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小聲道:“大概半個時辰之前。”
鳳羽珩兩道繡眉微擰了起來。
金珍跌坐在地,完全不明白這主僕二人在說些什麼,此時此刻,她腦子裏就回響着鳳羽珩的那句“我不親手殺你已經不錯了”。
她開始崩潰,在這個府裏,能夠讓她安身立命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鳳瑾元,一個就是鳳羽珩。可惜,她原本應該兩個都在手的,卻因一時糊塗,失了鳳羽珩,又因一個康頤的突然到來,又失了鳳瑾元。
她害怕韓氏的孩子生下來,原本她就已經是這府裏唯一沒有子嗣的妾了,如果韓氏再生個兒子,她的悲慘命運可想而知。
“不!”她聲音顫抖,再一看鳳羽珩,竟只顧着跟忘川說話理都不理她,金珍急了,往前跪爬了幾步,一把將鳳羽珩的腿給抱住,哭求道:“二小姐讓我做什麼都行,只求二小姐救我這一次,以後金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黃泉一把拽住她脖領子就把人給拉了開,厭惡地道:“膽敢利用九殿下,利用完了還求二小姐幫你,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沒有!”金珍大叫:“我沒有利用九殿下,我是想嫁禍給新夫人的!”
鳳羽珩眼色一厲,再看向金珍時,竟就帶了些死氣。她說:“你若敢做敢當,我或許還能再幫你一次,但你現在明顯是在把我當傻子!”她聲色俱厲,看金珍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金珍徹底絕望,鬆開鳳羽珩的腿,晃悠着起了身,步步後退。
二小姐已經把話說絕了,不可能幫她的,可她還不想死……
突然,她猛地又擡起頭來,直視着鳳羽珩怒聲道:“我們本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初我爲了幫二小姐除掉沈氏,可是廢掉了肚子裏的孩子。二小姐就不怕我去爺和老太太跟前告發嗎?”
鳳羽珩都氣樂了,“你去吧,且不說人家信不信,就算是信了,沈氏一個已死之人,你覺得鳳家會與本縣主追究?更何況,那個孩子是誰的,你心裏比我有數。”
“哈哈哈哈!”金珍像是瘋了一般狂笑起來,“孩子是誰的?當然是老爺的,我知道二小姐那裏還有我一只鞋,可是那又能怎樣?過了半年多,一只鞋子又能耐我何?只要我一口咬定孩子是老爺的,那我就是被二小姐威脅着打掉孩子陷害沈氏。二小姐蓄意殺害鳳家子嗣,怕是老爺和老太太也不會輕饒。”
“哦。”鳳羽珩點點頭,別過臉去,不想再跟金珍說話。那金珍還以爲鳳羽珩是怕了這番威脅,就想借機再加把力,或者能讓二小姐回心轉意。卻沒想到,鳳羽珩竟是對黃泉道:“你去馬廄那邊,把給咱們餵馬的那個人叫過來。”
黃泉應聲而去,再回來時,身後就跟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壯年男子。
金珍原本沒明白叫一個餵馬的人來幹什麼,可當她看到這個人後,一剎間只覺腦子裏“砰”地一聲炸響,全身的血脈都燒沸了一般,讓她既震驚,又是那麼的難以置信。
怎麼是他?
那人走上前來,向鳳羽珩跪地問安,就聽鳳羽珩冷聲問道:“你身邊的這個人,可還記得?”
那人扭頭看了金珍一眼,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來,“回二小姐,記得,是鳳家前任主母身邊的一等丫鬟,金珍。”
金珍已經嚇傻了,呼吸都有些困難,好不容易喘上來一口氣,卻是衝口就叫道:“李柱?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那人正是當初與金珍有私情還被鳳羽珩給撞了個正着的李柱,此時,他看着金珍怕成這副模樣,不由得覺得十分過癮–“那你說我應該在哪兒?啊?金珍姨娘!”
“你,你……”金珍你了半天,這才意識到當初突然被鳳瑾元給收了房,這個李柱就像消失了一樣,再沒出現過。她還以爲對方是因爲俱怕鳳瑾元這才躲得遠遠,卻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同生軒!“二小姐!”她撲通一聲再次跪倒,“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該死,求二小姐饒命啊!”金珍跪在地上不停跪頭,崩潰大哭。
鳳羽珩失望地搖了搖頭,“你的命我不要,所以談不上饒。原本照我的脾氣秉性,你利用九殿下就是大忌,我殺你有足夠的理由。但念在你當初畢竟在沈氏一事上也算有功,所以功過相抵。從現在起,你我之間再不相欠,也不再有任何關係,金珍,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造化。這李柱是同生軒的馬伕,你害韓氏還是害康頤,都與我無關,只要你的手不伸到我這邊,從今往後他便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行了,你去吧。”
她疲憊地擺擺手,黃泉立即上前去將金珍強行拖出屋子,同時警告她:“你若再大喊大叫,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來這裏了。”
金珍嚇得趕緊閉嘴,黃泉吩咐兩個丫頭將她送回鳳府去,這才又回了屋來。
那李柱還跪在屋裏,再次見到金珍,讓他的心情也有些激動。可他到底在同生軒餵了這麼久的馬,深知這鳳二小姐是個本事通天的人物,對於他這種人,人家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去。所以他到也知趣,沒有別的想法,就是好好的幹活,主子有需要的時候出現一下,平時,就是同生軒的門都是不出的。
黃泉看了李柱一眼,問鳳羽珩:“奴婢把他送回去?”
