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倪景兮在醫院住了三天便出院了, 她沒什麼內傷,就是皮外傷。其實住三天也是霍慎言堅持的,如今她的身體檢查狀況一切都良好。連醫生都同意她回家靜養, 霍慎言自然沒什麼不贊同的。
他們自然還是回別墅這邊住, 而且之前倪景兮放在舊房子裡的東西, 也都被霍慎言讓人去搬了過來。
那裡實在不太安全,他不想讓她再回去。
誰知倪景兮出院的早上,霍慎言正好要出席一個會議,十分重要不能缺席。
他早上離開的時候, 還一臉歉意。
倒是倪景兮沒那麼心思敏感纖細,讓他去忙自己的工作, 說實在的, 她住院這幾天霍慎言已經陪她夠多的。
他這麼一個人,工作忙起來的時候, 跟空中飛人一樣地全世界飛。
如今就算是為了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醫院吧。
她是他的責任,可是恒亞集團同樣也是。
不過他把老許派了過來,還有一直在別墅打掃衛生的錢阿姨。霍慎言不太喜歡家裡有別人在,老宅子裡阿姨和司機都有, 但是他自己住的地方並沒有住家的阿姨。
只有一位錢阿姨會過來幫他打掃衛生, 這位阿姨話少幹活又勤快,一直幫忙。
所以這次要找人照顧倪景兮, 霍慎言讓唐勉找阿姨的時候, 唐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位錢阿姨。
況且錢阿姨之前也跟倪景兮撞過幾次面, 知道這位是霍太太。
「太太,讓我來吧。」倪景兮彎腰準備把這幾天的日用品收拾起來的時候,錢阿姨趕緊上前,麻利地收拾。
倪景兮笑了笑,也沒說什麼,看著她把東西收拾好。
出院手續辦的很快,東西剛收拾好她就可以走了。到了樓下,老許把車開到門口,賓利極是惹眼,此時又是白天不少人都抬頭往這邊看。
倪景兮戴著黑色口罩,她本來臉就小,此時大半張臉被口罩遮了去。
她沒看周圍直接彎腰鑽進車裡,錢阿姨跟著坐在前面的副駕駛位置上,車子很快駛離了醫院。
今天上海的天氣格外明朗,連天空都是亮透的湛藍,雲朵綴滿整個天際飽滿又雪白,即便高架兩邊都是高樓大廈,可是天際依舊顯得特別高遠,哪怕只是看一眼都叫人覺得特別心曠神怡。
倪景兮忍不住把車窗透開一點兒,帶著絲絲涼意的微風吹拂進來。
處處都透著一股秋意爽朗。
霍慎言的房子是獨棟別墅,院子都是獨家獨戶,在這裡住的人最講究的就是私密性。好在周圍鄰居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因此不怕什麼曝光隱私,況且社區的安保設施極好,對於出入的人保安都會嚴格排查身份。
老許開的這輛賓利車牌號在保安處是登記過的,所以到了門口,大門緩緩打開。
到了門口的時候,倪景兮看到門口居然還停著兩輛車。
老許眼尖立即說道:「是夫人的車子。」
老許在給霍慎言開車之前,就是霍家的老人,跟別人一樣習慣叫鐘嵐夫人。他這麼一說,坐在後排的倪景兮跟著抬頭看過去。
鐘嵐的車她確實是認識的,不過另外一輛保姆車,她卻不認得。
倪景兮也沒多想,讓老許把車就先停在外面,她直接下車回家。
果然一進院子裡頭的時候,就聽到別墅裡面有動靜,居然還挺熱鬧,似乎並不只有鐘嵐。
身後的錢阿姨也緊跟著上來,見她走這麼快還小聲提醒說:「太太,您走慢點兒。」
說著,錢阿姨替她開門。
倪景兮站在門口就看到裡面客廳坐著的人,鐘嵐正坐在沙發裡,蘇宜蘅安靜地陪著她坐著,而沈棲棲則是站著正在欣賞牆壁上的一副抽象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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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兮姐,你回來了。」沈棲棲最先看到門口的倪景兮,立即笑著打招呼。
