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大文盲（6）
奉天的上層圈子，幾乎都是以沈鈺為首，此次他大勝歸來，自然免不了一番祝賀，送到大帥府的請柬收都收不過來，當然沈鈺也不是什麼人都請得動的，他拒了大半，剩下一些不得不接的，這樣的聚會能轟動整個奉天，成為爭相議論的焦點，一同出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大帥府還沒有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帥夫人，這種場面大多也由老太太出席。
這樣的聚會，衛嵐也去了。
她才留學歸來，離開這個圈子已經太久，曾經的朋友也都紛紛嫁娶，她二十七歲的年紀還未婚配已經是聞所未聞，她倒是談過幾個男朋友，可惜最後都因為各種原因而分手。
她的閨蜜和說：“嵐嵐，你還單著，大帥也單著，雖然後院有幾個女人，不過都是上不得檯面的，你嫁過去，還不都是任你拿捏麼？最重要的，大帥喜歡你啊，之前向你求婚你因要去求醫拒絕了，如今回來了，沒想過再續前緣？”
閨蜜左右看看，小聲說：“沈鈺和從前不一樣了，那時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就會耍渾賣狠，偷雞摸狗，仗勢欺人！可自從他爹被暗殺，他就一個人頂起了整個奉天府，如今比他老子還出色！前幾天他回來，半個城夾道相迎，我在外面瞅了一眼，那氣勢可不一般啊！”
衛嵐已經十年不見沈鈺，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就是一個仗著家裡有權有勢不成氣候的二世祖，如今也聽了好些關於沈鈺的傳言，不免對他有了改觀，難免好奇。
直到被眾人簇擁著走來宴會廳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眼前的男人氣勢強大、眸光銳利，渾身的氣質和十年前已經截然不同，她幾乎無法將他們重疊。
可男人臉上還有曾經的影子，不過是更為深邃硬朗，有著經過艱難磨礪之後的鋒芒畢露！
確實不一樣了。
如今的沈鈺足夠讓任何女人為他傾心。
不過她還是無法接受沈鈺，女人太多，也太會招蜂引蝶，看這一會兒功夫，身邊就站滿了亦步亦趨的各色美女。
沈鈺也看見了衛嵐，果然和照片差別不大，穿著時下最時髦的洋裙，頭戴紗帽，俊俏美麗，自信驕傲的站在那兒就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她身邊圍著幾個富家公子小姐。他們和沈鈺也算熟悉，紛紛走來和他招呼：“大帥這次又是得勝歸來，恭喜恭喜啊！”
衛嵐靠得近了，愈發覺得沈鈺英氣逼人，強烈的氣息讓人無法忽視！
……難怪那麼多女人趨之若鶩。
她笑了笑，大方自然：“沈鈺，好久不見啊，現在都是大帥了，厲害。”
沈鈺和衛嵐站在一起，頓時便引來無數了然的目光，他們這圈子裡誰不知道，沈大帥曾向衛嵐求婚被拒了！
倆人十年未見，此刻再見，彼此都十分新奇，陌生又帶了熟稔。
沈鈺道：“國外的生活如何？”
衛嵐說：“很好，國外不像國內這般對女人苛刻，思想教育科技都比國內發展要快，我出去這些年，所見所聞皆是以前不知道的，才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活的這般瀟灑。”
“看來你這一趟是去對了，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
衛嵐頓了頓，看著他道：“不走了。我學了一身醫術就是為了報效祖國，如今學我有所成，過幾天我就去要醫院報到。”
沈鈺挑眉，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他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衛嵐嗯了聲，“謝謝。”