鳳羽珩點了點頭,對那李柱道:“你且回去吧,做好你的差事,只要不出差錯,沒有二心,本縣主自不會虧待於你。”
這一點李柱到是相信的,鳳二小姐很大方,不同於別的主子,在這裏賞罰分明,只要認真做事,拿到的工錢總是比外面多很多倍,他樂意在這裏幹活。
李柱當即給鳳羽珩磕了一個頭,老實地道:“奴才都明白,請二小姐放心。”
鳳羽珩沒再說什麼,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直到屋裏再沒外人,她這才又急着問忘川:“她可有說過康頤出府是往哪邊去了?”
忘川搖頭,“沒說,大程氏那邊的人來報時,只說看到康頤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由千周一個會武功的丫頭護着從後牆翻出了府。”
鳳羽珩絞着眉沉思了一會兒,當即立斷地道:“我出府去一趟,你們誰也不要跟着。”說完,一揚頭,對着空氣說:“班走,留下看家,不許跟着我。”
“不行!”空氣中,班走的聲音傳來,“我還不想被殿下抽死。”
“你要跟着我就把你抽死。”鳳羽珩特別無奈,這暗衛總是不聽話。“反正就是不許跟着,你若執意要跟,跟丟了我可不負責。”
她轉身進了裏間,換了一身暗色的衣裳,又披了斗篷,這才又出來。
黃泉忘川二人都有點兒發懵,黃泉一個勁地問忘川:“是什麼人給你報的消息?”
忘川說:“新來的程氏姐妹傳來的消息。”
鳳羽珩道:“人是玄天冥送來的,自然就是咱們自己人,康頤選在這時候出府,如果我猜得沒錯,八成是去襄王府了。”
“襄王府?”
“恩。”鳳羽珩擺擺手,“我的猜測而已,究竟是不是,總得看過才知道。”
空間中黑影一晃,班走出現在她現前,“太危險了,你有什麼事我去辦,你不能去。”
鳳羽珩不想與他多說,康頤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她再不去就來不及。於是擡步就出了屋,隨口扔了句:“想跟就跟。”
得了這句吩咐,黃泉忘川也放下心來,如果班走不去的話,她們說什麼也是不能讓鳳羽珩一人獨闖襄王府的。
只是誰也沒想到,出了同生軒,班走跟着鳳羽珩往襄王府去,才走了一多半的路,他居然把鳳羽珩給跟丟了!
班走崩潰!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是暗衛,是專業跟蹤人員,怎麼可能把人給跟丟?
班走冷汗都下來了,雖然鳳羽珩曾威脅過跟丟了她可不負責,可眼下叫他如何確定是她自己不想被跟,還是出了意外?
他這頭着急得不行,卻不知,藉着空間作用一段一段的、鬼魅一般往襄王府而去的鳳羽珩,心裏卻也是波瀾起伏。
康頤的下嫁她總覺得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哪裏有那麼多的兩情相悅,鳳瑾元與康頤二人早就過了一見鍾情的年紀,說起來,他二人的結合不過是權衡利弊罷了。只是這個利,於千周來說,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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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間,人已到了襄王府的圍牆下面。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觀察四周,確定無人之後,藉着邊上一棵大樹迅速地翻上圍牆。
上去之後悉心打量,將襄王府的小半邊路線看到個大概,這才又隱入空間。
利用空間進襄王府,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着實很難。一來她並不清楚襄王府地形,二來這裏部署嚴密,到處都是明守暗衛,也許她某一次現身就剛好出現在一名守衛的眼前。更何況,她還不知道玄天夜和康頤待在什麼地方。
這一路,鳳羽珩一如在刀尖兒上行走,步步小心,每一次出現都是驚心動魄。她從前院兒摸到後院兒,從後院兒又摸到花園,連襄王府的廚房都沒放過,連襄王妃都看見了,卻依然沒發現玄天夜跟康頤的身影。
她現身在一條小過道上,無奈地擡頭望天,難不成這一趟要白來了?
卻在這時,她的左肩突然被人從背後輕輕地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