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驚得面色鉅變，迅速躲開卻也被傷了腰腹。
若是仔細去看，會發現他受傷的地方與錦顏別無二致，甚至聞衍本打算直接切開，將人劈成兩半的。
蕭絨從未見過聞衍動手，此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分明穿着月牙白袍，卻像是來人間索命的閻羅，手腕翻覆間，卿世月被他舞出極美的弧度，卻劃開一個個人，讓他們還來不及呼救時就已經喪失了性命。
巨大的恐慌籠罩在蕭絨身上，他絲毫不懷疑聞衍會殺了自己。
那華髮在風中凌亂，那衣襬上已經染了血梅，那冰冷的眸子落在一個人身上時，帶着足夠讓人凍住的冷意。
他殺人殺得隨意又狠厲。
蕭絨步步後退，眼睜睜看着暗衛在自己面前一個個倒下去。
“殿下，走吧！”
饒是不甘心，但對死亡的恐懼讓他不得不離開。
蕭絨帶了幾乎全部的暗衛，幾十個人對上錦顏的十幾個人，這才造成了屠殺的局面。
而這幾十個人在聞衍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們……殺人如麻的暗衛在見到聞衍的時候也露出懼意，露出懼意也就是死亡的開端。
聞衍沒去追。
阿顏說過要留着蕭絨的命。
卿世月乖乖垂下來，被他隨意搭在手臂上。
他抱着地上的錦顏，又看了眼躺着的暗衛，面上露出爲難來。
阿顏好像還挺在乎他。
聞衍發現這個事實。
“國師……”
蕭統送回蕭悅溪後就急匆匆趕來，卻看着地上滿地的屍體，頭皮發麻。
他自認爲也是殺戮無數的人，此時空氣中凝結的血腥味讓他生出不適來。
再看聞衍……
“把他帶回去。”
聞衍往地上瞥了一眼，聲音冷冷的說了句。
“哦，好！”
蕭統忙點頭。
錦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晚上，她猩紅的眼睛睜開的一瞬間是滿滿的警惕，緊接着是怔忡，然後便是鬆口氣般的柔軟。
她稍微動了動，立即覺得渾身疼得厲害。
“醒了？”
聞衍的聲音傳來，帶着沙啞。
錦顏側頭，冷不丁對上一張憔悴的臉，那雙清冷無波的眸透着幾分小心翼翼。
“喝藥。”
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聞衍轉身去拿藥。
黑黢黢的藥汁被遞送到眼前，聞着就苦，錦顏眼珠子轉了轉，“我……一會兒再喝。”
“已經不燙了。”
聞衍柔聲說了句。
錦顏愣愣擡頭。
他說話的聲音……
柔軟了好多。
幾乎一瞬間她就聽出不同來。
甚至，還帶着佑哄。
“怎了？”
聞衍愣了愣，低聲問了句。
又以爲她是怕苦，忙道，“城裏物資短缺，沒有蜜餞，但摘了幾顆柿子，喝完藥就能喫。”
錦顏側頭，一旁的矮桌上果真放了幾顆紅通通的柿子，看着十分佑人。
才張口，一勺藥已經到了嘴裏。
苦味蔓延開來，有種生理性的想吐的感覺，小臉已經皺成苦瓜樣。
“真的很苦？”
聞衍呢喃了句，緊接着，錦顏就感覺到脣上一軟，殘留在那裏的藥汁被聞衍抹走，眼睜睜看着他把食指擱在脣上舔了舔。
風光霽月的臉上也生出褶皺來。
“確實挺苦的。”
錦顏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
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脣，殷紅的，下脣比上脣要稍微厚一點，但整體還是偏薄。
說話的時候，彷彿有香氣從他脣瓣溢出來。
那兩片花瓣一張一合，幅度極小，處處都透着溫柔。
錦顏忽然往前傾了傾身子，雙手抓着他肩膀，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將自己的脣貼上去。
意識到自己剛纔做過的事情，腦子裏嗡地一聲。
完了。
她偷偷睜開眼睛，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厭惡的情緒，發現只是震驚、複雜、無措……偏偏沒有厭惡。
不討厭就好。
錦顏偷偷鬆了口氣。
嘶！
她又立即皺眉。
聞衍一瞬間緊張起來，“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傷口好像裂開了。”
她抓着他的手無辜地說了句，一雙眼睛眼淚汪汪的，讓剛纔的旖旎頃刻間消失無蹤。
“我去找人給你重新包紮。”
聞衍忙說了句。
錦顏還未開口，他人就消失在視線裏。
目光再次落在藥湯上，她乾脆眼睛一閉，端起來一口就喝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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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着噁心，到底都吞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功夫，聞衍帶了個郎中過來，對方身量嬌小，一張圓圓的小臉上有一雙咕嚕嚕亂轉的眼睛。
目光與錦顏對上時劃過笑意，坦坦蕩蕩，絲毫沒有被抓包的自覺。
“看看她的傷口，應該是裂開了。”
“是，勞煩大人出去一趟。”
對方張口是一嗓子男人的粗獷口音，錦顏目光掃過她平坦的胸部，挑了挑眉。
意識到她的視線後，郎中立即換了一副防備樣兒。
錦顏不着痕跡收回目光，對方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以爲剛纔是錯覺，鬆了口氣。
“草民是這裏的郎中，叫小九，得罪了。”
說着，她伸手來掀錦顏的衣服。
“嗯，勞煩了。”
錦顏躺在牀上，閉上眼睛。
小九掀開紗布看了眼，瞳孔縮了縮，又仔細研究了研究，“這傷口……沒裂開啊？”
錦顏不動聲色，淡淡道，“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吧。”
“不過正好可以換藥。”
“嗯。”
錦顏緊鎖了眉頭，又道，“現在可有能控制時疫的藥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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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缺藥，只有些方子，需要慢慢去試，不過國師那麼厲害，應該也快試出來了。”
錦顏笑了笑。
她現在擔心錦然，蕭統的人已經去找了，但目前還沒收到消息。
而且在時疫人羣中被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這裏，她心思又沉重起來。
“郡主？”
“郡主？！”
“嗯？”
小九喊了好幾聲，錦顏堪堪回過神來。
對方給她換好藥，繫了個結，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湊過來，“你與國師的關係真好！”
“什麼？”
“昨日抱着你回來的時候，可將我們都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國師那種表情。”
小九收拾着東西，心有餘悸地說了句。
當時給他送藥的時候，她手都是抖的，生怕下一秒腦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