她以為她拒絕了他的求婚，待再相見，他肯定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沒想到他反應平平，更像是老朋友見面，彼此沒有任何的不愉快。
他倒是真的變了許多，如果放在以前，這男人心高氣傲，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和顏悅色？
他或許對她還有意？
因為她聽說，他後院的那些女人和她很像。
葉蓁每天飯後的運動就是遛狗，平常也沒人來她這西苑，自從芸娘被老太太送走，就顯得冷清了。
這次倒是挺意外的，春桃、如風、柳夢、成英幾個居然一起來了她的西苑，難得這麼熱鬧，她立刻興致勃勃的讓小菊沏上好茶、盛上點心招待著。
全是天真的蠢，沒有一絲擔心，如風先忍不住道：“妹妹可聽說大帥要娶妻的事兒？”
老太太給沈鈺物色妻子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不僅府內傳言紛紛，整個奉天又誰人不知？
葉蓁也聽小菊說過，小菊說，大帥娶妻在所難免，但她肚中有大帥的長子，就算娶了正妻回來她的位置也不可動搖，只需要牢牢把握住大帥的心，這都是小事。萬不可鬧啊，再鬧也不可能阻止大帥娶妻，反而惹得老太太不快，這不是得不償失麼？
葉蓁聽得連連贊小菊說得有理，她果然沒在大帥面前表現什麼，所以此刻春桃、如風她們找來說起這事兒，她還挺淡定的：“大帥娶妻是好事兒，我們該祝福呀！”
愚蠢！
春桃向來沉得住氣，此刻也忍不住想破口大駡，她悶了悶，道：“妹妹不知，眼下這女人不一般，十年前，大帥就對她有意，想娶她為妻，不過她為了求醫去了國外，所以便拒絕了大帥。此時歸來，如果能再續前緣也算一樁美談，可她……提出要求，要娶她，必須先遣散後院。妹妹，你不想孩子生下來就見不著吧？”
柳夢成英也說：“是啊，離了大帥，我們該去哪兒？”
如風是最怕的，她本是風塵女子，如今有了歸宿，一旦被遣，那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們不敢去找老太太，只能來找葉蓁——這個時候，不得不承認葉蓁在大帥那兒的分量是最重的，他回來這段日子，一直宿在這西苑，她們連見他一面都難。
葉蓁有些氣憤：“居然還有人能拒絕大帥？我們大帥那麼那麼好！”
眾人：“…………”
這是還沒意識到事態的嚴峻！
春桃忍不住道：“相信妹妹們也都知道，我們這些人被大帥看上，還是因為長得像一個人，如今她回來了，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嗎？”
葉蓁摸了摸眼睛：“聽說我眼睛長得像她。”
“是啊！你說她的分量這麼重，大帥真聽了她的話怎麼辦？”
“你難道想見不到自己的孩子嗎？”
葉蓁當然不想，她憂心忡忡，終於有了點兒緊迫感，“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衛嵐，衛公館的二小姐。”
衛嵐啊，可不就是沈鈺的正妻麼。
春桃、如風等人一看終於說動了葉蓁，松了口氣，又說了很多衛嵐如何優秀的好話，加深了葉蓁對她的危機感。她們就不信一個女人會沒有嫉妒之心，而嫉妒，能腐蝕一個人的心，做出最愚蠢的事兒來，她們一看葉蓁那緊張的模樣，這才心滿意足的各自散去了，無論如何，她們都是獲利者。
因為這個，葉蓁難得沒去遛狗！
絕對可以表現出她是遇到大事兒了！
晚上沈大帥和老太太一同回的家，老太太累了，精神頭卻極好，高高興興的說：“今天我可看見你和衛嵐聊得挺開心，你們既然有意，要不就把這事兒辦了？”
沈鈺想起衛嵐，覺得她確實和別的女人有很大不同，她有理想有追求，自身底氣帶來的驕傲和自信是旁人難以企及的風采。
畢竟是風流年少時喜愛過的女人，再次相見，曾經遺忘的記憶好像又湧了上來。
