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傷口是……”
就算黎筠不願說,但她根據傷口的形狀也看出來了。
傷口不大卻很深,應該是被利器從正面刺入的。
但這個傷口又有些奇怪。
傷雖在心口上,但卻不是想要他的命,似乎是在……
她猛地醒悟過來,詫異望向黎筠,“你這個傷口是用來取血的!”
黎筠並未反駁。
“難道是婉妃?”
黎筠雖不願開口,但真相併不難猜。
他是身份尊貴的三皇子,除了他最親近的人,就沒人能傷他。
換句話說,除了他親近的人,他也不會心甘情願被取血。
黎筠依舊不出聲。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說給你聽。”
頓了頓,阿瑤說出自己內心的大膽猜測,“從得知病重的人是婉妃,而非你時,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婉妃到底得了什麼病?你又爲何要裝病這麼多年?看到你心口上的傷口,我好像想明白了。
婉妃得了一種怪病,需要用你的心頭血作爲藥引子,而你被取了心頭血後虛弱不堪,爲了隱瞞婉妃患病的事,你就裝病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對嗎?”
黎筠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不願再隱瞞了,“你果然很聰明,不過你只猜到了一半。”
“還有一半是什麼?”
“我母妃不是得了怪病,而是被蘇荷所傷。”
阿瑤皺眉。
“她刺殺蘇荷,被蘇荷傷了,差一點就喪命,幸虧師父入宮用我的心頭血做藥引救下她,這些年我一直用自己的心頭血爲她續命。”
“你們之所以想找蘇荷的手冊,就是想找辦法徹底治癒婉妃?”阿瑤追問。
“沒錯。”
事到如今,黎筠也沒什麼可隱瞞了。
一切總算都解釋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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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妃當年刺殺蘇荷,被蘇荷重創,馮海入宮用黎筠的心頭血救婉妃,黎筠從此謊稱自己得了怪病,不再踏出房間半步。
有馮海和婉妃相互打掩護,皇上這些年從未懷疑過黎筠的怪病,也沒發現婉妃患病的事。
婉妃究竟何德何能,能讓馮海心甘情願當太監,留在宮中幫她?
她不解看向黎筠,“我記得西臨太子曾提起過馮海,說馮海是個愛自由的人,他爲何會甘願留在宮中?”
“自然是因爲母妃,他們從小就是師兄妹,師父一直愛慕母妃,可惜母妃心裏只有父皇。”
頓了頓,黎筠繼續說:“我曾想過,若是母妃沒有入宮,而是嫁給了師父,興許她現在會過上不一樣的人生,不用因仇恨、妒忌變成這樣。”
“可惜沒有如果。”阿瑤道。
“師父臨終都想着抗下一切,不讓你們懷疑到母妃身上,他這一生都在爲母妃着想。”
馮海死後,他們雖懷疑馮海背後還有人。
但卻沒找到關於他背後的人相關的東西,他的確隱瞞得很好。
若不是她去了趟冷宮,恰好遇到了那個宮女,讓婉妃慌了陣腳,婉妃都不會那麼快露出馬腳。
婉妃並非她想象的那般冷靜。
“婉妃隱藏得一直很好,爲何忽然栽贓嫁禍我,又軟禁了皇上和靜妃?”阿瑤問。
“因爲我已經無法繼續爲她續命了。”
“你什麼意思?”
阿瑤的話音剛落下,黎筠就踉蹌跌跪在地上,嘴裏吐出一口鮮血。
阿瑤急忙扶住他,“你這是怎麼了?”
黎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的身子撐不住了。”
她再次摸向黎筠的脈搏,震驚睜圓了雙目。
就說話的這會兒工夫,他的身子爲何就虛弱成這樣了?
“你到底怎麼了?”
他艱難動了動嘴脣,喫力回答,“師父死後,留給我們的丹藥不多了,我無法用師父給的丹藥迅速復原傷口、生血,母妃就無法從我這裏獲取更多的心頭血,所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你先別說話,我來想想辦法。”
“沒……用的。”
黎筠輕咳幾聲,皺眉說:“師父不是用醫術救我們的,而是用異術救的我們,你是大夫,你救不了我們的。”
不管黎筠說了什麼,她立即拿出銀針封住他心口的穴位,先護住心脈再說。
片刻,黎筠略微好受一些了,她才問:“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還願意救我。”
“你好歹是琳琳的親哥哥,我不能眼睜睜見你死在我面前,什麼都不做。”
黎筠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琳琳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替她高興。”
他忽然抓緊阿瑤的手,用懇求的口吻說:“幫幫琳琳,不要讓她捲入這些事情中來。”
“好。”
“我知道母妃不會成功的,她年輕時鬥不過蘇荷,現在也不會鬥得過你,現在只有你能救琳琳了。”
“我答應你。”
“謝謝你。”
黎筠嘴角上揚,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阿瑤還是頭一次見他笑得這般開心,他笑着笑着就垂下了手,永遠閉上了雙眼。
“三皇子!”
