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從來不會辜負他的神醫之名,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看到時青雪真的在爲莫君揚擔心,沈洛剛纔被鄭嬤嬤激起那點怒意總算消了下去。
他先順着莫君揚的骨頭摸索一陣,就笑着對時青雪道:“不用擔心,沒有傷到骨頭,大概只是扭傷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時青雪很相信沈洛的醫術,更相信對方對莫君揚的忠誠,自然不會懷疑對方的診斷。
只是小心地問:“那我們能移動他嗎?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好?會不會有……”
她巴不得把她能夠想到的問題都問出來,只是她問得那麼快,沈洛就是有心回答,也回答不及。
最後只得苦笑不得地看向莫君揚,眼神暗示:你夠了啊!要想引得美人關心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還不麻利地給我起來。別以爲我不知道這點小傷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莫君揚這輩子確實沒有受過那麼嚴重的傷,但是他向來耐力好,就算真的手臂斷了也眉頭也不眨一下。
現在裝出這副虛弱的模樣意欲爲何,別人不瞭解,沈洛這個‘神醫’可是清楚得很。
沈洛沒辦法欺騙真心關懷莫君揚的時青雪,如果莫君揚不想到辦法收拾手尾,就不要怪他揭了這個‘病號’的老底。
莫君揚接收到沈洛的‘威脅’,臉上神情不變,他只是反手將青雪的小手包裹住,輕聲安慰:“不用擔心,我已經不痛了。”
時青雪只當對方在安慰自己,氣惱地喊:“你摔得那麼嚴重,怎麼可能不痛?你不要騙我了!”
她拼命地眨眼睛,想要把眼眶裏的淚水都收回去——再哭可就真的丟人了。
這回她真的沒有落淚,但雙眼的睫毛都因爲眨眼眨得太用力,染上了晶瑩的淚花,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脆弱可憐。
莫君揚頓時心疼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受了點傷,稍微示弱了一下,竟然能夠換得時青雪的真情表露。
這樣的時青雪,讓他又歡喜又心疼。
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的同時又忍不住輕聲要求,“我沒事,不管我傷成什麼樣子,你都會照顧我的,不是嗎?”
時青雪本來就心裏有愧,聞言自然連連點頭,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給埋了,“自然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你,直到你完全康復的。你不要怕,沈神醫一定會治好你的……”
兩人低聲細語,聽得一旁的沈洛直翻白眼。
沈神醫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莫君揚的不要臉!
就一點扭傷而已,基本上只要塗點跌打損傷的藥,過個一兩天就會沒事了。
可他幾乎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十天半個月,他們的莫世子肯定會開啓閉門養傷模式。
他們這邊是鬆了口氣,時俊和卻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還不敢發難。
只趁着他們說話的間隙小聲問道:“沈神醫,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有空……”
沈洛挑眉瞥了時俊和一眼,很想大爺又臭屁地表示:本大爺沒空!
哼!剛纔不是還那麼高高在上的嗎?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誰急了?反正他是不急的。
“咳咳!”莫君揚裝似不經意地咳嗽了一下。
時青雪都被男人的傷弄得有些草木皆兵,忙問:“怎麼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莫世子輕聲應了聲,然後輕飄飄掃了沈洛一眼。
沈洛:“……”
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他再不爽這些人的態度,這一家子好歹也是時青雪的家。
在時俊和再次出聲哀求沈洛出手救治時,某神醫終於懶洋洋地開口了:“放心,她只是情緒太激動所以暈了過去,睡一覺休息一下就好了。”
時俊和鬆了口氣,就要抱着董慧去休息。
可鄭嬤嬤卻不依不饒地指着沈洛的鼻子罵:“你這個庸醫,你會不會看病的。若是夫人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她之前又怎麼會像作出那般癲狂的樣子?肯定是你沒有診斷清楚就胡亂下藥,才把我們夫人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沈洛:“……”
衆人:“……”
鄭嬤嬤這個倒打一耙的本事簡直神乎其神,讓聽着的人都啞口無言。
這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可了不得的本事吧?
沈洛接連被鄭嬤嬤懟,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他不會懟時青雪,難道還能輕饒了時俊和。
只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把時國公羞得無地自容,疊聲稱愧,“是老夫御下無方,得罪了神醫,還望神醫勿要見怪。”
嘖,這老頭不虧是生養出時青雪的人,待人接物上還真是無懈可擊,倒是讓他不好發難了。
沈洛裝模作樣地嘆了聲,倒也沒有真的爲難時俊和,慢悠悠地說:“尊夫人這次生產受了太多驚嚇,又是中毒又是早產,母體受到損傷,所以一時沒有從自我保護的意識中脫離,這在許多剛剛生完孩子的母親中都十分常見,國公爺不必過於驚慌。”
說白了,就是董慧得了產後抑鬱症。
董慧並不是第一胎生產,還得了產後抑鬱症,可見此番她受了多大的驚嚇。
時俊和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又問:“那我們能做些什麼?”
