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你所有喫過的苦、受過的罪,本王都要親自嘗一遍。”
蛇毒花是慢性毒藥,女人服多了會死,男人服多了絕育。
但是裴墨辰已經根本不在乎了,他要懲罰自己,要用這種方式暫時麻痹自己。
反正他現在即使看春閨圖,都沒有任何反應,就跟看兵書或者字畫無異。
已經斷情絕愛了,更不可能對其他任何女子生出漣漪,所以這蛇毒花裴墨辰喝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翌日。
一大早,凌雲和管家便把辰王府的銀庫打開,把慕婉妍的嫁妝悉數清點了出來,加上帝修炎之前送的,一併送到了攝政王府。
不僅如此,凌雲還專門去首飾鋪買了一對羊脂玉手鐲,以個人名義寫了個帖子夾在禮單裏面。
攝政王此次凱旋,日後朝中必定變天。現在趁着機會先巴結一番,他日說不定還有其他好處。
而宿在蒹葭閣的裴墨辰,今天同樣起了個大早。
他夜裏像只頹廢的鬼,白天倒收拾的有模有樣,勉強能看出昔日三皇子的風采。
早膳都沒有用,便徑直騎馬去了翊王府。
翊王府的門房一見到裴墨辰,甚至都沒有通傳,便直接把他帶到了膳廳,和半癱不癱的裴翊禮一起用餐。
裴翊禮的腿腳仍然站不穩,看到裴墨辰來了,只用手指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兩兄弟便熟絡地喫起飯來。
他們二人不是同一個母妃生的,以前各有才華,又互相不服氣對方,因此兄弟情義只是做做表面樣子。
但是很奇怪,自從慕婉妍跳了懸崖,這裴墨辰便三天兩頭往翊王府跑。
兩兄弟一起下棋、一起喝酒、一起聽曲……但更多的時候是兩人一起抱頭痛哭。
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這麼好了起來,甚至比同胞兄弟還要親密些呢。
用完早膳,兩兄弟一起去了花園裏對弈。
翊王府的老管家忍不住在他們身後搖頭嘆息,兩個曾經多麼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現在一個滿頭銀髮,一個半身不遂,連走路腿都在打晃。
都是作的啊,誰叫他們殺妻呢。
老管家嘆了一口氣,心裏罵道:活該。
兩兄弟長相依然英俊,但是瘦得已和小英家的牛差不多了。因此短短一段路,裴墨辰和裴翊禮走得異常艱難。
好不容易來到石桌棋盤前,兩兄弟都不約而同地拿出了袖子裏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裴翊禮手上的帕子是用綺羅公主留下的寢衣製成的,在袖口處剪了塊布,再讓繡娘用金線縫成手帕的形狀。
日日帶在身上,每擦一次,便彷彿是小綺羅在爲自己擦汗。
而裴墨辰,畢竟年紀要大些,他比裴翊禮更加變態。
他手中的帕子是用慕婉妍沒有來得及打包帶走的肚兜做的,因爲是妍妍的貼身之物,他不想被別人碰到,因此還特意去學了幾天繡活。
裴墨辰天賦異稟,學什麼像什麼,沒過幾天那穿針引線的技術就比一般嬤子厲害了。
所以,他把慕婉妍的肚兜製成了好幾塊帕子,想她的時候就拿出來聞聞,彌補他從來沒有跟她在一起親密過的遺憾。
“還是六弟有福氣,你至少真正擁有過綺羅。”裴墨辰一邊落棋,一邊感慨。
“哪像我?我只摸過我妍妍的手,連嘴脣都沒有碰過她的啊。”裴墨辰越想越難過。
裴翊禮搖搖頭,“你不懂,擁有了再失去,可要比從未擁有過難受多了。”
看了看裴墨辰那張黃花大閨女男的臉,裴翊禮嘆道:“假如我未曾跟羅兒圓房,我肯定不會像你這般沒出息。”
“我是沒有辦法,我跟羅兒還曾有過一個孩子,可是最後竟被我親自……”
裴翊禮說不下去了,哽咽了幾聲才道:“我跟她共同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我現在這番模樣也是活該。”
裴墨辰也騰出手來抹了抹淚,現在他跟裴翊禮惺惺相惜,兄弟兩個人一個哭,另一個也會感同身受。
他緩了緩情緒,安慰道:“你已經比我好了,你至少跟綺羅在一起盡到了夫君責任,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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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墨辰說着眼眶又紅了,“我一直以爲妍妍是西昌細作,她第一天嫁來的時候,我便把她獻給了……”
裴墨辰哭道:“我還給她下慢性毒藥,她說她是洛洛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我真的豬狗不如啊。”
“我殺了我小時候的救命恩人,甚至連我妍妍死的時候,我都沒有親口跟她說愛她。”
裴墨辰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他對裴翊禮說:“你的綺羅至少現在人還活着,你每天還有個盼頭。但是我呢?我的妍妍……我的小洛洛,她已經……”
裴翊禮看到兄弟哭,他也跟着抹眼淚,撐起他那條顫顫巍巍的腿,走過來給裴墨辰拍背順氣。
老管家在遠處看着又氣不打一處來,唉,大豐國怕是八成要亡了,兩個皇子本該是意氣風發的年齡,現在卻爲了兒女私情,婆婆媽媽跟兩二刈子似的,造孽啊。
——
話分兩頭,帝修炎帶着慕婉妍回京後,他先命人把妍妍送到了王府安置,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前往皇宮覆命。
收復邊疆是頭等大事,因此裴凌松即使已經命不久矣,他仍然垂死病中驚坐起,拖着病體,重新坐到金鑾殿上,要給帝修炎接風。(注:“垂死病中驚坐起”是引用的古詩,非作者原創。)
攝政王府。
香芹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衝到了慕婉妍身邊。
主僕二人抱頭痛哭了許久,才互相向對方傾訴最近發生的事情。
香芹:“主子,東宮太子裴宇梟,您還記得他嗎?”
慕婉妍點頭:“記得,我出走前,他還幫我收了很多小丫頭,他怎麼了?還好嗎?”
香芹搖搖頭,“你跳崖後,辰王府對外放出的消息是你感染風寒而亡,太子殿下不相信,他自己查到了蕭貴妃身上,然後……蕭貴妃被東宮的人殺了。”
慕婉妍瞪大眼睛,“爲……爲何?”
香芹:“赤焰說蕭貴妃曾經害死了宇王的母后和皇姐,他私下裏又最敬重攝政王,所以你跳崖後,太子纔會想着幫你們報仇吧。”
“據說蕭貴妃被一刀斃命,死了就掛在後花園的樹枝上。眼睛瞪得溜圓,當時嚇壞很多宮女太監呢。”
“那裴宇梟自己有沒有事?”慕婉妍問道。
香芹:“裴墨辰倒是沒針對太子,他自己現在渾渾噩噩的,有時候在馬路上被瘋子用石頭砸了都不知道還擊,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但是蕭家就不同了,他們連同朝中的一些老臣,又逼着皇上把宇王軟禁起來了。不知道此次攝政王回來,有沒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