“三皇子!”
隨着黎筠嚥氣,房門忽然被猛地推開,婉妃身穿明黃的龍袍,帶着禁軍出現在門外。
阿瑤放下黎筠,起身看向婉妃。
“朕滿世界找你,沒曾想你真的躲在皇宮裏,還就躲在朕的好兒子這裏。”碗妃冷嘲熱諷道。
“三皇子已經這樣了,你的臉上沒有任何傷心難過,反而還在在意我躲在哪裏。”
婉妃冷哼一聲,“無用的棋子留着也是無用,死了倒是正好,沒人知道朕還有這麼無用一個兒子。”
“婉妃,你爲何會變成這樣?”
她還記得剛來到南疆,第一次見到婉妃時的模樣。
婉妃溫柔大方得體,對待宮中的皇子、公主都溫和可親,不是現在一臉狠毒,對黎筠的死也滿不在乎。
“你想說什麼?”婉妃問。
“你和我娘明明是好友,爲何要加害她?現在又爲何非要當皇帝?”
“好友?”
婉妃因爲“好友”二字勾脣冷笑,“我從來都沒把她當成過好友,她只是我的競爭對手,企圖從我手裏搶走屬於我的一切。”
“她從未想過與任何人爭搶。”
“她不用爭搶,一切就都是她的,你說可氣不可氣?”婉妃冷聲反問。
阿瑤沒接話。
“她是譽滿天下的才女、醫仙、首富,所有人都想娶她爲妻,她想把所有女子的風頭都搶了,一人獨尊。
一介商賈罷了,還非要摻和朝廷的事,甚至還要皇上都聽她的,她憑什麼可以這樣?”
阿瑤替蘇荷解釋道:“那是因爲我娘提出政見對南疆有好處,皇上纔會聽我孃的,並不是因爲她想出風頭。”
“誰會相信?”
阿瑤氣到說不出話來。
“我接近她,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厲害,沒想到她那般愚蠢,還真心把我當成好朋友,她就是活該!”
“你……”
阿瑤攥緊了拳頭,“不許侮辱我娘。”
“你娘那麼厲害的一個人,還不是攀附權貴,想要嫁入皇室一步登天,可惜她沒有那個機會,我也不會給她那個機會。”
阿瑤面無表情接話,“所以你選擇在她臨盆那日殺她,是因爲怕她會當上皇后?”
“沒錯。”
以皇上當時對蘇荷的寵愛程度,一旦皇上順利繼承皇位,皇后之位一定是蘇荷的。
她們這些比蘇荷早嫁入皇子府的人,就什麼都不是了。
誰能不怨恨蘇荷?
“你娘錯就錯在不該風頭太盛,她但凡懂得收斂,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阿瑤冷聲反駁,“你錯了,我娘本就是優秀之人,她並非有意張揚。”
婉妃冷冷勾脣,已經不願和她繼續爭論這些沒用的事。
“朕知道你回來後,一直在找你孃的手冊,只要你把你手上的手冊都交給朕,朕就能免你一死。”
阿瑤回頭看了黎筠的遺體一眼,道:“我孃的手冊上沒有救治你的法子,你怕是沒命當女皇了。”
“住口!竟敢對朕不敬,找死!”
“你……”
“婉妃,朕還沒死,你就迫不及待要繼位了嗎?”
皇上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她們同時回頭看去。
只見容仟寒扶着皇上,緩緩朝她們這邊走來。
婉妃和禁軍看到皇上後,都紛紛變了臉。
“皇上……”
皇上來到婉妃跟前,上下打量她身上的龍袍,“龍袍很好看,可惜做工差了一點,假的就是真不了。”
“你……”
婉妃看着眼前的皇上,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婉妃,回頭是岸。”容仟寒道。
婉妃氣憤拂袖,得意環顧四周道:“即使你們能來這裏又能如何?這裏到處都是我的人,你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看未必。”
阿瑤看向她身後的禁軍們,大聲道:“皇上在此,你們若是有悔悟之心,現在就放下武器。”
禁軍們搖擺不定,但誰也沒有馬上放下武器。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難道還要助紂爲虐?”
就在禁軍們動搖時,婉妃大笑着說:“不要聽她的,現在整個皇宮都是朕的人,你們聽朕的調遣,事成之後朕給你們加官進爵,保你們全家老小衣食無憂,你們一定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