疼,雖然那藥物所冒出的涼氣能緩解不少,但只要百里夜一動,她還是會痛得全身都跟着哆嗦。
“忍着點吧”他邊按邊說,“誰叫你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想到走個路都能滑倒。我們家的浴室應該不是很滑的,就算灑滿了水,人還是可以穩當地走路。所以你不要把責任推到浴室的地板磚上,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喬季卡點頭,算是承認他說得都對。百里家的浴室怎麼可能還會讓人滑倒在這座每一處細節都完美無缺的莊園裏,是不可能因外界因素讓人受到傷害的。百里夜說的沒錯,之所以平地摔倒,的確是因爲她思慮過多。
有的時候她自己也想,二十五歲的身體,是不是已經有了五十二歲的心性爲什麼她看這世間的所有一切都那麼淡泊這個年紀的人,不應該是整日追逐,爲自己不斷創造出新鮮夢想的嗎爲什麼,她的心竟已經如此老舊
“如果實在太疼,就去醫院吧”百里夜的動作總算是停住,但見喬季卡一直緊咬着牙的樣子,便又擔心地提議。
可這提議馬上就被其否決
“不去”她說:“不要去醫院”再看百里夜挑着眉詢問的目光,便不得不主動承認說“自從我進了百里夜的門,不是自己住到醫院去,就是把醫生請到家裏來。三回兩回還好,再多去幾次,怕是人人都知道,百里家的少爺娶了個病秧子回來,太丟人了”
在喬季卡的堅持下,百里夜不得不放棄送她去醫院的念頭。只是光施以普通外用藥,效果總歸不明顯。
喬季卡的痛苦擺在臉上,縱是她故意表現得有多不在意,可疼就是疼,
他看得出來的。
於是起身,走至酒櫃前倒了小半杯紅酒來遞到她手邊。
“喝一點,不要太多,疼痛會緩解不少。”
喬季卡握着這種久違了的液體,一時間,竟有些感慨止不住地就想要道出來。
於是淺酌,再開口,卻是說: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這東西就是我的命。沒有它,我怕是一天都不下去。”說這話時,似有點點晶瑩的淚半含在眼眶,百里夜總有衝動想要替她拭去。她卻一仰頭,將杯中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同時,也生生把那一串淚又逼了回去。
他無奈苦笑,站起身又幫她再倒一杯。喬季卡就這麼看着這個在她少女時期就愛慕的男人,一瞬間,竟有些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百里夜”女子輕語,“我是真的嫁給你了嗎”
只此一問,卻讓那已經端起酒瓶的人明顯怔了一下。繼而扭頭,卻見那女子正歪歪地倚在沙發上,一身的慵懶,卻又一臉的苦痛。
又是一杯新酒遞到她手,也藉此打散了喬季卡腦中的那一片幻想。
是的,是幻想。幻想她回到年少,幻想她回到乾乾淨淨的最初。
這也許就是老天爺與她開的一個大大的玩笑,讓她得以成爲百里夜的妻,卻也讓她爲此付出了最最寶貴的代價。這筆交易,說到底,還是她輸了呢
“我果然算計不過老天爺。”女子輕聲呢喃,半晌,卻又自動將這一聲感嘆略過,再開口時,卻是主動問他:“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在我身上到底都發生過什麼呵呵其實我明白,你都知道的,你全部都知道你打聽到了那麼多,知道我愛喫什麼愛用什麼,怎麼可能還不知道那些要人命的過往。現在是看輕了我吧”
她擡眼望去,這一瞬間,就覺得百里夜看她的眼神中帶着點點的鄙視。那鄙視因她委身齊樺而起,因她明知齊樺不再愛她,卻依然回他的家、同牀共枕依然讓他親犯,還得笑着聽那一聲聲污言穢語。
“可是我能怎麼辦呢。”她低下頭,有些自棄地說:“我不那麼做,季安就得死。我是在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季安的性命,直到他有一天自然死亡,我纔可以把這條命也心甘情願地放棄。其實我一直都是期盼那一天的”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終再擡起頭時,卻見百里夜已經坐在身邊。
兩人的雙眼就那麼對望着,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卻聽得百里夜道:
“這些事,我並不知道。”他說:“你以爲我早就知道嗎”
喬季卡怔怔地問:
“不是麼”
他搖頭
“當然不是打聽你的喜好,是想你在帕堤莊園能過得更好。是想把你太過孱弱的身子調理起來。但其它的,你不說,我自然會尊重你。”
不得不承認,百里夜的話讓喬季卡頗生了幾許動容。那樣的動容是她一直以來都在極力剋制的
但是今晚,她的心似乎總在冷與熱之間不斷徘徊。許是酒精的作用,讓她總有一種衝動想把面前這個男人緊緊抱住,想把一身的傷痛還有委屈全都說給他聽。曾經的喬季卡對百里夜只是傾心,但現在的喬季卡,卻可能清清楚楚地從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出那種比天和地都要踏實的安全感。
女子下意識就伸出手去,神使鬼差般就要去攬住這男人的脖頸。可是那指尖剛觸及他的皮膚,卻又似觸電般又縮了回來。取而代之的,是急急忙送入口的一酒杯。
一口酒下肚,人好像又從剛剛的夢幻狀態回過神來。思緒清晰下來的一剎那,不由得爲自己剛剛的舉動苦笑。
“其實你打聽那個幹什麼呢”喬季卡輕聲呢喃,“我們之間只有三年,三年一過,你是你,我是我,一切煙消雲散,陌路人而已”
話剛至此,卻突然覺得手臂一緊,人一下子就被帶入一個溫暖莫名的懷抱。
執在手中的酒杯一滑,啪地一下落在地上。她撇眼看去,只見那天鵝絨的地毯上瞬間就漾開了一團紅暈。
但卻沒有人在意,她纖瘦的身子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耳脣一熱,便是一個輕吻落下。
“你”喬季卡怔怔一愣,就要伸手推他,可百里夜的力氣哪是她能抵得過。
男人反手一攬,人一下就被騰空抱起。喬季卡只覺眼前一陣眩暈,藉着紅酒微微的勁道,身子也跟着輕飄而起。
踏過絨毯,穿了過廊,掀過一道紗曼隔簾,終於後背落入實處時,卻發現,自己已被那人抱到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