沈棲棲居然還跑了過來,滿臉緊張地盯著倪景兮戴著口罩的臉,低聲說:「景兮姐,你的臉沒事兒吧?」
「沒什麼事,只不過現在有點兒難看。」倪景兮笑著說道。
隨後她在門口換了鞋子,走到客廳先跟鐘嵐打招呼:「媽,您來了。」
至於坐在鐘嵐身邊的蘇宜蘅,她也是客氣地點頭淡聲說:「您好,蘇小姐。」
她待蘇宜蘅的態度從來都是禮貌又疏離,畢竟蘇宜蘅對霍慎言的心思,讓她沒辦法跟對方親近起來。
倒是蘇宜蘅微微點頭,溫柔笑道:「景兮,你受傷沒能及時去醫院看望,希望你不要介意。」
「當然不會,你工作這麼忙。」倪景兮自然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的臉面,驚動大明星。
此時鐘嵐聽著她們兩人這麼客套的對話,終於抬頭看著倪景兮淡聲說:「景兮,宜蘅跟慎言是打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家關係一向親近,她就跟慎言的妹妹一樣,所以以後不要叫蘇小姐這麼客套。你也直接叫她宜蘅好了。」
鐘嵐這一番話,叫整個客廳處於片刻的凝滯。
因為她這番話雖然表面是向著蘇宜蘅說話,可實際上真正紮的還是蘇宜蘅的心。她說蘇宜蘅就跟霍慎言的妹妹一樣,可是誰都知道蘇宜蘅想要的,從來不是妹妹這個身份。
「知道了,媽媽。」倪景兮受教的點頭。
本來她以為蘇宜蘅是個深諳說話藝術的人,可是沒想到今天居然還遇到了比蘇宜蘅還厲害的鐘嵐。
這幾句話簡直是往蘇宜蘅心頭紮刀子。
便是倪景兮此刻望向蘇宜蘅都繞不得有幾分同情。
蘇宜蘅打著來看她的旗號偏偏又是跟鐘嵐一起,她無非就是想要向倪景兮炫耀她在霍家長輩面前是那麼地受寵,鐘嵐待她是如何好。
確實,不管是兩家的關係還是打小看著長大的情分,鐘嵐待她從來都很好。
可是鐘嵐拎得太清楚了。
鐘嵐又開口說:「宜蘅工作忙碌,而且醫院又是人多眼雜的地方,所以她才沒去醫院看你。昨天她打電話給我知道你今天出院,所以今天非要跟我一起過來看看你。」
聽聽,鐘嵐連為什麼她們會一起出現這件事都解釋給倪景兮聽。
她就是不想叫倪景兮誤會而已。
倪景兮點頭,轉頭極認真地衝著蘇宜蘅說:「謝謝你,宜蘅。」
她這句話謝謝還是說的很認真。
一旁的沈棲棲不甘冷落地說:「景兮姐,還有我呢。我也是知道你要出院,特地來看你的。」
「也謝謝我們棲棲。」倪景兮挺喜歡這小姑娘的,年紀小性子活潑開朗。
而且沈棲棲身上沒有一點兒有些富二代身上那種浮躁又目中無人的缺點,小姑娘雖然也愛美愛各種新款包,可是性格卻極好。
沈棲棲吐了下舌頭,突然想到什麼似得小聲吐槽說:「景兮姐,我跟你說哦,這還是我這麼久第二次來慎言哥家裡呢。」
倪景兮一愣,反問道:「為什麼?」
平時沈棲棲當著別人的面兒不敢說什麼,此時簡直有吐不盡地槽,她說:「因為慎言哥不喜歡別人到他家裡呀。別說我,就連亦琛哥他們來的次數都不算多。」
倪景兮仔細想了下他們結婚這麼久,還真的沒見霍慎言在家裡請客。
他就算要聚會請客什麼的,會讓唐勉提前在別的地方定好位置。
沈棲棲轉頭眼巴巴地盯著牆壁上的畫,她就是學油畫的,眼睛毒辣地很。只聽她一臉豔羨地說:「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慎言哥不愛讓我們來你們家裡了,原來他在家藏了這麼多好東西。」
倪景兮一愣。
沈棲棲伸手一指著牆壁上掛著抽象畫:「你知道這幅畫當時拍賣多少錢嗎?」
倪景兮對於藝術品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麼研究,既然沈棲棲這麼問肯定是不貴的吧,就在她打算虛心請教的時候。
沈棲棲猛地轉頭看著她說:「當時拍賣的時候成交價是六百萬美元。本來我還一直鼓動我爸爸買回來,結果居然被神秘買家買走。要不是今天我來看見,都不知道這個神秘買家居然是慎言哥。」
倪景兮猛地轉頭看著牆壁上的畫。
六百萬美元的成交價,那就是三千多萬人民幣……
本以為她已經能淡然地面對自己嫁給的男人很有錢這件事,可是當聽到沈棲棲這番話時,她突然發現其實她並沒有。
