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今日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那就是應該去一趟客居宮,將已經調好的祛疤膏給那個被毀了容的宮女,同時她也想對那宮女施一次催眠術,希望能通過催眠術讓那宮女想起來一些事情,關於昨夜被扔進水牢之前的事情。
可是東宮元一直跟着,這讓她不好往客居宮那邊去,畢竟白驚鴻的事她還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在這件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水牢應該繼續保持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這件事情讓她實在憋屈,到手的鴨子飛了,還是被人搶走的,無論如何她咽不下這口氣,同時也想不明白,神祕人救走白驚鴻究竟是爲了什麼。
再回到文國公府,天色又晚了。自從宮宴之後白興言總是想找茬兒給白鶴染一個下馬威,他想讓這個女兒知道,別以爲做了公主、做了皇上的乾女兒就能翻了天,只要一天還在這個家裏,她就是他白興言的女兒,在這個家裏沒人把她當公主。
可是白鶴染昨天一夜沒回,白興言等了個空,今天又進了宮,又是天黑纔回來,又讓他等了個空。直到下人回稟說二小姐已經回府時,白興言已經在小葉氏的屋裏睡下了。
他不想起來,因爲半夜還有一次泡水的任務,他如今都習慣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恐懼。但那個難受的滋味卻還得自己受着,所以到晚上總是早早就睡覺,這樣才能爭取多睡一會兒。
老夫人也想跟孫女說說話,可是因爲白興言扶小葉氏上位的事讓她心情很不好,白天還跟白興言吵了一架,這會兒也早早睡了。但卻有一個人一直等在念昔院兒,等她回來,不是別的,正是她那個不省心的妹妹,白蓁蓁。
白家人最近都有些疲憊,但白蓁蓁的精神頭兒卻一如既往的足。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門,直奔今生閣,以天賜公主親妹妹的名義對今生閣展開了一系列的盤點,從儲備藥材到人員配置,包括所有人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盤點在一本冊子內。現在,她就把這本冊子攤到了白鶴染面前,告訴她:“我給今生閣算了一筆賬,你看看。”
白鶴染拿過來,只見冊子上記載着藥材儲備的花費、從夥計到大夫甚至包括竈間燒飯婆子的例銀開銷、還有每季的衣裳鞋襪、一日三餐的飯夥錢。總之,事無鉅細,事必躬親,整個今生閣大大小小一切事務,這冊子上都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筆銀子都來去分明,甚至一連推舉了前三個月的實際開銷。
她不得不驚歎,這個妹妹還真是有做生意的頭腦和算賬的天賦,這些事情雖然她自己也能做,但一天肯定是不行的,一個月還差不多。可見有了這樣一個助力,不管是醫館那邊還是其它生意,只要她有涉及,或許都可以交給白蓁蓁來打理。
於是她想了想,探問白蓁蓁:“一天就做完這些,是不是很辛苦?那麼大一個今生閣,大事小事特別多,你真的能忙得過來嗎?”
白蓁蓁看白癡一樣看着她,“姐,能不能不要用你的本事來衡量我的能力?對你來說是那麼大一個今生閣,可是對我來說跟個小鋪子沒兩樣。還大事小事特別多,我怎麼沒覺得呢?就這冊子我都沒用一天就做完了,我已經在你屋裏等了你好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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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懂了,這些在她看來工作量很大的事情,在白蓁蓁眼裏根本不算什麼。那些在她看來計算十分困難的賬目,在白蓁蓁眼裏簡直就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這就是人比人得氣死,腦子比腦子得扔。於是她決定好好利用這個腦子——“既然你對此道如此精通,那麼就不要侷限於只管一個今生閣了吧!”
白蓁蓁一愣,“不只管今生閣?你手裏現在還有別的買賣?”
白鶴染搖頭,“現在沒有,但很快不就有了麼。比如說在籌備中的學堂,再比如說……”她將昨天在宮裏跟皇后商量的事情給白蓁蓁說了下,“如果你有興趣,不如將我所有的產業都撐起來,做一個聯合的大掌櫃吧!不管是現有的還是將來的,都統一由你來把持賬務大權,只需按月向我彙報一下即可,如何?”
