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最近很忙,因爲每天到今生閣來的人實在太多了,她漸漸也意識到,如果自己真想像她二姐姐說的那樣,不只做一個今生閣的掌櫃,還得幫着操持其它生意,那她就從單一生意裏抽身,絕對不能把自己只捆綁在這一個地方。
所以她給自己選了個幫手,或者說是徒弟,就是那個小夥計劉全。
劉全很機靈,這兩天她帶着劉全一起管賬,白天讓櫃面的夥計記錄,傍晚之後她就帶着劉全一起看賬本,把這一天的收入和支出從頭到尾捋一遍。當然,主要捋的還是這一天賠進去多少銀子和藥材,然後再算一算今生閣賬面上還剩下多少銀子和藥材。
因爲今生閣是以義診爲主的,每天帶着錢上門的人少之又少,多數都是沒錢的窮人,所以閣裏每天都在倒賠。雖然暫時對窮人支出的都是藥材,但是閣裏的大夫和夥計要喫飯喝水,還要發每月的工錢,這樣摺合到每一天來,賠的就不只是藥材了,而是真金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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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算大量的藥材流失導致幾乎每天都要對藥材進行補充,這些補充也是要用銀子去上貨的,所以這不算不知道,一算起來,今生閣的開銷實在太大了。
好在白鶴染選進來的人都是靠譜的,都是老實人,不耍滑,所以從記錄到盤點都進行得很順利,劉全也很快就進入了角色,這讓白蓁蓁少操了很多心。正想着今兒關閣之後回去跟她二姐姐說一下這兩天的情況,誰知人還沒走,就看到無言走了進來。
她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了句:“你怎麼來了?看病還是抓藥?”
無言看着眼前這位白家四小姐,從前總穿一身妖豔紅裙招搖過市,現在卻換上了再普通不過的素色衣裙,連頭上常戴的那些珠玉寶石都不見了,換成一支樸素的銀簪。手指頭上也沒了那麼多指環,手腕上也沒了那麼多鐲子,打眼看去就跟普通人家的姑娘沒什麼兩樣。
當然,衣裳料子還是好的,顏色樣式雖然改了,但這種料子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絕對不是平常人家能穿得起的,就是宮裏的貴人小主們也未必能穿得上。
聽白蓁蓁問他話,無言笑了起來,“不看病,也不抓藥,是主子讓屬下來跟四小姐說一聲,是時候該兌現承諾了,該履行的義務也別再拖了。”
白蓁蓁一愣,“什麼承諾?我對你家主子什麼義務?”可是話剛說完就想起來了,對啊,當初爲了讓九皇子給她撐腰,讓她能從白家走出來做事,可是答應了他要去慎王府看卷宗的。
“對哦,我給忘了。”她敲敲頭,“最近實在太忙了。”然後轉過頭跟劉全說:“今天你自己對賬,對完之後記錄好,明天一早我再過來看。”說完再對無言道:“走吧!”
無言恭敬地將白蓁蓁請上馬車,馬鞭一甩,車奔着慎王府就去了。
對於白蓁蓁上門,慎王府裏的下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並沒有頭兩次來時的那種驚訝,但是卻比頭兩次來更多了興奮。
同一位姑娘,幾次三番上門,這要說她跟九殿下沒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誰都不信。
當然,這位姑娘的身份他們也是很清楚的,但要說單從以前的身份來論,一個文國公府四小姐,再加上商戶紅家的外孫女,這樣的身份是會讓他們猶豫的。畢竟九殿下在他們眼裏心裏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覺得自家主子配得起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可是文國公府的名聲不太好,文國公招人煩,這是讓他們猶豫的一個理由。再加上士農工商,商是排在最末位的,這個名頭也不是很好聽。
但是現在不同了,首先是十殿下先選擇了文國公府的二小姐,這一下子就給文國公府擡高了一個檔次,這位四小姐也就先成了十殿下的小姨子。再後來,人家姐姐更出息了,還成天賜公主了,於是水漲船高,四小姐又被人高看了一眼。
以至於現在整個慎王府裏,所有人看白蓁蓁那都是順眼的不行不行的,都恨不能開口叫王妃了。好在礙於自家主子面子薄,沒好意思叫,但那個恭順的樣子卻是已然將白蓁蓁當成了自家主子,甚至進門時總管太監還問了句:“四小姐今兒還回去嗎?不回的話奴才這就叫人準備下去,殿下屋裏該添置的也立即去添置。”
白蓁蓁讓他給說了個大紅臉,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還是要回家的,再說,我就算不回去,你們也該是給我準備客房呀,關你家殿下屋裏什麼事。”
總管太監笑呵呵的沒說話,客房?笑話,人都送上門了還睡什麼客房啊!
白蓁蓁到時,君慕楚正在書房裏寫字,無言將人送到門口就走了,還把門給關了起來。
君慕楚偏頭瞅了她一眼,招招手,“過來。”
她走上前,好奇地往桌案上瞅,發現君慕楚正在往一個一個小格子裏寫小字,特別小,小到她要趴桌子上纔看得清楚。
“一般在書房練字不是都寫大字嗎?我見我父親寫過,有這麼大。”她用手比劃了一下,“你爲啥要寫這麼小的字?練眼神兒啊?這會兒天都暗了,能看清楚麼?”
君慕楚眼瞅着這丫頭再往前趴就要趴到墨汁裏了,趕緊用手攔了一下,“小心衣裳,別弄髒了。”然後自顧地給她解釋,“大字揮的是氣度,卻偏偏是引得那些本沒有氣度的人生生要拿那種東西做個姿態。小字收的是鋒芒,磨的是耐性,也時刻提醒執筆之人克己慎行,精雕細刻,明查秋毫。”他說着,將筆遞給白蓁蓁,“來,你寫幾個字我看看。”
白蓁蓁有點兒不敢接,“我寫字不好看,別讓我寫了,省得壞了你的意境。”
他都聽笑了,“本王哪裏來的什麼意境,隨便寫寫罷了。”
“可是你寫得很好看呀!”她指指桌上的那張紙,“雖然我不懂得這些,但確實就是很好看,至少比目前爲止我見到過的所有字,都好看。”
她這話一點兒不摻假,雖然也沒見過多少人寫字,但至少家裏的白興言和白浩宸寫字她見過,紅家的幾位舅舅寫字也見過,即便各有千秋,不同筆韻,可還是能分出高低上下。
他很執着地把筆塞到她手裏,“就隨便寫,寫什麼都行,真不好看的話本王教教你。”
她見也逃不過,只好接了筆,繞過桌案找了空白紙張寫起來。
寫人名嘛,那就隨便寫幾個,比如白蓁蓁,白浩軒,白鶴染,君慕楚……
“恩?”他眼瞅着紙上一堆白家人裏突然出現了自己的名字,心生疑惑。
白蓁蓁也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腦子嗡地一下,臉瞬間就紅了,趕緊解釋:“對不起對不起,習慣了。”說完差點兒沒抽自己一嘴巴,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無奈,只好擡手蘸墨想要銷燬證據,迅速把君慕楚三個字給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