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喜看了寶堂一眼,無奈地說:“不是被二小姐嚇怕了,是被御王殿下嚇怕了。你一直在院裏沒出去過不知道,待喫過飯有了閒工夫,就去外頭打聽打聽,你看看咱們府裏還有幾個能不被御王府嚇到。”
她這麼一說,寶堂便也不再懷疑,自打來了柳園就沒喫上一頓飽飯,眼下看着這些好喫的,寶堂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只是依然惦記着該如何向大夫人彙報今日柳園發生的事情。雖說大夫人將這個任務都交給了李嬤嬤,但她既然也被派到這邊來,當然就也有這份義務。主子可以不問,但她不說就是她的不對了。
下午,姚氏哄着子睿睡了覺,黃泉在院子裏跟着孫嬤嬤一起清點整理那些聘禮。
鳳羽珩昨夜一宿沒睡這時有些犯困,本想也眯上一覺的,誰知纔剛準備躺下,就見忘川走進屋,到她身邊輕輕開口:“二小姐,府上的三姨娘帶着三小姐來了。”
鳳羽珩和姚氏出來迎接時,安氏和鳳想容已經被孫嬤嬤讓進了主屋的外廳。
說起來,姚氏和安氏的關係算是和睦,當年安氏緊隨沈氏之後進門,着實被沈氏欺負得不輕。但安氏並不是喜爭鬥之人,能忍則忍,好在那沈氏當初也只是個妾,有姚氏這個當家主母壓在上頭,她也不敢做得太過份。
見鳳羽珩和姚氏進了屋來,安氏帶着想容趕緊起身,安氏衝着姚氏拜了拜,叫了聲“姐姐”,再擡頭時,眼眶就紅了去。
姚氏也是幾番感慨,握着安氏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鳳羽珩最不願看這種哭哭涕涕的場面,便勸着姚氏:“快讓安姨娘和三妹妹坐吧,以後說話的日子還長着呢。”
安氏這纔回過神來,扭過身衝着鳳羽珩也拜了拜,“見過二小姐。”
她趕緊將人扶住:“姨娘快別這樣,在我這裏沒那麼些規矩,您是長輩,犯不着跟小輩們行禮。”
安氏苦笑,“我是做妾的,哪裏當得起長輩這二字,二小姐太擡舉我了。照理說,在二小姐面前,我應該自稱奴婢的。”
“姨娘可千萬別這樣。”鳳羽珩擺手制止,示意二人坐下。
孫嬤嬤已經泡了茶端來,茶香瞬間浸了整間小廳,想容不由得驚呼:“這是什麼茶?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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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抿着嘴笑,“定是御王殿下給的好東西,咱們府裏可沒有這樣好的茶呢。”
鳳羽珩聳聳肩,“就算是有,也輪不到柳園的人喝。”
安氏輕嘆了下,“說起來,是鳳家是做得太過份了。不過二小姐剛剛回府,還是不要樹太多敵人好吧?”
鳳羽珩知道安氏也是爲她好,點頭謝過安氏,卻又搖搖頭道:“從打我們敲響了鳳家的大門開始,敵人就前仆後繼的趕來,哪裏還用故意去招惹。”
安氏對這點到也是贊同,“這些年你們不在府裏,那沈氏已經將府中原本的老人換得差不多了。就是孫嬤嬤也是給打發到外院兒做了兩年多的粗活,直到傳來九皇子要回京的消息纔派過去接你們的。”
姚氏心疼孫嬤嬤,心下又難受起來。
鳳羽珩不願再說這些個感傷的事,起身回到裏間。之前已經搬了幾個首飾盒到她的閨房,她打開其中一個,挑了副桃花耳墜子拿到手裏,再回到外廳時,便將那物件兒塞給想容:“二姐姐剛回府,原本身上是半點兒好東西都沒有,好在今日御王府送了一些過來,這個就給三妹妹當個見面禮吧!”
想容一下就被那對耳墜子給看呆了,粉嫩嫩的顏色,雕刻出兩朵精緻的桃花。那材質也不知道是什麼,看起來像玉,又感覺不是玉,她說不上來,只覺得之前看過的所有東西都沒這個好看。
小姑娘張着嘴巴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驚呼一聲:“太漂亮了!”
安氏也湊過來,一眼看過之後便覺震驚,“傻丫頭,還愣着幹嘛,還不謝謝你二姐姐!這可是天下難尋的粉水晶!”
這個年代還沒有大量的水晶開採,但水晶的珍貴卻是皇室貴族們公認的。目前常見的白水晶最多,其次是黃晶,粉晶和紫晶這東西,只怕整座皇室裏也找不出幾塊兒,更別說能用水晶來做雕刻的匠人,那真得是大師級的人物纔敢動用這樣的材料。
想容一聽是水晶,還是粉水晶,立即也明白這東西的珍貴,趕緊鄭重其事的跟鳳羽珩行了個禮:“想容謝謝二姐姐。”
鳳羽珩笑着將這姑娘扶起,輕拍拍她的手臂:“姐妹之間,不需要這樣拜來拜去的。你放心,之前我說過要送粉黛一條帕子,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待我用那些布匹裁衣裳時會多留出來一些,偷偷的給想容做一雙繡鞋,留着你出嫁時穿,可好?”