白蓁蓁簡直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的興奮,當時就問:“那胭脂鋪什麼時候開?明天就去選地方好不好?你手裏錢要是不夠就從我這裏拿,我先借給你,或者送給你都成。姐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能把攤子支起來,算賬的事就交給我,保證一文錢都不會差。”
白鶴染相信這個妹妹算賬的水平,但明天去看鋪子肯定是不行的。“明日今生閣正式揭匾開張,可有得忙,不但我要過去,你也得去。另外關於你來做大掌櫃的事,我也要親自和那邊的人說一下,正式給你們做個介紹,以後共事起來也方便。”
就今生閣的事,姐妹二人談了半宿,最後白蓁蓁乾脆不走了,就睡在了念昔院兒,跟她姐姐擠在了一張牀榻上。
次日天明,姐妹二人匆匆用膳,換上了利落素淨又不失身份的衣裳一起前往今生閣。
東宮元也早早就來了,正跟着一衆大夫和夥計站在門口,等着迎接閣主的到來。
今生閣有一個張羅事的小夥計,名叫劉全,原本是給大夫做助手的。可是白蓁蓁昨天在這邊待了一天,覺得這劉全很不錯,張羅起事情來有條有理,性格也很不錯,總是笑呵呵的。於是她便做了主讓這小夥計留在前堂,總管着前堂的各項事宜。
劉全心裏是戰戰兢兢的,白蓁蓁給他安排這個活兒,那就相當於升官兒了。作爲閣主的親妹妹、作爲剛封了公主的閣主的親妹妹,這白蓁蓁就算掛着掌櫃的名頭恐怕也不常來,到時候這今生閣裏裏外外的大事小情都得落到他頭上。當然,基本也都是瑣事,不過就是瑣事才最讓人操心的,他何德何能,可以擔此重任嗎?
劉全很緊張,對於白蓁蓁給予他的信任是又激動興奮又怕做不好,這會站在門口兩手直搓,冒了一手心的汗。不過,緊張歸緊張,對於白蓁蓁的權威性他倒是一點都不懷疑。
雖然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雖然白蓁蓁昨天剛來時,也讓今生閣的所有人都持着懷疑態度。但那種懷疑也只是持續了一小會兒工夫,很快人們就爲白蓁蓁的專業素養而折服了。
當然,她的專業素養是在生意上的,是在賬目上的。至於什麼藥材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用的,這些她統統不懂。不過白蓁蓁這樣好,不懂她就學,劉全以前也在醫館裏做過事情,對於基礎的藥材還是認得的,醫理藥理也略知一二,雖然跟大夫還很遠,但作爲醫館的夥計是足夠了。於是他就被白蓁蓁抓了壯丁,把白蓁蓁盤點到的藥材都報了名字。
這一下,白蓁蓁就又表現出了驚人的記憶力,所有的藥材居然看過一遍聽過一遍全都能記得住,這不得不又叫人刮目相看了一番。
所以人們不再懷疑白鶴染將這麼小的妹妹送來做掌櫃,他們都知道這個閣主不是胡鬧的人,更何況,就是白鶴染自己,不也只有十四歲而已嗎?
一大清早默語就到這邊來通知,說今日揭匾正式開閣,故而人們都很興奮,也把消息放了出去。所以當白鶴染和白蓁蓁到時,就看到今生閣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都是趕來治病的貧苦百姓。當然,其中也有個別的商戶以及官家,但無一例外都是神態焦急,想來是家中確有重病之人,不得已纔到這邊來碰碰運氣。
白鶴染對此沒說什麼,今生閣是專門爲貧苦百姓義診的地方,但並不是說這裏只對窮人開放。富人也可以來,但是正常付銀子花錢看病,所謂對貧苦百姓,指的是不要錢的義診。
那些來排隊的富人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地在隊伍裏解釋:“我不佔大家的便宜,絕不插隊,該排到哪就排到哪。看病也自己出銀子,肯定不佔義診的份額。”
百姓們都是老實人,一聽人家都這樣說了,便也樂呵呵地接受。反正都是來看病的,這人在疾病面前啊,還真是不分有錢還是沒錢。再有錢,疾病一樣找上門。
今生閣的揭匾儀式很簡單,或者說也不算是什麼儀式,就是白鶴染亮個相,白蓁蓁亮個相,所有大夫亮個相,然後所有的夥計、護工,包括後廚燒飯的婆子也亮了相,再由白鶴染親手將匾額上的紅布揭下來,就算完事了。
畢竟已經有太多百姓排隊看診,如果再整些虛的就不好了,醫館,還是實實在在看病最像個樣子。一切用醫術水平說話,用實實在在的藥材說話,這纔是最能打動人心的。
不過她有心低調,卻註定有一些人不想就這樣輕易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