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發佈時間: 2024-09-21 05: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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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帶走

趙蘭修走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胳膊,回頭就走。

“你幹什麼,”沈月華嚇一跳。

來就來了,可怎麼還要帶她走,發神經病了罷,

趙蘭修沖身後的趙霖道,“你來講。”

他的聲音弱的好像蚊子叫一樣,聽著很是乾澀。

趙霖的臉色其實跟他差不多,看起來也頗為憔悴,此刻高聲道,“這裏馬上要開戰了,都速速離開此地,”

“開戰,”沈月華一頭霧水,“好好的怎麼會開戰?誰跟誰打呀?”

這裏又不是邊疆,照理說,不可能涉及到戰事。

“朝廷一直在追擊從晉州來的一批強匪,三天前,他們躲入此地,朝廷已經派遣官兵前來圍剿。”

眾人都聽懂了。

沈月華看著青獅,心痛無比:“我這都做了大半了,怎麼好?肯定會打到這裏嗎?也許會在遠一些的地方呢?”

趙蘭修惱火道:“你不要命了!”

他一聲大喝,隨即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爺趕了一晚上的路。”趙霖解釋。

趙蘭修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京城,也沒有學過武,年幼時開始念書,長大後順利進入翰林院,隨後又當了京官,可說沒有吃過苦頭,也沒有得到過任何的歷練。

像這種連夜趕路不眠不休的事情,還是第一次。

沈月華皺了皺眉,伸手摸摸他額頭:“還好,沒有發熱,你這是喉嚨發炎了罷?”

“走!”趙蘭修沒空跟她說話,又拖了她走。

丁字和趕緊去收拾東西,一邊催促薑法慧:“你快把師父帶來的包裹都拿了,咱們在前頭匯合。”

天寶看看天武:“剛才那人說的是真的?”

天武是帶趙蘭修跟趙霖過來的,他是天寶的弟弟。

“是的,我都看到那些官兵了。”天武道,“只怕咱們今年也不好拜祭神獸,不曉得他們什麼時候能抓到人呢。”

天寶一聽是真的,也連忙招呼眾人離開。

沈月華還在懊惱,回頭看了幾眼聳立在平地裏上的青獅,長長歎了一口氣。

這次的功夫全都白費了!

可既然是要出人命的事情,不走都不行。

前路崎嶇。

昨晚上剛下過雨,地上泥濘不堪。

眾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趕路。

走了一會兒,就聽側方傳來連綿不斷的哀叫聲。

沈月華抬頭一看,左方遠處的山崖上竟有很多巨大的石頭滾落,看情形,應該是砸到了下方的人。

難道已經開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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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就是落石的戰術?

這種只有在電視上見過的場面,出現在她的眼前。

沈月華吃驚無比。

見她腳步變慢,趙蘭修彎下腰,伸手一撈,就把她橫抱在了懷裏。

她差點叫出來。

“我自己走。”她掙扎道。

趙蘭修道:“你別動,我方失利,只怕就要被反攻了。”

他加快了速度。

等來到苗族所在的中縣時,他氣喘吁吁,好像一頭剛耕完地的老牛。

“天寶大哥,你們這兒可有大夫?”沈月華忙問天寶。

天寶道:“有,我帶你們去客棧,天武,你去請大夫。”

天武急匆匆的走了。

眾人來到苗族人所開的客棧。

這客棧也是延續了苗族的風格,俱是兩層的竹樓,很是清幽。

掌櫃是個女的,長得頗為美豔,個性爽朗大方,說這裏鮮少有客人來,房間很多,叫夥計領了他們去。

沈月華自然陪著趙蘭修。

他躺在牀上,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沈月華皺起眉道:“既然有官兵,你還來幹什麼呢,咱們聽到動靜,自然就會走的,你特意過來,根本沒有必要麼。”

趙蘭修聽了差點吐血。

“你……還有沒有良心?”他質問。

“有啊,所以才讓你不要來啊。”沈月華輕描淡寫。

他又連聲咳嗽一番才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在哪里,萬一,就在盜匪的附近,那就是人質了!”

“算了。”沈月華看他臉都氣紅了,擺擺手道,“你一會兒休息下,用完藥就會好的。”

天武很快便領了大夫來。

苗族都是有苗醫的,素來也愛用草藥,趙蘭修不過是喉嚨發炎,倒是沒有大礙,苗醫當即就叫人去抓藥熬湯,說喝上兩日也就好了。

趙霖連聲感謝,付了診金送他走。

沈月華為趙蘭修蓋好被子:“可不能再著涼了,你先睡著。”

他扣住她手腕:“你坐這兒。”

“我還有事兒呢。”她皺眉。

“都是你害的,你能走?”趙蘭修惡狠狠道,“等我好了,你,再走。”

沈月華只得坐下來。

她還能跟一個病人計較?

