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抓着聞衍的手不自覺鬆開了些，對方几乎立即感受到不同，側頭露出不解的表情來。
轉眼那女子已經到了近前，眉眼染了盈盈笑意。
見到錦顏後也只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便微微福了福身子。
“參見大人、郡主。”
她聲音低低的說了句，秋風帶來她身上濃濃的香味。
桂花的味道。
錦顏挑了挑眉，又側頭看了眼聞衍，淺笑道，“你是？”
“民女平州江氏。”
“哦？我先走了。”
她淡淡丟下一句人已經走開，卻纔走出兩步就頓了一下，疑惑着回頭，正對上聞衍一臉疑惑，他正拽着自己的手腕。
“怎了？”
“沒什麼。”
“……”
聞衍張望着她，還未開口，錦顏已經離開。
她走得不算很快，全程不曾回頭，聽得身後淺淡的聲音傳來。
“郡主是不開心了嗎？都是民女的錯，怕是惹了郡主……”
接下來的話錦顏沒再聽到。
她已經轉了個彎到了院子裏，蕭悅溪正在長廊下抱着滿懷的蓮蓬。
見着她後臉上漾開燦爛無邊的笑來，“果真是南方，竟還有這樣鮮嫩的蓮蓬，國師聽說後特意讓人去尋的。”
提起聞衍，錦顏又是愣了一下，臉色也不自主沉了幾分。
“怎了？誰惹你了麼？”
“嗯？我臉色很難看嗎？”
蕭悅溪仔細看了看她那張臉，“嗯，不太好看。”
兩人一起到了房間裏，蕭悅溪把蓮蓬擱在桌上，拿了最嫩的那個遞給錦顏，又自己倒了杯茶。
“阿顏……”
聞衍眼巴巴從外面進來，目光落在錦顏身上，怎麼看都帶着些委屈。
錦顏皺眉看過去，“我與悅溪有話要說，師父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去休息吧。”
這話一下將聞衍接下來的話都堵住，他眼神滯了滯，輕輕哦了聲，又看了眼蕭悅溪，轉身便離開。
“國師惹你不快了麼？”
蕭悅溪眼觀鼻鼻觀心，想通後忽然湊過去在錦顏耳邊說了句。
那模樣……
錦顏將身子縮在椅子裏，把玩着蓮蓬，撕開，拿出蓮子，一顆顆擱在桌上，“這裏可有個姓江的女子？”
“姓江？好像是平州城內的富商，聽皇兄說這次他們家幫了挺大的忙，家中藥材幾乎全都無償捐獻出來了。”
“你見着她了麼？”
錦顏面色淡淡，卻沒由來的渾身透着些冷意。
翠玉一般的蓮子一顆顆在她手上被剝開，然後擱在一旁的玉盤裏，白胖胖的，安安靜靜。
她輕微點頭，又道，“看來她經常來府上吧？”
“嗯，來幫忙的，聽下面的人說，初期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是不辭辛苦。”
“嗯。”
“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問起她來了？”
“沒什麼，方纔在路上遇到了，瞧着是個水嫩的可人兒，好奇罷了。”
“你可從未對誰這樣好奇的，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悅溪一臉興奮。
她難得見錦顏對旁人這麼感興趣，當然想問問。
錦顏嘴角扯出笑來，“唔……瞧着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我師父呢。”
“……”
蕭悅溪張了張脣，“這有什麼奇怪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國師長成那樣，不喜歡他才奇怪呢。”
說完後又忽然想到什麼，古怪的看了眼錦顏。
“你……這是……”
蕭悅溪醞釀着沒說出口。
這事兒，邪性。
她自己和蕭統的關係讓她對這種禁忌很是謹慎，輕易不敢去細想。
再說了，她也不覺得錦顏是那種會爲情愛而煩惱的人，她活該清醒自持，只看別人爲她神魂顛倒，自己半分心思都沒有。
“沒什麼，我困了。”
錦顏開始趕人。
蕭悅溪欲言又止，最終只能灰溜溜離開。
外頭陽光正好，錦顏確實有些累了，捻起一顆剝好的蓮子擱在嘴裏，甘甜可口，江南纔有的新甜。
她拿了盤子，邊走邊喫。
人才出去，就見着聞衍還站在長廊下，瞧着他時錦顏又愣了一下。
她故作無所謂，慢悠悠走到近前，“師父有事嗎？”
聞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陽光悄無聲息灑落在他身上，半邊光亮半邊陰冷，眸光清冷明亮，卻始終溫柔。
“你生氣了。”
沒有疑問，全是肯定。
錦顏驚了一下，有些煩悶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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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自己情緒已經這樣外放，下意識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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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伸手從她手上的盤子中捻了顆蓮子，湊到她脣邊，注視着她的目光太過認真和專注，以至於她下意識張嘴。
蓮子滾落在她口中，他的手碰到她的脣，讓她臉頰發熱。
他的手還沒移開，只輕輕撫摸着她軟軟的脣，“你生氣了。”
又是一聲喟嘆，無奈又寵溺。
錦顏眨巴着眼睛，忽然覺得算了。
跟個木頭生氣做什麼。
她張脣咬上去，小半截食指被她貝齒咬住，聞衍瞳孔縮了縮，眼底劃過驚訝。
“你……”
錦顏又鬆開，往後退了一步，順便鬆開他手指，歪着腦袋。
“師父身上桂花味是哪裏來的？”
聞衍愣愣擡頭，“桂花味？”
他擡起胳膊聞了聞，一臉茫然，“你不喜歡桂花味？”
“嗯，不喜歡。”
“太濃。”
錦顏淡淡說了句，聞衍忙往後退開了些，“好，我去換身衣服。”
說完後，他人已經匆忙離開，背影看上去十分倉促。
卻纔走到不遠處又忽然折返回來，“下回若是不喜歡直接與我說就是，莫要自己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划算。”
“誒……”
錦顏愣了一下，才張脣，聞衍已經消失在視線內。
到了晚上，蕭悅溪來陪她喫飯的時候才道，“也不知國師怎麼的，突然發瘋讓人把宅子裏的桂花樹都砍了。”
錦顏皺眉，“砍？了？”
“對啊，我中午還想說等過兩日摘點桂花釀酒用，誰知道轉眼就見着有人在砍樹，那都是幾十年的老樹了，真真兒暴殄天物。”
錦顏默默扒拉一口飯，低聲道，“宅子裏有桂花樹麼？我怎麼沒看到？”
“那是你沒怎麼出這個小院子，這宅子大着呢，在他們藥房門口就有好幾顆樹，長得枝繁葉茂的。”
“……”
“好了，喫飯吧。”
錦顏覺得蕭悅溪若是再說下去，她該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