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中宮用完飯，離開的時候夕陽已經西斜。
凌雲牽着沈青黛，特地繞過內苑，慢騰騰的走在宮中的御階旁。
擡手指着長長的御階，笑看着沈青黛“之前，每次早朝我就在一路走過來。”
她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還有幾分不易覺察的惆悵和追憶。
這聲音讓沈青黛怔了怔。
然後瞭然。
雖然女扮男裝站在朝堂上，面臨了這樣那樣的刁難。
還要與那些男子爭個高低。
但那纔是凌雲喜歡的生活吧？
當年肆意打馬京都的淩統帥，到而今只能坐在馬車裏的大長公主。
沈青黛才恍然意識到。
凌雲失去了什麼。
便是陛下與她親近，便是她而今身份更尊貴。
可她再也不能堂而皇之的站在朝堂上，更遑論能和那羣臣子爭鋒。
便是而今小皇帝與她商議些事情。
也要藉着家宴的名義，暗地裏商討一二。
任由凌雲牽着，一路望着那長長的御階。
她似乎能想到，當年這人意氣風發的模樣。
手在凌雲掌心輕輕的勾了勾。
凌雲笑着低頭看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沈青黛還沒開口。
凌雲已經笑開“很累的，現在這樣剛剛好。”
牽着手走了一段，凌雲忽然笑看着沈青黛“陛下問我，要不要將小皇子立爲太子。”
“嗯？”沈青黛震驚的望着凌雲。
後者輕輕的眨了眨眼“你猜我怎麼回答的？”
沈青黛望着笑嘻嘻的凌雲，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哪裏是她能猜得到的。
而且立太子的事啊，是她能知道的嗎？
“我讓陛下過十幾年再看。”
現在小皇帝膝下就一個兒子，雖然是中宮皇后所出，但是現在也看不出資質和天賦如何。
是不是當帝王，那不得長大之後衡量嘛。
她說得隨意，沈青黛笑着點了點頭。
這些事，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自古先立下太子的，固然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爭奪。
可也難免有皇子心有不滿，而與太子生出嫌隙。
若一直不立太子，那位置一直空着。
也必然會引來皇子們的覬覦。
似乎怎麼做都是錯的。
兩人一路出了宮門，凌雲扶着沈青黛上了馬車。
自己跟着跳上去。
幾乎才上車，人直接躺在沈青黛的腿上。
這模樣，讓沈青黛又無奈又好笑。
明明當初坐在馬背上，身姿總是挺拔的。
而今改爲馬車，每次不是歪着，就是躺着。
伸手摸了摸凌雲的腦袋。
躺在腿上的凌雲輕輕的眯了眯眼。
結果、
第二日，凌雲纔在後院舞了一套劍。
正準備飯後帶着沈青黛回松林苑祭祖。
宮內的人又來了。
望着苦笑着的張淵，凌雲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聲音淡淡的開口“那羣臣子又沒完沒了了？”
她這句話問出來，張淵笑得更無奈了“長公主，您和奴才走一趟吧，陛下在殿上發了一通脾氣。”
“一羣人都在那殿上跪着呢。”
凌雲輕輕的點了點頭“等我換身朝服。”
慢悠悠的回身，見到凌雪守在門側。
低聲對着她吩咐了幾句，凌雪錯愕的看了看自家主子。
接着很快回到自己的房內。
等凌雲出來的時候，石不胖也出來了。
身上被凌雪換了一身銀甲，手中就拎着自己的雙鞭。
張淵見凌雲一身朝服，身後帶着這打扮的石不胖。
眉心不由的一跳。
看了看凌雲的臉色，後者沒事人一樣。
讓凌雪準備了一個食盒，自己伸手拎在手中。
一路隨着張淵出去。
外面張淵乘坐的馬車就停在臺階下，而凌雨架着另一輛馬車等在一側。
“凌風和凌霜什麼時候回來？”凌雲上車前隨口問了一句。
凌雨急忙開口“回主子，北域那邊的事情已經了了，這幾日應該啓程回來了。”
凌雲聽此輕輕的點了點頭。
之前冷絕來信就說過了，凌風和凌霜，甚至程如意也要在北域幫忙一陣子。
直到將思家軍打怕了，讓楊希洛徹底的掌控思家軍爲止。
既然凌風和凌霜要啓程回來了。
那……思琦怕是也沒命了。
拎着食盒跳上馬車，身後石不胖打着哈欠跟着上車。
坐在馬車裏，將那食盒打開。
最上方是凌雪爲她準備的雞腿，四個擺放的整整齊齊。
石不胖不客氣的拿起一個，啃了一口才想起來問凌雲“二哥，你吃嗎？”
“不吃，你多吃一點。”凌雲微微閉目，難得規矩的盤坐在馬車裏。
馬車到宮門的時候，石不胖的四個雞腿已經啃完了。
還順道把下一層的饅頭吃了兩個。
下車之前，拿着帕子擦了手。
張淵早就候在一旁，見了石不胖還覺得眉心不住的蹦。
凌雲拎着那食盒出來。
張淵急忙躬身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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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出現在大殿的時候，凌雲掃了眼跪了滿地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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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比之前好了許多，之前是滿殿都是跪着的。
這回還有一半是站着的。
見到她進來，那站着的一羣人，對着她躬身行了一禮。
“見過長公主殿下。”
“諸位大人辛苦了。”凌雲笑着點了點頭。
然後對着小皇帝躬身行禮“臣拜見陛下。”
身後石不胖仰頭看了看小皇帝，跟着凌雲躬身行了一禮。
“長公主就不要和朕客氣了。”小皇帝見凌雲來了，眸子裏的惱火散了散。
才擺了擺手，張淵已經及有眼色的叫人搬了椅子進來。
只是凌雲還沒坐上去，一側跪着的官員直接開口“陛下，此番大長公主在南齊惹得天怒人怨，更是害死南齊皇子……”
他纔開口，小皇帝暗暗的蹙了蹙眉。
凌雲擡眼掃過去，從袖內拿出一個冊子來。
聲音淡淡的開口“不知這位大人是？”
“不敢，下官新任御史大夫……”那人憤然的望着凌雲，表情很有些不屑。
凌雲坐在椅子上，將那冊子翻了翻。
“哦、剛取代了孫長風的言官。”她將那冊子抖了抖，對着小皇帝拱了拱手。
“陛下，無故誣陷當朝公主，按律當誅的吧？”
這句話說完，小皇帝配合的點了點頭。
那跪着的臣子們瞬間炸開。
只是還不待他們反應，凌雲擡手指了指那言官“不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