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君子只是表象罷了,過了新婚期,魏暘展現出來的缺點也就越來越多。
搖搖頭,徐清婉將這些回憶都拋到了腦後。
她對魏暘已經沒了指望,只希望他繼續這麽無功無過地熬下去,熬到那個位子,將來再把那位子傳給她的兒子。
腦海裡浮現出長子俊朗的臉龐修長健壯的身軀,徐清婉對著水仙花露出一個無比溫柔的笑。
紀纖纖陰陽怪氣長子容貌普通,她卻覺得自家大郎最好看。
就在這時,後面的某個院子裡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東宮就這麽大地方,兩位側妃與頗為受寵的孟姨娘就住在正院的西後方,而那叫聲,是孟姨娘!
昨晚魏暘就睡在了孟姨娘那裡!
沒來由一陣心慌,徐清婉立即帶著人朝孟姨娘的宜春堂趕去。
才到半路,迎面撞上宜春堂的管事太監曾公公,曾公公自然是孟姨娘的心腹,平時可會替孟姨娘打算了,可此時此刻,曾公公一臉慌張,見到徐清婉就撲通跪了下去,哭嚎道:“稟太子妃,太子,太子他被孟氏害死了!”
害死了……
徐清婉只覺得周圍天旋地轉,眼前黑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扶著,視線也漸漸恢復了清晰。
曾公公還跪在地上哭,身邊的宮人們神情焦急地看著她。
徐清婉推開宮人,跑向宜春堂,一路衝進孟姨娘的屋子。
孟姨娘穿著中衣跪在地上,披頭散發面帶淚痕,看見徐清婉,她撲過來想要解釋,被徐清婉身後的兩個宮女迅速按住。
徐清婉毫無阻礙地來到了牀邊。
那裡,魏暘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穿著白色的中衣,他的眼睛鼓鼓地瞪著,臉與脖子都呈現出一種青灰色。
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來,已經快要乾涸。
因為徐清婉離得近,魏暘死不瞑目的眼睛好像也在看著她。
徐清婉顫抖著手去探魏暘的鼻息。
沒有了,真的死了。
再厭棄再不齒,這都是她的丈夫,是她少時戀慕過的表哥,是孩子們的父親。
眼淚奪眶而出,徐清婉撲到魏暘的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大郎、三郎、六郎、十郎等子女們陸續趕到,屋裡的哭聲越來越高。
永平帝、禦醫是東宮外最先趕過來的人,永平帝甚至還只穿著中衣。臘月的平城天寒地凍,永平帝卻彷彿沒有知覺一樣,一路飛奔,直到來到宜春堂外聽到裡面的哭聲,永平帝才怔了一下,再之後,他放慢了腳步,甚至還披上了宮人一直抱著的外袍。
穿好袍子,永平帝閉上眼睛,這才掀開面前的簾子。
饒是做好了準備,看到已經冷掉的長子,永平帝還是吐出一口血來。
愛之深,責之切,他對長子不但有父子情,更有一個帝王對儲君的深深期待,可長子不但才乾沒有什麽出挑的,人還越來越胖越來越虛,越看越像沒出息的,永平帝又怎能擺出好臉色給兒子?甚至昨日他出宮跑馬,都只叫了兩個孫子,沒有叫兒子。
嫌棄是真,可那不代表他不喜歡這個兒子。
坐到牀邊,永平帝抱起長子,抱得那麽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高高凸起。
徐清婉跪在不遠處,哭了這麽久,她已經多少冷靜下來了。
她看看牀邊失聲哽咽的公爹,再看看跪在她旁邊的大郎,使了個眼色。
大郎立即跪到永平帝旁邊,抱著亡父的腿嚎啕大哭,三郎、六郎等也都撲過去跟著哭。
那些哭聲喚回了永平帝的理智。
永平帝慢慢將兒子放回牀上,再看向匍匐在地的孟姨娘。
“除了太子妃、大郎、禦醫、孟氏、昨晚守夜的宮女,其他人都退下。”永平帝垂著眼道。
帝王威嚴甚重,不該留的眾人哭著退了出去。
人少了,屋子裡只剩徐清婉、大郎哽咽的聲音。
永平帝先問孟姨娘:“說說,太子是怎麽沒的。”
孟姨娘又哭又怕又覺得自己冤枉,她真的什麽都沒做啊,太子只是像往常一樣要起來,誰知道怎麽就倒下來了。
永平帝再問守夜的宮女。
宮女一直在外面待著,聽到孟姨娘尖叫才衝了進來,見到的便是已經死去的太子,孟姨娘是不是做了什麽,她真的不知道。
永平帝讓開牀邊,讓禦醫去查驗太子的情況。
兩個禦醫都檢查了一番,互視一眼,確定大家想的一樣,便由一個禦醫低聲在永平帝耳邊道:“皇上,太子死於脫症。”
脫症,便是民間百姓口中的馬上風,因為房事過於興奮激烈而引發的猝死,此症發作很急,通常都是事情還沒結束人就沒了,死得淒慘又不體面,但也有一些人是事後一二天內猝死。死於脫症的人,除了老人,大多本身就有一些疾病,要麽就是體質虛弱。
太子才四十一,年紀不算老,問題是,太子這些年一直都比較虛。
永平帝的臉黑了又紅,紅了又黑,不管哪個顏色,都是氣得!
兒子已經死了,再恨鐵不成鋼也無用,永平帝的所有怒火,都投向了跪在那邊的孟姨娘!
他並沒有忘記,這個孟姨娘是歌姬瘦馬出身,早知道兒子會死在這個女人身上,當年他就該處死孟氏,再打斷兒子一條腿,看他還敢不敢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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