“多陪陪她,順着她一點,不要再刺激她,過段時間,基本上就好了的。”沈洛興致缺缺地把方法說出來。
說實話,就算他知道這回的病號是時青雪的親生母親,但是董慧做的那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他實在沒辦法對這一位產生多少好感。
反正產後抑鬱基本都是心理因素,用不着吃藥,至於董慧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就看她的家人能夠爲她做到什麼份上了。
沈洛打了個哈欠,見魏子朝已經麻利地將莫君揚扶起來,便要告辭。
時青雪想跟着莫君揚,卻又擔心董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倒是時俊和先開了口:“你孃親有我照顧,你先把你弟弟抱下去吧!小兒易驚,你請沈神醫再幫他看看,莫要留下什麼隱患纔好。”
薑還是老的辣。
時俊和知道自己雖然貴爲是時國公,但是在沈洛面前,說話的分量還沒有時青雪的大;再者,他方纔對時青雪說那種話——即便說得再委婉巧妙——就已經意味着他偏向了身爲孃親的董慧,而漠視那個無辜的孩子。
他羞愧難當,只能將希望寄於時青雪身上。
時青雪沒有想那麼多,聽到父親拜託,自然滿口答應。
同時她又請莫君揚就住在朗悅軒養傷,不要急着回瑞王府。
因着朗悅軒與落桐閣離得近,莫君揚自然一點異議都沒有,反而主動說:“我沒事,等下讓阿洛替這孩子開點安神茶喝了,應該就沒事了。”
莫君揚親手救下的人,還付出了受傷的代價,自然是保證了那孩子毫髮無損。
不過是看在時青雪在乎那孩子的份上,纔多了份關心。
沈洛被指使得都沒脾氣了,聞言直接從夏芒手上抱過孩子,主動對時青雪說道:“得了,病號交給你,這孩子我照顧,行了吧!”
時青雪連聲應好,又詳細問了照顧莫君揚需要注意的事項,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大男人那點眼神交易。
時青雪按照沈洛交的辦法,仔仔細細爲莫君揚上藥揉捏,一絲不苟。
房間裏炭爐還在燒着,讓整間屋子都暖烘烘的,莫君揚赤果果着上半身,露出已經泛起淤痕的右手臂,尤其是肩骨處,說是沒有大事,但還是已經腫了一大塊。
青雪看着心疼極了,忍不住伸手在上頭輕輕撫弄,還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對方,“疼不疼啊?”
莫君揚其實真沒多大感覺,反而是青雪那輕輕一碰,讓他肩骨處隱隱發癢。
心裏也隱隱發癢。
不過,時青雪既然都那麼關心他了。
最擅長打蛇上棍的莫世子十分誇張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又緩慢地吐出來,才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虛弱’地說:“我沒事。”
全程圍觀的魏子朝:“……”
媽呀,他的眼要瞎,怎麼辦?
偏偏時青雪還真以爲自己弄疼了莫君揚,小手連忙收回去,看莫君揚就像是看什麼容易碎的精貴瓷器,“是我下手太重了,要不還是換子朝來吧?他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比我擅長處理。”
莫君揚:“……”
魏子朝:“……”
眼看着莫世子的臉一點點的扭曲變黑,魏侍衛差點就要笑場了。
“咳咳!”魏子朝連忙咳嗽了兩聲,掩下嘴角的笑意。
哎喲媽呀,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莫世子天資聰穎,料事如神,幾乎到了算無遺策的地步。
沒想到竟然在這種小事上被人反將一軍,‘懟’得無話可說。
喔,偏偏某人還毫無所覺。
莫君揚有氣都發不出來,只能憋着。
魏子朝終於欣賞夠了自家主子百年難得一遇的精彩表情,一見莫君揚雙眼微眯地看向自己。
他立即夾好尾巴,趕在莫君揚翻臉之前,主動將自己撇清出去,“六娘說笑了,屬下一個糙漢子,下手更加不知輕重,就算是痛也只能將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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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還假意問了一句,“若是六娘堅持要屬下來上藥,屬下自然義無反顧,畢竟這是屬下的責任,而非六娘您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