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錦顏乾巴巴地問了句，終於捨得收回目光，但也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
聞衍轉身拿了件外袍披上，聲音中透着無奈，“不妨事，可是有事情？”
這麼一問，她倒是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
“嗯。”
悶悶的點頭。
錦顏跟在聞衍身後，他給她倒了杯茶，又點上房間內的燭火，眼前瞬間就變得透亮起來。
燭影綽約，風采肆意。
他只隨意坐在椅子上，手肘擱在桌上支着下巴，眸光落在她身上，眼中帶着淺淺笑意，“擔心蕭統？”
錦顏老老實實點頭。
聞衍笑了，“無需憂心，他有自己的打算。”
“皇帝……真存了殺他的心思麼？世人都說皇上對先皇后無比疼寵，當初先皇后去世時，他荒廢朝堂十幾天，若不是羣臣看不過去，他還不會上朝，蕭統……”
錦顏抿了抿脣。
“表現出來的未必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聖心難測。”
聞衍聲音悠長，他時常與那人詳談，卻也無法參悟他的心思，那平靜的深潭表面底下到底是怎樣的驚濤駭浪，沒人知道。
哪怕是枕邊人貴妃和皇后也未必知曉皇帝的心思。
“……”
錦顏有些頹然，枉費她多活了一世，可惜前世只是個躲在男人後面的小女子，對朝堂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也無法猜測出皇帝的真實想法。
正當心煩意亂間，眼前忽然暗下去，緊接着便感覺到有人輕輕攬着她的身子，鼻尖是聞衍身上熟悉的香味。
因爲才沐浴完，這香味中帶着幾分溼氣，親潤入肺腑。
錦顏張了張脣，心底的煩躁在這一瞬間被平息下來，他身上彷彿有什麼魔力一樣，但凡靠近就格外平靜，好像天塌下來也不用擔心。
聞衍輕輕撫摸她後腦勺，一下一下。
“阿顏只需去想你自己要什麼就是。”
“嗯。”
“蕭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這次受傷未必不是示弱，總要讓人放心，讓人覺得他還在被拿捏中，才能繼續蟄伏。”
“那他對自己也太狠了點。”
錦顏嘟囔了句。
蕭統被擡回來的時候面色蒼白，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那一身銀灰色的長袍不成樣子，大片大片的血污讓人驚詫不已。
就是聞衍都沒把握能治好的傷，如果真是演戲，這戲未免也太過了。
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楚。
她頭一回感受到蕭統的瘋狂，在刀尖上行走的孤勇和不顧一切。
他在搏一個未來，他的或者蕭悅溪的。
錦顏靠在他身上，睏意襲來的時候也不管不顧地睡過去，直到第二日醒在自己牀上。
海棠帶來了京城的消息，夏青梔入宮了。
在中秋宴請的宮宴上，她跳了一支花好月圓的舞蹈，被皇上看中，當場冊封爲貴人，進了賢妃的宮裏。
錦顏愣了一會兒，喃喃道，“青梔姐姐自己願意的嗎？”
海棠點頭，“是姑娘自己找上王妃的。”
“嗯，既然如此，讓宮裏的人好生照顧着。”
錦顏裹緊了身上的薄毯，坐在窗邊瞧着外頭秋風瑟瑟。
那日是給夏青梔辦及笄禮，是真的想給她找個青年才俊，過上平淡富貴的生活。
只沒想到陰差陽錯，最終替代了她入了宮門。
蘇溪和曾與錦顏提過，夏青梔是最適合入宮的，但被她拒絕。
那時候錦顏才從後宮出來，她滿心滿腦都是硃紅衿的話，那地方，是見不得人的地方，她捨不得把她送進去。
李盈盈倒是想去，年紀也合適，但她心術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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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盈盈如何了？”
“李姑娘在宮宴上給夏姑娘下藥，將她與三皇子關在一起，自己害了自己，被三皇子奪了清白，王爺將她逐出了王府。”
海棠提起這件事時言語中還有冷意。
錦顏嗤笑了聲。
李盈盈還是沒忍住，當初透露出讓她進宮的苗頭時她就在做準備，最後被夏青梔給搶了光環，如何忍得了？
如果不是怕波及王府，錦顏還真樂意將李盈盈扔到後宮那喫人的地方，好生享受享受自己的榮華富貴。
那日李家女在府上試圖與錦然扯上關係時，恰好被齊夫人瞧見，她當時就覺得奇怪，想起來後又找了錦顏，提起李盈盈之所以與她長得相似是因爲李盈盈的母親與蘇溪和有幾分相似。
原來年少時李盈盈的母親一心想代替蘇溪和的位置，不知做了多少小動作，最後算計不成，將自己算計進去，嫁給了錦豫川遠房的表兄。
那人都嫁做人婦了還不消停，聽說錦顏幼年失蹤，錦王府各排得上或排不上名的人都往錦王府塞人，她也將自己女兒塞進去。
李盈盈比錦媛有腦子多了，她只在暗處，也不出風頭，讓錦媛不知給她擋了多少事情。
她很清楚蘇溪和壓根就看不上錦媛，也明白沒人能真正取代錦王府小郡主的位置，因此自我認知一直很清晰。
就算錦顏沒回來，李盈盈也會在錦媛嫁人之前出手，她要藉着錦媛的肩膀往上爬。
誰能想到錦顏竟然突然回來了，她的計劃被徹底打亂。
而忍了她這麼多年的李夫人可沒那耐心，急不可耐找了她妹妹出來，這才讓李盈盈暴露在錦顏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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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收了她麼？”
錦顏問了句。
“收了，聽聞是個侍妾。”
“那也夠了，配得上她的身份。”
錦顏幽幽的說了句，她想借着錦家女的身份嫁出去，最後只是竹籃打水，錦家的姓可不是那麼好要的。
“錦媛那邊如何了？”
“世子爺已經對外宣稱，莊子裏的錦媛小姐與人私奔，從此後與錦家再無關係。”
“夏青梔進宮是以夏姓還是錦姓？”
“王妃的意思是以她本家姓，但也算錦王府的人。”
錦顏點了點頭，“母妃考慮十分周到。”
有了錦媛這個前車之鑑，夏青梔若是在此時改了錦姓，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錦王府就是要告訴世人，改不改姓不算什麼，他們認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