他沒有一口回絕，“再說吧。”
老太太一看有戲，頓時高興得連連應好，下車的時候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別一直去西苑，也去別院看看，爭取給睿睿添個弟弟妹妹！”
沈大帥愣了一下，他白天忙，也就只有晚上的時間去拉回他兒子的智商，不去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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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老太太說了，他就去了春桃那兒。
春桃聽說沈鈺朝她院子裡來了，緊張又高興，對著鏡子整理了許久，還怕哪兒不夠完美讓沈鈺看了煩心。她的丫鬟趕緊道：“這機會難得，三姨太，你要好好和大帥表明真心啊。”
春桃是個謹慎穩重的人，最近浮躁起來還是因為她衛嵐，她還是小丫鬟的時候就聽說了衛嵐和大帥之間的事情，她和別的女人都不同，她深怕大帥聽了衛嵐的話不要她們……
她點頭，表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所以沈鈺一到春桃那兒，先是被噓寒問暖了一番，他喝了酒，雖然沒醉，但是暈乎乎也想快些休息，他躺在牀上準備歇息，春桃就看著他，突然眼眶紅紅的委屈模樣，他皺眉道：“怎麼了？”
春桃欲言又止：“沒什麼，只是大帥來看我，我太高興了……”
不過她臉上可不是喜極而泣該有的模樣。
沈鈺閉上眼睛：“嗯。”
沒有過多詢問。
春桃咬咬唇，靠上前去：“大帥，我真的離不開您……”
沈鈺驀然睜開眼睛，他眸色黝黑深邃，“外面又在傳什麼謠言？是關於我娶正妻的事情？”
春桃連忙道：“大帥，您娶妻我當然為你開心啊，這樣以後就有人為大帥分憂了，只是我已經離不開大帥，我知道大帥不會為了娶妻就真的送我們走，只是依然害怕，我知道是我貪心了，一想到大帥將要娶妻，我可能要離開您，心裡就十分難過。我不像葉蓁妹妹那樣幸運，能和大帥有孩子……”
“行了，你先睡吧。”
一身冰冷的男人拉開被子下了牀，套上衣服準備離開。
春桃驚慌失措，“大帥，您要走了嗎？”
沈鈺：“嗯，還有點兒公事需要我去處理。”
春桃第二次看著沈鈺離開，又氣又急，她明明已經說得很委婉，也沒說別的什麼，他怎麼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沈鈺回到書房，還是有些心煩。
他最討厭女人間的心機和爭鬥，更討厭這些用在他身上，春桃無論什麼恰好都犯了他的禁忌。
有什麼還不如直接說，沒準兒他還能聽聽。
他招來管家，問道：“最近府裡有什麼謠言？”
管家道：“就是之前太太給你說的那門親事，衛家小姐說，如果大帥您遣散後院，她就考慮嫁給你。”
這是衛嵐和她母親說的話，原本不應該傳得這麼開，可她們說這話時本就在外面，人多嘴雜，誰還會為你保守秘密不成？於是便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整個帥府，恐怕除了沈鈺和老太太，還真沒人不知道。
沈鈺沉下臉來：“這事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這不一定是真的啊？或許是外面人亂說的？”
沈鈺冷冷“哼”了聲，心有不滿，管家不敢說話了。
沈鈺想起了葉蓁那蠢貨，道：“今天府裡沒發生什麼事兒？”
管家搖頭說沒有，沈鈺還是盯著他看，管家手心都要浸汗了，試探道：“今天幾位姨太太一起去了六姨太那兒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六姨太今天破天荒的沒出來遛狗！”
遛狗時大事兒，可六姨太沒遛狗，就是發生了比大事兒還要大的事兒！
那蠢貨肯定是被戳竄了什麼，沒准就要被利用了！