且不說,還是為她得了病的。

他也不放手,一直握著她手腕,好像不怕冷似的,一截手臂都露在外面。

她看了看,說道:“行了,我不走,你別再抓著我。”

他還是不放,忽然道:“太子薨了。”

沈月華一愣。

太子死了?

“我原先在辦事呢,要不是聽說官兵……”他呼哧了幾下,斥責道,“你好好的來這旮旯角落幹什麼?”

他還來勁兒,說起她來了,沈月華奇道:“我來這裏管你什麼事?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什麼旮旯地方,這兒可美呢,怎麼著,我就喜歡來。”

“下次別來這麼遠的地方!”他很嚴肅。

沈月華聽出他是在埋怨她壞了他的計畫,當下也有些生氣,沒忍住的說道:“我可沒有叫你來!趙蘭修,你別忘了,咱們和離了,你也別總想管我的事情,我有事沒事,都是我自個兒的,你好好做好你的趙大人,您忙,我曉得,可不能再勞煩你。”

他火了,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你以為我想管?為掙幾個錢來這兒,把命丟了都不知道,你就是個笨蛋!”他連著咳了十來聲,“你命丟了,倒好了,你還有你娘呢,這兒就是沒盜匪,也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不是沒有出過人命的,你以後,再給我到處跑了試試看!”

“我就是死了也沒你的事。”她冷笑了一聲,“死了,你家人可高興呢,再沒人分你的神了。”

他沒有再接話。

屋裏一下子變得極為寂靜,一點聲響都沒有。

沈月華才發現自己剛才不知不覺洩露了心裏的怨意。

沒錯,她確實惱恨趙蘭修的家人,若不是他們,她跟他之間的路也不會變得如此難行,令她不得不壯士斷腕,果斷離開了趙蘭修。

做出這個決定,她不是不痛心的,可是,卻又非做不可。

她轉身要走。

趙蘭修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你若再跟著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豈知仍會沒有孩子?他們雖然不好,可你……”他從後面握住她肩膀,聲音輕的好像一根羽毛,“你到底,真的,愛不愛我?”

她身子一震。

心中湧上來的酸楚像是脹滿了整個胸膛,她的喉頭哽咽,如同被石頭堵住了一般。

愛不愛他?

也許愛,也許不愛?也許……

她喘不過氣,她張大了嘴好像一尾離開水的魚兒,直到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如同你心裏想的一般。”

他心裏定然覺得自己不愛他,所以不能堅持到底,陪著他一起面對這世上所有的困難。

可是人生。

有多少是能逆轉的呢?

趙蘭修,你何不過的輕鬆一些?

他從背後抱上來。

她的耳朵能感受他的冰冷的臉頰。

他身上清淡的氣味。

他柔軟的發絲。

“沈月華,可我……”他輕聲在她耳邊道。

可我愛你。

他沒有說完。

沈月華的眼睛一眨,眼淚落下來,滴入衣襟裏,消失不見。

她回應:“嗯。”

她當然知道。

所以她不能再陪著他。

不能陪著他走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

她真的沒有勇氣。

誰也不知道,山的那一面會是什麼。

也許有柳暗花明的風景,也許只是一望無盡的沙漠。

誰知道呢?

風把淚痕吹幹,她回頭道:“你快躺牀上去罷,別真的病又重了,好幾日不能回京城,你衙門的事怎麼辦?”

她扶他去牀邊。

趙蘭修凝視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裏,乾淨的不染塵埃,好像這裏的溪水一般明澈,可是,眼眶卻有些淡淡的發紅。

他差點跳起來:“沈月華,你是不是哭了?”

“啊?”沈月華摸了摸眼睛,搖頭道,“我幹什麼要哭?你眼睛花了罷?”

“你就是哭了,對不對?”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興奮。

“你有毛病啊!”沈月華惱火了,“我在這裏天天做青獅紙紮,晚上都睡不好的,眼睛紅怎麼了,你去看看字和,跟我一模一樣的。”

趙蘭修不信,還是不放棄的盯著她的眼睛看。

沈月華抽了下嘴角:“哪有你這樣的,就巴望別人哭?你蛇精病啊!”

看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趙蘭修又有些摸不准了。

一個人真的哭的話,情緒應該會有所波動,可是她,還是如往常一般強悍!

“什麼蛇精?你才是蛇精,不,狐狸精!”趙蘭修搶過被子,往身上一蓋,氣呼呼的躺了下去。

沈月華聽他學話,忍不住撲哧笑起來。

趙霖這會兒進來了:“藥正在熬著,過一會兒就能喝。”

沈月華叮囑:“點些清淡的菜,別吃葷腥了。”

“是。”趙霖點點頭。

趙蘭修見她要走,叫道:“說了等我好……”

你妹啊!

“你吵什麼?”沈月華惱火道,“我去茅房不行?還能在你屋裏解決呢?”

趙蘭修頓時有些尷尬:“你,你說話別那麼……趙霖還在呢。”

趙霖摸著頭笑。

沈月華哼了一聲,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