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頂着一雙茫然無辜的眼，瞧着安坐在自己身邊的聞衍，“什麼時候的功課？”
“離開京城時不是給你佈置了功課麼？”
“可是我一路從京城到平州城爲你們送藥材，怎麼做功課？”
“這些天呢？”
錦顏愣住。
她覺得聞衍好不講道理啊。
見她臉已經拉下來，聞衍舔了舔脣，又道，“罷了，從明日開始算可以嗎？”
“嗯，可以。”
錦顏嘟囔了聲，又擡頭去看他，早知道當初就不給他當徒弟了。
聞衍自顧自拿了茶壺倒茶，這是他們上馬車前就已經着人準備上的，倒出來的時候還冒着熱氣兒。
茶盞被擱在錦顏身前，她垂眸看了過去。
“生氣了？”
見她不動，他問了句。
“你是故意的麼？”
“嗯？”
“想與我在同一輛馬車裏，所以故意這樣說的。”
錦顏解釋了句，聞衍又是一愣。
他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剛纔也是下意識的行爲，被她直白這樣問起來，臉上出現不自然的情緒來。
錦顏忽然湊了過去，瞧着他微微泛紅的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師父……”
軟乎乎的聲音傳來，彷彿要鑽到人心上去。
聞衍垂眸就能對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頭一片澄澈，甚至帶着些許戲謔。
他不自覺擱下茶盞，又輕咳了兩聲。
錦顏卻生了要打趣的心思，忙移了移屁股，挨着他坐。
這空間着實小了些，又要兼顧舒服。
錦顏再移一點，兩人身體就挨着一起。
身側軟香傳來，她拿了他的手掰開手指頭把玩。
“我從京城來之前，元景爺爺給你算了一卦，他說他算不出來你的卦象，他還說，你改了太子的命格，如今太子和蕭逸身上都有龍氣。”
錦顏聲音很輕，這些話她早該問的。
聞衍身子僵住，淡淡道，“是他學藝不精。”
“他可是你師父。”
“我青出於藍。”
“而且，我們這種人的命，是算不出來的。”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錦顏卻覺得他是在繞彎兒說，命理上的事情他不願意與自己多說。
算卦的本事他也不樂意教自己。
或許聞衍本身就覺得這些不是什麼好事情，不然，他又爲何不讓她去學。
“可是師父自己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錦顏嘟囔了句，把他的手翻開，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聞衍淺笑了聲，瞧着兩人交握着放在桌上的手發呆。
“師父似乎對我的過往一點都不好奇呢。”
她呢喃了句，又道，“我認識的人裏面，哪怕是悅溪都打聽過我以前的事情，唯獨師父從未問過，也不打聽。”
“你想聽聽麼？”
“好，那你說說。”
聞衍抓着她的手緊了緊，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錦顏並未說她在青梗村的遭遇，反而說了件奇怪的事情，“我好像有前世的記憶，師父見多識廣，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
“會不會是因爲我投胎轉世的時候沒有喝孟婆湯？”
聞衍愣了一下。
“但是我記得我前世見過一個像師父一樣的人，這一世也夢到過，後來自從見了師父就沒做過這樣的夢。”
“有些事情可能是執念太深，便有了這樣的幻覺。”
聞衍聲音低低的。
錦顏不可置否的點頭，端了茶盞喝了一口，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卻也不過一瞬便消失不見。
一行人到了地方，錦然的人已經收拾了一塊空地，把毯子鋪上去，不遠處就是一片銀杏林，落了一地的金黃樹葉鋪開來，讓人眼前一亮。
錦顏神清氣爽地從馬車內下來，蕭悅溪倒是沒了力氣一樣，整個人都蔫兒啦吧唧。
她把錦顏拽到一旁，“國師沒爲難你嗎？”
“爲何要爲難我？”
“不是說要檢查功課嗎？”
“我何曾爲功課煩惱過？”
蕭悅溪臉色很不好，錦顏確實不曾爲功課煩惱過。
可是……
因爲聞衍這麼提一嘴，蕭統也在馬車上考了考她，於是，她很悲催的一個都沒能答上來。
結果可想而知。
蕭悅溪恨不得自己消失在馬車裏。
“你這是怎麼了？”
錦顏表示不解，蕭悅溪苦着臉，“求你，回去的時候讓我和你坐一輛馬車，我不能再和皇兄坐一起了，還有亦訣，不知道他湊什麼熱鬧……我皇兄問一個，他回答一個，給我整得……”
“愣着做什麼，快過來啊。”
那邊的錦然喊了聲，他最近實在是寂寞，這才找了這麼羣人來陪着自己。
見錦顏和蕭悅溪跑的老遠，便忙喊了聲。
錦顏在蕭悅溪肩膀上拍了拍，“先喫飯。”
錦然獵殺的東西是真多，每個爐子面前都有堆積成小山的各種肉類。
他動作熟練了不少，錦顏挨着他坐下，錦然抽空看了她一眼，咧開嘴笑着，“這回肯定烤得好喫。”
錦顏手撐着下巴側頭瞧着他，問了句，“若是真放不下就讓大哥幫着你找找。”
這次她和錦然出來可謂是損兵折將，錦王府的暗衛被他們搞了個七七八八，京城知道這件事後錦安急匆匆又送了幾個到她這裏。
錦然那裏是一個都沒送過去。
他孤身一人要找人，十分困難。
烤肉的手頓了一下，錦然倒是坦蕩，“算了。”
上回錦顏提起過之後，他也想了許久，緊接着就表明過心跡，他表明心跡的第二天，對方就跑得沒影兒了，錦然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搞得這麼大陣仗，更是要嚇着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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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調料拿給我。”
不等她再說話，錦然朝着一旁的調料努了努嘴，又道，“等回了京城，我好好找個合適的女子成家，你莫要擔心。”
“我不擔心，二哥不成家也沒關係。”
錦顏忙說了句。
錦然卻笑看了她一眼，“哪裏有不成家的道理，咱們錦王府一個兩個都這樣耗着，不好。”
這兩年，他的那羣朋友裏一個個都成家立業，也就他還一直半大個孩子一樣不肯去想這些。
錦顏沒想到不靠譜的二哥突然深沉起來也會想這麼多。
也是了，他若不是真有些本事，大哥怎麼放心讓他來平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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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錦家的孩子，再怎麼不着調，這些事情還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