「好了,棲棲你別嚇唬景兮了。」蘇宜蘅自然瞧出了倪景兮臉上的驚詫。
從倪景兮回到家之後她心底的憋屈終於舒緩了出來,不管再怎麼遮掩,可是倪景兮和霍慎言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之間是天差地別的。
蘇宜蘅此刻心底不由有些埋怨鐘嵐,她不明白為什麼以前對她那麼好又那麼支持她的鐘嵐,如今態度會三百六十度地大轉彎。
沈棲棲下意識地說;「我哪有嚇唬景兮姐,這幅畫本來就拍了六百多萬嘛。」
倪景兮知道她確實說者無心,小姑娘看見自己心心念念沒買到的畫居然掛在這裡,忍不住話匣子大開。
可是蘇宜蘅說的話就沒那麼善意。
這會兒蘇宜蘅也起身緩緩走了過來,她站在倪景兮的身邊仰望著牆壁上的這幅畫,輕笑道:「是不是無法想像,一幅畫居然能賣這麼貴。」
蘇宜蘅說話的聲音極輕,輕到一旁沈棲棲轉頭跟鐘嵐抱怨霍慎言小氣不請他們來家裡做客的聲音快要蓋過她的話。
倪景兮好笑地轉頭看著她,居然挺客氣地點頭道:「確實。」
「我們的生活還有很多是你無法想像的。」蘇宜蘅緩緩側著臉頰,看著她說道。
別說,倪景兮今天的性子確實是好,畢竟人家是客人又主動上門來看望她,偶爾請一次虧,她就當被狗咬了。
倪景兮心底是這麼寬慰自己的。
誰知她剛這麼想完,玄關傳來動靜,等大家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居然是霍慎言回來了。
此時他身上還穿著正式的西裝三件套,藍色條紋款式,顯得整個人挺拔又清瘦,特別是腰身收窄的地方,顯得他整個人肩寬腰窄甚至養眼。
可是最叫人驚訝的居然是他懷裡居然還抱著一束花。
倪景兮真的沒想到霍慎言會趕回來,她眨了眨眼睛的功夫,霍慎言已經換了鞋子走進來,倪景兮這才從蘇宜蘅身邊越過徑直往他走過去。
霍慎言將花之前塞進她的懷裡,倪景兮還沒說謝謝,可是整個人已經被他輕輕抱住。
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大束花。
好在他只是輕輕抱了一下便已鬆開,但是又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說:「這幾天辛苦了,老婆。」
這一聲老婆喊得聲音雖然低,但是客廳裡的其他人都聽到了。
霍慎言這人一貫克制冷靜,誰都沒見過他這麼不避諱地對一個人流露出所有溫柔繾綣,特別是剛剛親吻她額頭的那一下,就像是親吻一個珍寶。
他的珍寶。
「媽,」霍慎言主動喊了一聲鐘嵐之後,又在蘇宜蘅和沈棲棲身上看了一眼,淡笑道:「你們都來了。」
倪景兮知道他是有個會議的,這會兒低聲問道:「你會議結束了?」
「嗯。」霍慎言應了一聲,不過又挺好奇地轉頭看著倪景兮問道:「你們剛才聊什麼呢?」
他進門的時候,看見倪景兮和蘇宜蘅站在這邊,兩人都盯著牆壁在看。
倪景兮順嘴說道:「在聊你這種有錢人的生活,真是我想像不到的。」
她的語調是打趣的,雖然蘇宜蘅有奚落她沒見識的意思,不過倪景兮倒是沒在意,因為這不算戳中她的痛楚。
本來這個世界上普通家庭就是佔據絕大多數,她之前確實是沒想到單單家裡牆壁上掛著的這幅油畫就價值三千多萬。
「什麼想像不到?」霍慎言微微蹙眉。
蘇宜蘅扯了下唇開口說:「景兮的意思是她想像不到這幅油畫居然價值這麼高。」
霍慎言看著蘇宜蘅,神情倒是平靜。
片刻後,他淡然道:「她不用想像,這就是她的。」
蘇宜蘅一怔,表情漸漸凝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霍慎言,她不敢相信身後鐘嵐就在,他就能直接說。
可是霍慎言絲毫不避諱,反而朝同樣愣住的倪景兮看了過去。
直到倪景兮望向他似乎在徵詢時,霍慎言的聲音低沉又輕柔:「這畫是登記在你名下的,你喜不喜歡這種風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