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暗夜中疾馳。
車廂裏,初一緊緊抱住手中包袱,握着匕首的手在不停哆嗦。
剛纔親眼見到兩名匪徒死在眼前,鼻尖還縈繞着濃烈的血腥味。
說不害怕是假的。
可他們不死,死的就是她和小姐。
她哆哆嗦嗦道:“小姐,他們會不會追上來?”
沈姒煙目光涼薄,泛着冷意:“不知道。”
不追上來就算了,要是追上來,那就是來送人頭的。
……
不遠處,拼命追趕的匪徒眼看就要追上馬車,卻忽然被一羣黑衣人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
匪徒頭子話才問出口,喉嚨上就飈出一道血線。
瞪大眼睛,直挺挺栽下馬背。
爲首的黑衣人一擡手,餘下匪徒也統統被斬殺殆盡。
他們到死都不明白,這羣人爲什麼要殺他們。
馬車一路未停。
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才終於確定安全。
沈姒煙讓老李頭停下馬車歇一下。
初一鬆了口氣,心中慶幸。
不過撩開車簾,心又跟着一緊。
因爲越接近朝雲邊境,難民就越多。
三三兩兩的人羣從前方走過。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衣衫襤褸,臉色蠟黃。
那枯瘦如柴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餓了好久的。
而此時,他們正朝這邊望來。
那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彷彿像隨時要撲上來啃咬似的。
“初一,回馬車。”
沈姒煙心中發沉,聲音瞬間變冷。
初一點頭,趕緊鑽回馬車。
老李頭也緊張勒緊繮繩:“公子,咱們繼續上路?”
“嗯,快馬加鞭!”
沈姒煙清冷的聲音從車廂飄出。
老李頭揚鞭,正要出發。
就見一婦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跑過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磕頭:“貴人行行好吧,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老李頭見婦人可憐,有些心軟,手中鞭子也停頓了。
“公子,是個可憐人。”他朝車廂裏道。
婦人趕緊磕頭:“貴人,我家孩子是餓暈過去的,求您給我點兒喫的,救孩子一命啊!”
車廂內,初一於心不忍。
看着小姐面無表情的臉,猶豫道:“小姐,不如咱們給她點喫的?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沈姒煙聞言,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轉頭看她:“你想救人?”
初一點點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姐,您做了好事,老天爺會看到的。”
沈姒菸嘴角弧度擴大:“好,既然這樣,你去吧。”
初一欣喜點頭:“好。”
她立即拿了點兒喫的出了馬車。
沈姒煙眸光幽深。
既然教不會,那就讓她親自去體驗一下現實的殘酷。
……
馬車外的婦人見到初一拿着喫的出來。
眼睛驟然一亮,彷彿飢餓到了極點野獸見到了食物般。
猛地撲了過去,抓起東西就往嘴裏塞。
初一見她這副狼吞虎嚥的模樣嚇了一跳,慌忙退後兩步。
見她只顧自己喫東西,絲毫沒有想到孩子,初一急了:“哎!你慢點喫,你的孩子還沒喫呢。”
婦人擡起頭,笑容詭異:“什麼孩子?”
初一愣了下,指了指她懷裏包裹嚴實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啊?他不是餓暈了嗎?”
婦人笑容瘮人:“是啊,孩子……我的孩子已經餓死了……”
初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你的孩子已經死了?”
“是啊,不過死了也好,至少讓我活到了現在。”
說完,她掀開懷裏遮蓋孩子的棉布。
“啊——!”
初一嚇得尖叫,驚恐地連連後退。
只見包裹裏的孩子早已被啃噬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而他身上,都是被啃食的痕跡,那牙印分明就是人咬的。
她感到胃裏一陣翻滾,沒忍住就吐了出來。
真是瘋了,她居然吃了自己的孩子!
老李頭也被嚇到了。
看這瘋婦,再看看周圍逐漸圍攏過來的人,急忙道:“小公子,快!快上馬車!”
“想跑?沒這麼容易!馬車上一定還有很多喫的!”
話落,周圍七八個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撲了上來。
初一嚇到,轉身朝馬車跑去。
結果被人扯住衣領,死命把她往後面拖。
男人笑得露出一嘴黃牙:“嘿嘿,這個肉多!”
“救命!公子救命啊!”
初一嚇得尖叫,心中後悔不已。
剛纔要是聽小姐的話走了,就沒那麼多事了。
老李頭急了,上前想要救人。
就在這時,車簾掀開,一人鑽出。
一把搶過老李頭手中長鞭,朝前狠狠抽了過去。
隨着一道破空的聲音,拖着初一的男人發出一聲慘叫。
臉上被抽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接着,第二鞭子、第三鞭不停落下。
他疼得抱頭鼠竄,再也顧不得初一。
初一驚魂未定,趁機衝向馬車。
沈姒煙伸手將她拉上馬車,飛快推進車廂。
婦人和其餘幾人見狀,拼命朝馬車衝來,企圖搶奪整輛馬車。
沈姒煙狠狠抽向馬兒,馬兒喫痛,發了狂似地朝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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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住他們!馬車上有喫的!”
他們見攔不住馬車,乾脆扯着嗓子叫了起來。
周圍難民早就餓紅了眼,一聽有喫的,也不管什麼危險不危險。
全都不要命地衝了過來。
甚至有人拿着一大截木頭樁子攔截他們的去路。
沈姒煙果斷讓老李頭調轉方向,這纔沒有車毀人亡。
狂奔了十里路後,才甩掉了瘋狂的難民。
真是太可怕了。
初一躲在裏面瑟瑟發抖。
她都不敢想剛纔要是真的被那些人抓到會怎麼樣。
他們是不是會把她也給吃了。
見到沈姒煙進來,她哭着抱住她瑟瑟發抖:“嗚嗚嗚……小姐,奴婢錯了……不該不聽你的話。”
沈姒煙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挑眉問:“知道人心險惡了?”
初一點點頭,哭得稀里嘩啦。
畢竟是第一次見識到人間地獄,她還不能適應。
沈姒煙推開她,揉了揉她的腦袋。
“既然不適應,就早點回去,省得我擔心。”
“不,奴婢不回去!”初一還是一臉堅持。
反正來都來了,罪也受了,沒道理半途而廢。
沈姒煙被氣笑了,敢情還跟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