“去西苑。”
時間不早了，西苑也都安靜下來，就院門前亮著一盞小燈，等下大黃呼呼大睡，管家已經習慣了沈大帥的奇葩的習慣，親自上前把睡夢中的大黃拖走了，大黃迷迷糊糊醒過來，一見到沈大帥就汪汪幾聲，可以聽出它十分不滿！
沈大帥目不斜視，直接去了那蠢貨的閨房。
小菊聽到動靜出來迎接，見到沈鈺震驚又高興。
沈鈺：”六姨太呢？“
小菊：“六姨太應該還沒睡，從下午起就一直不開心，晚飯都沒怎麼吃呢！”當然也沒去遛大黃——這是好事。
沈鈺揮了揮，自己進了屋。
那蠢貨肯定以為他不要她了，正傷心呢。
他進了屋，看見葉蓁坐在牀上，背靠在牀杆上想著什麼，單薄的睡衣松松的掛在身上，長髮披散，小臉紅潤光澤。
他咳了一聲。
葉蓁抬頭見到他來，驚喜的跳下牀，撲到他身上：“大帥！”
一如既往。
“慢點兒！摔著我兒子怎麼辦？”
“我太高興了嘛！”
他冷哼了一聲：“高興什麼？”
她笑眯眯的不說話了，撅著小嘴靠近他，他又是冷哼，低頭把那小嘴吃了一遍。
吻著吻著，他放開她，道：“外面的謠傳……”
他還未說完，葉蓁就捂住他的嘴：“我都不信的，大帥這麼好，怎麼可能不要我們？”
沈鈺挑眉：“蠢貨，你還挺自信。”
葉蓁嗯了聲：“那當然了！”
沈鈺道：“那怎麼今天沒去遛大黃？還一個人悶在屋子裡不高興？”
她又皺眉，有些為難的模樣。
沈鈺突然就怕她也像春桃那樣和他拐彎抹角的費盡心機。
葉蓁說：“因為我在想一些事情……”
沈鈺：“哦？什麼事情？”
聲音裡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冷。
葉蓁好像沒有發現似的，抿著嘴唇欲言又止，“大帥，我聽說你要娶正妻了，然後就想起來，我的大黃還沒娶老婆呢！可以不可以也給我的大黃找個老婆呀，大帥，狗子那麼可愛，你為什麼要討厭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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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帥：“…………………………？？？”
葉蓁掰著手指說：“現在給大黃找個老婆，然後生一窩狗寶寶，等它們長大一點兒，我們家的狗娃也出來了，到時候讓它們保護我們的狗娃，多好啊！”
她已經全算清楚了！
沈大帥深吸了幾口氣，咬牙切齒：“我娶妻你就想到你那只大黃狗了？好像還挺高興？”
葉蓁：“沒有啊，沒有開心不開心，大帥娶妻不是很正常的麼？大帥肯定能娶到妻子。”
大概就是太正常了，所以他現在不正常，特別想把這蠢貨拉出去打一頓！不過她懷著他兒子打不得，只能上牀弄弄了。
可她捂著不給進，“許大夫說我們不能太頻繁了，對兒子不好……”
可他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拉過女人的小手解決了，對嘗過大餐的沈大帥來說這無疑是折磨。
最後睡覺的時候，他心裡還是不暢快、不舒服，就好像是憋著一口氣，明明身體舒快了，他該高興才是，可他睡不著，起身去窗口抽了支雪茄。
最後扔了煙頭回到牀上，原本他以為已經睡著的女人突然撲了過來，膩在他胸口哽咽的說：“大帥，我撒謊了。”
他一愣：“撒什麼謊了？”
女人抬頭，望著他，濕漉漉的眼睛紅紅的：“今天姐姐們來找我說了好多話，我才知道，原來大帥喜歡衛小姐。”
沈鈺臉黑了，卻沒否認，他揩去女人眼角的濕潤，道：“然後呢？”
葉蓁說：“我琢磨了一下午、一晚上，終於想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原來大帥喜歡學習好的、有知識的！”她握起小拳頭，“大帥，我要讀書！”
這文盲，這麼蠢，居然還想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