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冤家路窄
池弘方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雖然他也沒問夜溫言爲何要查這些事,但既然之前都提到了兩位將軍的死,那想必是有些關聯的。
只是那秀山縣蔣家可是夜老夫人的孃家,難不成夜老夫人她……
池弘方不敢往下想了,事關重大,一旦查出問題來,一旦兩位將軍的死因被推翻,那麼對於臨安城甚至整個北齊來說,都將是一場動盪,甚至是劫難。
將慘死,兵不安,將有冤,兵不平。
這件事情若真有隱情,怕是軍心都要亂。
池弘方想着這些事,有心想勸夜溫言能不能不要把動靜鬧得太大,就算真有隱情,能不能也把隱情全都壓在將軍府裏,不要公開,以免亂了軍心。
可再又想想,似乎也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夜溫言就代表着帝尊,她不管做什麼,怎麼做,背後自然都是有帝尊大人在給她撐腰的。所以就算事情公開,軍心大亂,也有帝尊大人在上頭穩着,他一個小小府尹跟着操這份兒心幹什麼?四小姐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唄。
池弘方釋然,立即點頭應下:“我立即着人去查,且是密查,同時也會找其它理由調取秀山縣陳年卷宗。四小姐放心,即使秀山縣有自己的省府管轄,但臨安就是臨安,我的官職還是壓了他們半頭的。只是此事不見得會快,四小姐不要過於着急。”
從府衙出來,夜溫言拒絕了池弘言要派馬車送她的好意,就帶着墜兒在街上慢慢地走。
墜兒一直在皺着眉合計事情,直到兩人已經走到了順天大街上,這才實在憋不住了,開口問夜溫言:“小姐,真的是老夫人嗎?老太爺的死,真的跟老夫人有關嗎?”
夜溫言偏過頭反問她:“你覺得呢?”
墜兒想了想,搖了搖頭:“這段日子咱們都把藥和飯菜倒在樹底下,福祿院兒的人應該都知道了這是在報復老夫人,是老夫人當初把老太爺的藥也這麼給倒了。只是奴婢當初不在福祿院兒侍候,所以對於老太爺的事是真不知道多少,但大老爺這頭奴婢是清楚一些的。”
她一邊說一邊回想,想來想去還是搖頭,“並沒有什麼異常,都是夫人親自照顧的,大夫也請了最好的,藥也正常喝着……”她說到這裏突然頓了下來,半晌才道,“就是有一點挺讓人納悶的,小姐也知道,大老爺一向最是敬重老夫人,老夫人說什麼他都聽。可是他病着那會兒,老夫人來看過一次,大老爺卻沒讓進屋,還大聲喊讓她走,走得遠遠的,說什麼他沒有她這種娘。老夫人那時候嘟嘟囔囔地說這是病糊塗了,其它人就也覺得是病糊塗了。”
夜溫言聽着墜兒的話,琢磨琢磨就琢磨出一些邏輯來。
正如墜兒所說,大將軍一向最聽老夫人的話,且從他這麼多年以來對老夫人的順從,甚至順從到送了一個女兒到老夫人身邊來看,是萬萬做不到母親走到門口來看他,還被他趕出去這種事的。但他就是這麼做了,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他知道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顛覆了他的三觀,讓母親的形象在他心裏徹底的崩塌了。
根本不是病糊塗,而是真的不想見。
那要這麼說,那場病或許有一部分是跟老將軍上了火,或許還有一部分原因,就也是被老夫人給氣的。所以說,老夫人當初不只是氣死了自己的丈夫,還氣死了自己的兒子?
夜溫言想到這裏又搖了頭,不會是這麼簡單,堂堂大將軍,才三十六歲,又不是年邁重病的老太爺,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氣死。“小姐爲何搖頭?”墜兒小聲問她。
夜溫言沒答,只告訴墜兒:“這件事情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不要驚動母親。”
墜兒點頭,“小姐放心,我們這邊的事就只爛在我們自己這裏,奴婢絕不往外說一個字。只是小姐,咱們要一直步行回府嗎?這纔到順天大街,可還要走好遠,午膳時辰都過了,小姐餓不餓?要不咱們在外面喫點?再往前走就是百品香,奴婢知道百品香的炒肝做得很嫩。”
夜溫言對此沒有什麼疑議,畢竟她也餓了,百品香如今又由穆氏經營着,從前的廚子也找了回來,她是穆氏的女兒,去喫頓飯也是正常操作。
於是二人奔着百品香的方向去,可卻在途徑一家首飾樓時,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
今日江婉婷跟池飛飛也約着出來逛街,這會兒剛相中了一對耳墜兒,正商量着要不要買三副一模一樣的,回頭再送給夜溫言一對,湊個姐妹款。
江婉婷一說到夜溫言就一肚子火,“死丫頭最近也不怎麼就那麼忙,都顧不上和我們玩兒了,明兒我非得到將軍府去看看,可別是她們府裏的那些個狼把人給吃了。”
池飛飛安慰她說:“最近京裏不太平,將軍府上喪期事情也確實是多,大夫人冷不丁的沒了丈夫心情能好嗎?溫言不出來玩也正常,是該多陪陪母親。”
夜溫言要往裏走的腳步就停了下來,擡手按按額頭,該死的池飛飛,你這話一說,我還怎麼去找你們一起喫飯啊!於是她往後站了站,找了個角落把自己藏了起來,想着要不就悄悄看她們一會兒,然後就趕緊回府吧,也別去百品香喫飯了。
這時,又有熟人走了進來,一個是李家大小姐李嫣然,還有一個看着也挺眼熟,是誰呢?