沒等想容有反應,安氏先激動了,“二小姐!”縱是再淡定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之前在正院兒,鳳羽珩說給想容和粉黛留出一寶做條帕子,那已經是讓整個大順都人人豔羨的東西了,若是想容出嫁時能穿上一雙五寶做成的繡鞋,那不管是想容嫁到什麼樣的人家,都是要讓夫家高看一眼的。
“安姨娘不必這樣。”鳳羽珩淡淡地笑着,“阿珩雖說離府多年,但兒時的事總還記得些。那年孃親懷子睿時,沈氏偷偷的將補品中珍貴的藥材換了去,是安姨娘看到後告訴給老太太,這才能讓孃親順利進補。阿珩記仇,但也同樣不會忘恩。”
安氏又是一陣感嘆,沒想到當年之舉竟在今日有如此回報。她是個妾室,本身不圖什麼,全部希望都寄託在想容這一個孩子身上。可一個庶出的女兒,要麼嫁給大戶人家的嫡子做妾,要麼嫁給庶子做正室,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跟嫡女相比。她便想着身份及不上旁人,好歹她有孃家陪嫁的鋪子,這些年多存些銀兩將來給想容添妝。可再多銀兩,又怎能及得上鳳羽珩允諾的一雙五寶做成的繡鞋啊!
“謝謝二小姐。”安氏由衷地感激。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轉過頭來問姚氏:“姐姐回京之後可有去過百草堂?”
姚氏一怔,搖了搖頭:“沒有。回京之後直接就到了府裏,還沒有出去過。”
“那姐姐最好抽空去看看,我前些日子出門去打理鋪子時,見到那百草堂的掌櫃好像換了人。”
姚氏皺了眉,“田伯不在了麼?”
安氏點了點頭:“我特地進去轉了一圈,並沒看到田伯,現在的掌櫃是個年輕人。”
姚氏見鳳羽珩一陣迷茫,便同她解釋:“京裏的百草堂是當初我嫁到鳳家時,孃家給的陪嫁鋪子,你那時候年紀小,對這些不是很在意。而且……”姚氏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是我的嫁妝,可自從嫁到了鳳家,哪裏還有我說話的份。”
安氏替她把下面的話接着說:“何止是沒有說話的份,如果我沒記錯,姐姐從前就說過,姚家陪嫁的鋪子在你剛過門的那一天,就被老太太收去了?”
“恩。”姚氏點頭,“過門那天,所有東西都擡到了老太太那裏,第二日送回我院子時,就少了那些鋪面的地契。我去找老太太問過,她說既然嫁到了鳳府,這些便由公中代爲保管,還說鳳家不會虧待我。”
鳳羽珩失笑,“娘你就信了?”
“我不信又能怎樣呢?”
“是啊!”安氏接了話,“媳婦嫁進門,那就是婆家的人了。”
“那鋪面的盈利,鳳家可有給過孃親?”
姚氏搖頭,“沒給過,只說一直虧着本,鳳家還搭進去不少銀子。”
鳳羽珩想了想安氏之前的話,再問:“聽姨娘適才說出門去打理鋪子,可是姨娘自己的?”
安氏點頭,“是,我孃家也給帶了兩間鋪子過來,不過我那鋪子跟姚家的根本沒法比,鳳家哪裏看得上,這才留了下來。”
“安姨娘,這種做法可是咱們大順朝的制度?”
安氏搖頭,“哪裏有這樣的制度,不但沒有,大順還允許出嫁的女子自行打理嫁妝鋪子,且女子要求出門打理鋪子,婆家也不得無故阻攔。”
“那就是說,鳳家是在跟朝廷制度對着幹?”她毫不猶豫地給鳳家扣了這麼一頂帽子。
安氏撇撇嘴,沒說什麼。這麼些年下來,她怎麼能不知道鳳家是什麼嘴臉。
鳳羽珩安慰姚氏:“孃親放心,是我們的,早晚都得給我還回來。”
安氏也贊同這話,“今兒我瞅着御王府不像是做戲,的確是真心想要爲二小姐撐腰的。相信有御王府在,不會再有人亂打你們這邊的主意。”隨後話語一轉,“昨日想容自己跑過來,回去跟我說了這邊的情況。我本來是準備了些散碎銀子,想着今天給你們送過來,管它多少的,至少能應個急。沒想到還沒等給呢,御王那邊就搶先了。”安氏一邊說一邊從袖口裏掏了一個小銀包出來,“我這點兒跟御王給的一比,都沒臉往外拿了。但我想着,御王給的都是銀票,你院兒裏最近又要動土木,少不了要些碎銀子打賞下人,就先拿去用吧!”
鳳羽珩看出安氏是真心,便也沒跟她客氣,很乾脆地伸手接了小銀包:“多謝安姨娘了,我方纔還想着得想辦法出府一趟換些碎銀子,安姨娘這就給送來了,真的是很及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