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月勉強坐定身子,側對着佘長風,又給了對方一個嫵妹佑惑的笑容,“公子何必如此不識晴趣呢?左右這裏就只有我們兩人,有什麼事也無人知曉,您又何必?”
佘長風神情一正,中氣十足地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麼算得沒人知曉?再說了!恪守本心乃是我輩讀書人當爲之事,怎麼能夠因爲無人知曉就肆意妄爲呢?
也罷,道不同不相爲謀。今日是佘某叨嘮了,告辭!”
說完,佘長風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剩下湘月一個人在房裏目瞪口呆。
半晌,她忽然轉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對着那偷窺的小洞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莫玉真被看得小臉一熱,連忙縮回脖子。
“怎麼樣?”時青雪剛纔只是在一旁等着,並沒有直接看到房間那頭的情景。
正好奇着,莫玉真卻以爲她在笑話自己,紅着臉啐道:“什麼怎麼樣,不就那樣唄!哼,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宮了!”
丟下這句話,莫玉真深怕被時青雪追着笑話,還真是頭也不回地跑了。
時青雪:“……”
所以說到底是怎麼樣啊?
她無語了半天,最後只得自我安慰:莫玉真的神情也不像生氣,這樁婚事應該還會像前世那樣照常舉行吧?
不過莫玉真臨走時臉上的飛紅倒是挺有意思的,那個佘長風……“應該也不錯吧!”
“什麼不錯?”
莫君揚的聲音突然響起,時青雪這才記起房間裏還有一個人,而她剛纔竟然一個人在這裏傻笑?
該不會都被莫君揚看到了吧?
“沒,沒什麼。”時青雪乾巴巴地搖頭,眼珠子轉呀轉也想不到說辭,只好道:“我要回家了。”
莫君揚皺了皺眉,反問:“你一個人來的?”
即使莫君揚問話不清不楚,時青雪也明白對方想問什麼,連忙搖頭,解釋:“不是啊!我有帶着冬霜出門的,只是她被我打發回去搬救兵了。”
“那她現在人呢?”
說起這個,青雪也愣了愣。
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不見冬霜回來的?
“大概有什麼事耽擱了吧?反正我今天穿的也是男裝,一個人也沒關係。”時青雪乾乾地笑了一聲,就想開溜。
但她還沒擡腳,細細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我送你回去。”
時青雪連忙搖頭,表示不需要。“路又不遠,你肯定還有事,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時至今日,她仍是不願意同莫君揚太過親近,也沒理由讓對方送她回去。
莫君揚不肯放手,一臉堅決地重複:“我送你回去。”
在她再想拒絕之前,他很乾脆地補充:“或者你想要時家派人來接?”
莫國女子並非不能外出,但至少需要帶個婢女在身邊。
若是讓家裏頭知道她跑來這種地方,還不得脫了她一層皮?!
“好吧!”時青雪只得無奈同意,想了想仍覺得不保險,又小聲要求:“那你不許跟祖母她們告狀!”
莫君揚笑着應下,看起來非常好說話。
時青雪暗自撇撇嘴,又偷瞄了對方兩眼,可莫君揚現在一臉平常,也瞧不出端倪。
至於莫君揚心裏是怎麼想的,她是一點都猜不到。
就連前世都是她死了才勉強從男人某些極端行爲中推斷出他的態度。
畢竟……就算是變態,會在人死後還把人的屍身完好保存然後同牀共枕的,也不可能是因爲討厭那人吧?
沒錯!
時青雪前世服毒而亡並沒有馬上消失,靈魂在莫君揚身旁飄蕩了幾十年。
天天看着男人一臉暗沉地對着自己的屍身,那種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她沒覺得恐怖,卻也不想在和男人這輩子再糾纏了。
只是重生到現在,莫君揚再面對她時非但沒有冷漠,更且步步靠近,讓她退無可退,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或許這輩子從一開始就地位高崇的瑞王世子根本看不上她呢?
時青雪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乾脆也不再多想,只管用尋常態度對待莫君揚。
“那我們走吧!”
湘月館離時國公府並不遠,馬車不過兩刻鐘時間就到了。
時青雪下了馬車,還十分客氣地邀請莫君揚進府坐坐。
她原本只是客套一番,沒想到莫君揚還真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多日不成拜見大長公主,是該前去請安的。”
“啊?”時青雪懵了,傻傻地看着莫君揚走下馬車。
對方衝她揚了揚眉,語帶調侃,“怎麼?難道你剛纔的邀請只是客氣!”
當然是啊!