她倚着柱子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是除夕宮宴時總陪在李嫣然身邊的一位小姐,姓……對了,姓錢,好像家裏是四品還是三品官來着?
一行人才進去,就聽那位錢小姐勒着嗓子來了一句:“喲,我當是誰,這不是江大小姐和池大小姐麼!怎麼,二位也來選首飾啊!嘖嘖,這一層的首飾可都是賣給平民的,真正的大戶人家要麼上二層要麼上三層,可沒人在一層選東西。瞧瞧這個寒酸樣,是不是沒錢?”
池飛飛當時就翻了白眼,“我當是誰,原來是人如其名的錢有有小姐啊!是,我們肯定是不如錢家財力雄厚,錢小姐多有錢呀!要不然你們家也不能給你取這麼個招搖名字。就是我不太明白,錢大人一個四品官,哪來那麼些銀子?你們錢家是在外頭有生意,還是在朝廷有生意?這事兒你看是需要我們臨安府追究一下,還是需要刑部來追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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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錢有有急了,這怎麼一句話不到頭,就扯到家裏了?“池飛飛你要不要臉?咱們之間說話,你扯家裏幹什麼?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別買這麼寒酸的東西,戴出去也是丟人,你別不識好歹。哼!”她一邊說一邊拉了一把李嫣然,“嫣然咱們走,不跟她們計較。”
李嫣然還是一副大家閨秀款款走來的樣子,即使心裏頭再討厭江婉婷和池飛飛,還是在經過她們時微笑着點頭示意。只是那笑容假的讓江婉婷看一眼就覺厭煩,於是給了她一句:“李大小姐的腳好了?我瞧着走路似乎沒什麼事了,想來李家一定是請了高手。”
池飛飛聽了這話就笑,“什麼李家請的高手啊!什麼樣的高手能治她那個傷?還不是藉着地龍翻身時弄到了溫言的藥,這纔有起色的。說起來也真是的,溫言的藥是受災的人用的,可不是給她這種專門挑事兒的人用的。自己找茬兒非得跳刀尖舞,大年夜見血不說,還跟災民搶藥丸,李家大小姐可真是太出息了。”
李嫣然被兩人這頓譏諷,給諷得臉上實在快要掛不住了,一雙拳頭都緊緊握在袖子裏。
但她又不想破壞自己的形象,當街跟她們吵架。除夕夜和李家醫館的事已經讓她丟盡了臉面,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臉面往回找,而不是再丟一回。
於是她眼圈兒一紅,做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拉着錢有有往後退了一步,還勸着就要回擊的錢有有說:“少說兩句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咱們還是走吧!”
錢有有最看不得她這個樣子,當時就火了:“你們憑什麼給嫣然氣受?她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你們這樣做將太后娘娘置於何地?你們這樣做將皇家置於何地?沒想到江池兩家竟如此大膽,連太后娘娘和整個皇家都不放在眼裏,我,我一定讓父親參你們家一本!”
江婉婷和池飛飛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裏想着的都是同一句話:錢有有長腦子了?
是啊,長腦子了,知道往太后和皇族扯了,這麼一扯還真是堵得江婉婷跟池飛飛沒話說。
夜溫言搖了搖頭,看着錢有有得意的樣子,再看看李嫣然委屈得眼圈通紅,她覺得自己再不去給好友撐撐腰,這一輪交鋒怕就要讓錢有有她們佔了上風。
於是她走出角落,樂呵呵地進了首飾鋪,一邊走一邊跟墜兒說:“咱們直接上三樓,挑最好的首飾買,只有最好的才配得起太后娘娘。”話說到這兒,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一臉驚訝地看向江婉婷和池飛飛,“咦,你們先到了呀!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走吧,咱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