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聽說此次攝政王回京,還帶了個女子回來。”
裴墨辰聞言一愣,轉而那雙英俊的丹鳳眼裏又出現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天下男子皆薄倖,妍妍,你在天上看到了嗎?以前對你那麼癡迷的攝政王,竟也是個見異思遷、三心二意的登徒子。”
“帝修炎在北漠打仗僅纔過去了幾個月,他尚未知道你的死訊,就已經私自帶了個女子歸來。”
站在他旁邊的親衛凌雲點了點頭,補充道:“確實如此,聽說攝政王在歸來途中,和那女子均以夫妻互稱,且同處一輛馬車、一個營帳。”
裴墨辰勾脣諷刺道:“呵,無恥之徒。要不是帝修炎當初一再逼我,我也不會數次把妍妍相讓於他。”
“現如今妍妍屍骨未寒,他竟先有了新婦。”
凌雲:“……”奇怪,主子意思是在爲慕王妃打抱不平嗎?
他是裴墨辰的另一名親衛,以前職級僅次於雲隱,因爲雲隱在慕婉妍跳崖後離開了,凌雲的位置便順其自然地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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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知曉一些裴墨辰不爲人知的事情。
凌雲對着裴墨辰拱了拱手道:“主子,那假如慕王妃還在人世,您是希望她還跟攝政王……?”
“胡扯!”裴墨辰瞬間怒目圓睜,罵道:“你懂什麼?”
“妍妍當然只能是本王一個人的,但是作爲男人,我爲帝修炎感到不恥。”
他轉身去了蒹葭閣,這裏的一草一木還跟慕婉妍在的時候一模一樣,自從慕婉妍跳崖後,裴墨辰就直接搬到了這裏。
他不許下人們清洗牀上的枕頭或者牀單,他說這樣還能時不時聞聞慕婉妍的氣味。
之前有個不要命的婢女,看到被子髒了,不僅擅自拿去清洗,晚上還主動跟裴墨辰邀功,試圖勾飲他……可想而知,那個膽大的婢女,現在墳頭草應該有一尺多高了。
裴墨辰到了蒹葭閣後,直接走到牀上,然後拿起慕婉妍曾經枕過的枕頭,抱在懷裏大聲大聲地嗚咽起來。
“妍妍啊,如果你還活着該多好啊,那空有武力的攝政王如今已有新婦,他不可能再阻止我疼你了。”
“妍妍,你肯定還沒死對不對?不然你怎麼不曾託一次夢來看看辰哥哥。”
凌雲看到自家主子哭成淚人,有些嫌棄,但還是拱拱手道:“主子,屬下方纔又得到一個重要情報。”
裴墨辰:“說。”
凌雲:“據探子來報,攝政王帶回來的那名女子名叫慕楚妍,西昌人士。”
他頓了頓,繼續說:“聽說楚妍姑娘是已逝王妃娘娘的胞妹,兩人長得極像。”
裴墨辰聽到這裏,才把頭擡起,沉銀片刻後,嘴角露出一抹嘲諷。
“難怪帝修炎會愛上她,這天下間的女子即使只跟妍妍有三分相像,那都肯定是人間絕色了。更何論慕楚妍是我妍妍的胞妹,那容貌就更不在話下了。”
“帝修炎修武十級,常年征戰沙場,女子見得少之又少,他一介武夫自然會起心動念。”
裴墨辰端起一杯烈酒,自斟自飲,“不像本王,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對任何女子動情了。”
凌雲:“主子,慕王妃救了您那麼多次,而且她還是您小時候的洛洛,主子心裏只有她……是正常的。”
裴墨辰捂住了胸口,面露痛苦道:“凌雲,不可再提,你一提這些往事,本王心裏就跟千刀萬剮般難受,本王會覺得自己不是人,本王心裏苦啊。”
凌雲:“……”你本來就不是人啊,我還沒說你逼她跳崖的事情呢?
他嘆了口氣,心道:多好的西昌郡主,對待下人們也親和,長得跟天宮上的仙女似的,沒想到卻被裴墨辰這白毛怪給害死了。
要不是他家裏窮,需要銀子度日,他肯定也跟雲隱一樣,早就離開王府了。
主僕二人相對無言,裴墨辰又往自己口中猛灌幾口烈酒後,才道:
“既是妍妍的胞妹,那本王這個作爲姐夫的,無論如何都要送些禮品過去。”
他對凌雲道:“明日把銀庫打開,讓管家把妍妍曾經的嫁妝拿出來,加上帝修炎之前送過來的那些珠寶首飾,一併送到攝政王府上吧。”
凌雲:“主子,你明天也過去嗎?明日攝政王府肯定會設宴,你可以去看看王妃娘娘的親妹妹。”
裴墨辰擺擺手,“本王的禮貨送到即可,我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了,滿頭銀髮,五臟也不好了。”
他自嘲道:“我若是看到帝修炎跟那勞什子慕楚妍恩愛甜蜜,保不齊會在宴席上昏過去。”
凌雲點點頭,“這樣也好,那我明天就派人把禮品送過去。”
——
其實,裴墨辰在白日裏狀態還好,雖然年紀輕輕頭髮已經全白,但是他的精神尚佳,尚且能處理好朝廷之事。
下人們偶爾看他一個人默默發呆,掉幾滴眼淚,或者忽然情緒不穩定,處死幾個人,但是總體來說,他還算是一位正常的皇子。
他們不知道的是——只有深夜時分,辰王府裏所有的人都歇下了,連牲畜都不叫了,那纔是裴墨辰真正瘋狂的時刻。
他一個人宿在蒹葭閣,房中不許任何人進來。
先是把那頭白髮披散下來,然後就是在鏡子前燃起一根蠟燭,最後再是對着鏡子叨叨叨地一頓輸出……不知道在哪個巫師那裏聽來的招魂儀式。
但是,慕婉妍並沒有死,所以他怎麼可能招到什麼妍妍的香魂呢?
鏡子裏自始至終出現的就是他那張慘白的臉,配上他那頭雪白的銀髮,以及那雙通紅又悲傷的眸子,活脫脫能把膽小的人給嚇死。
裴墨辰已經習以爲常,每次進行這種無語的儀式半天,便會嗚嗚嗚地大哭一場。
他對着空氣訴苦:“妍妍,我的好洛洛,我都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你竟然也捨得不出來見見我?”
“我想你啊,妍妍,我愛你啊,我的洛洛。”
他捏起拳頭重重地砸向自己的胸口,“妍妍,辰哥哥這裏疼,快疼死了。妍妍,求你可憐可憐我,回來看看我吧。”
等他情緒發泄完了,你以爲就結束了?
還沒有,夜還很長呢,裴墨辰還有更瘋的。
桌子上放着一碗湯藥,裏面放着蛇毒花毒,他每天晚上都要服下一碗纔會入睡。
不然他就心不安,睡不着。
這是他每天的助眠劑。
“妍妍,你所有喫過的苦、受過的罪,本王都要親自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