“當然……不是!”時青雪支支吾吾地說着,雙頰飛紅。
明明她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還可以十分淡定從容,但莫君揚總是可以一句話就讓她害羞起來。
真是奇了怪了。
好在這時候夏芒正好跑了出來,看見她就像是見到了救星般,“六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了?”時青雪連忙迎上前去。
夏芒面露焦急,一邊把青雪往屋裏拽,一邊語速飛快,“冬霜被大長公主抓了起來,現在正在大堂受審。大長公主說,如果她再把東西交出來就要活活打死她?”
時青雪吃了一驚,方纔的羞窘一下子不翼而飛。
她回握夏芒的手臂將人拉住,鎮定地問:“什麼東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先給我解釋清楚。”
夏芒簡直快要哭了,“今天輪到春雨打掃您的書房,可她一推開房門就發現冬霜一個人躲在書房,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找什麼?春雨連忙喊人,三夫人便帶着管事嬤嬤把冬霜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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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霜說她只是替您來拿東西,但根本沒有人相信她。而且後來春雨再清點書房的東西事就發現少了東西,於是這事就鬧到了大長公主哪裏。”
時青雪這回也急了,冬霜是她的人,雖然性格跳脫,但對她是絕對忠誠,根本不可能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就亂動她的東西。
再說了,冬霜會出現在她的書房裏也是由她授意,就更加不可能偷東西了。
可如果不是有相當確鑿的證據,莫淑君根本不會過問這種小事。現在莫淑君都放出狠話來,必然是篤定了冬霜有偷東西。
時青雪再顧不得其他,匆匆交待夏芒招待莫君揚,自己就往大堂跑。
莫君揚先一步拉住她,柔聲說道:“我同你一起。”
“好。”時青雪沒心思再多想,點點頭就同莫君揚去了大堂。
大堂裏,莫淑君正端坐主位,兩排分立着大房和三房的人,而冬霜正被人壓着跪在了地上,家丁拿着杖子立在邊上,隨時準備動刑。
時青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急躁,這才緩緩步入大堂,聲音清脆地問:“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冬霜扭頭看到時青雪,登時喜極而泣,“六娘救我。”
時青雪輕描淡寫地瞥了冬霜一眼,像是沒有聽到她的求助,步伐不停地走到莫淑君面前,嬌聲問道:“祖母,今個是誰惹您生氣了?”
莫淑君哼了聲,撇開臉沒看時青雪。
倒是周如玉十分把握機會,立即嫌棄地說:“青雪,看你養出來的婢女,都乾的是些什麼事?到時候累得咱們全家遭殃,看你要怎麼交待?”
“交待什麼?三嬸嬸的意思是我犯錯連累咱們全家嗎?”時青雪的神情立即黯淡下來。
像真有那麼回事一樣,跪坐在腳踏上,半抱住莫淑君的膝蓋,淚眼婆娑地認錯:“若是青雪真的做錯了,還請祖母懲罰,您可千萬別不理我啊!”
莫淑君身爲最疼愛時青雪的長輩,哪裏耐得她如此哀求,就算真的有錯也會把事給平了,更何況這事可半點都不關青雪的事啊!
莫淑君沒好氣地瞪了周如玉一眼,冷聲斥道:“青雪剛從外面回來,什麼事都不知情,更沒做錯事兒,你衝她發什麼火?”
周如玉的氣勢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這不心急嗎?這事若是傳到皇上那兒去,咱們全家可就是逃不了啊!”
“就算這樣,那也不關青雪的事,你罵她倒是還有理了?”莫淑君怒目瞪過去,直把人瞪得矮了一截,唯唯諾諾地向時青雪賠不是。
但時青雪面上的疑惑更加明顯,小手輕輕搖着莫淑君的衣袖,疑問“祖母,到底是什麼事嘛?您就跟青雪說說嘛!”
“你那黑心的婢女偷了皇上前些日子給你的賞賜,被抓了還拒不承認,我們都從她的房間搜出了玉如意和翡翠,但剩下還有幾樣小玩意卻不翼而飛……”
莫淑君緩緩說道,將夏芒跟她說過的情況又詳細說了一遍。
最後還狠狠地瞪了董慧一眼,訓斥道:“平日看你像是個機靈的才把家中庶務都交給你打理,可看你管理下出的這一樁樁都叫什麼事?”
這又是把過錯推給了當家主母!
隨後,莫淑君還直接下了最後通牒,“給本宮打,打到她肯招爲止。若是今天沒有把那些東西的去向問出來,你們誰都別想跑了!”
行刑的侍衛心中害怕,也不敢徇私,舉起厚實的木杖就要往冬霜身上招呼。
時青雪衣袖下的小手攪得一緊,可週如玉正虎視眈眈地瞪着她,她若是阻止就中了對方的間計。
這可如何是好?
難不成真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冬霜被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