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去瑪瑞蘭醫院時,已經過了午夜。他輕步而入,病牀上的人睡得正香。只是兩道秀眉卻一直都緊攢着,攢出了萬般心事。
百里夜下意識地就伸手往上撫了去,那本在夢中的人卻突然驚醒,猛地坐起身來,驚出一身冷汗。
“你幹什麼”百里夜被她嚇了一跳,隨手就開了牀頭的小燈。但瞧見坐在面前的女子臉色剎白,一臉的驚魂還未來得及褪去,正怔怔地瞅着自己。
喬季卡真是嚇壞了,她向來淺眠,再加上小腹還是有絲絲陣痛,這覺睡得就更不塌實。百里夜進來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有感覺,只是怎麼也醒不來。直感覺到有手掌撫上自己額頭,這才拼了全力從噩夢中坐起。
“是你啊”待看清來人之後,不由得長出口氣。“嚇死我了。”
百里夜無奈:
“你是怎麼回事有的時候看你很鎮定也很聰明,可有的時候就好像身上埋了定時炸彈,說不得碰不得。算了”他擺擺手,“我不問你原因,只是想要告訴你,雷諾就快要上市了”這是他在晚宴上得來的消息。
話說完,起身就準備要走。
喬季卡一時沒反應過來,待他就快走到門口,突然就意識到“雷諾”兩個字代表着什麼。於是趕緊開口叫他:
“等一下”見人果然停住,卻不知道自己爭着叫住他是想說什麼。
好在百里夜也不催,就等她自己好好想清楚。
終於,喬季卡再開口,卻是拋去了之前那一副病怏怏的表情。換上的,是帶了點奕奕神彩和些許期盼。
她說
“百里夜我們家也開個it公司吧”
百里夜今晚很高興,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喬季卡那句話我們家也開個it公司吧
也不怎麼的,當聽到她說“我們家”時,他竟有了那麼點小小的感動。
我們家,這個詞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說起過了。
對於他來說,家這個概念已經隨着年齡的增長和帝國的強大而越來越被淡化。到了現在,就只是一個概念性的詞語,與他完全搭不上關係。
可是喬季卡的到來,卻給他帶來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感受。特別是當她說起“家”,那種久違的溫暖瞬間來襲,裹得他陣陣感動。
“怎麼是你”次日上午,喬季卡走出小別墅的大門時,本以爲來接她的人是昨晚約好的百里夜。卻怎也沒想到,擡眼所見的,竟是那個曾經帶着妹妹找上門來的西門宇。
她很詫異十分詫異
那人今穿了件米色風衣,本就白白淨淨的一張臉被襯得更純清了幾分。見喬季卡出來,馬上上前幾步,將手裏的一大捧花遞至面前
“恭喜出院”
她無奈:
“只在醫院待了一晚而已,不用這樣誇張。”一邊說一邊揚了揚手中那一大捧藍色妖姬,如果她沒記錯,兩人僅第二次見面,就送這樣寓意的花,似乎不大好。
不過西門宇很坦然,見其質疑那束花,只攤了攤手,然後又回到車回拿出了另外一束小很多的百合,又遞了上去
“忘了說這一束纔是我的玫瑰是夜準備的,我不過是代他送到佳人面前而已。”
她欣然收下,再展了個禮貌性的笑容,卻還是問:
“怎麼是你來了百里夜呢”
西門宇揚起一個足夠秒殺一衆少女的笑容,回她說:
“夜臨時有事,就把這項光榮的任務交給了我不知道大嫂肯不肯賞光”說着側了一步,再道:“我的車子雖然沒有夜的好,但我保證會以國際認定的最佳時速行駛,儘量讓您坐得舒適。”
喬季卡失笑,話說至此,她再不上車就不再是客氣,而是華麗麗的駁人家面子。
於是移步、彎腰、坐進副駕駛。
西門宇的車技果然一流,沒有百里夜那樣快得霸道,也不似百家裏保鏢開得那麼保守。快慢適中,張馳有度。細掂量去,竟真的與他這個人的氣質有幾分相似。
那本因百里夜的失約而升起的點點失落,就隨着車輪平穩的轉動變變地平復下來。
然而,這邊剛放鬆心情,喬季卡卻馬上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好像不是回帕堤莊園的路”她不是傻子,也不算路癡。雖然帕堤莊園還沒自己一個人回去過,但至少方向感還是有的。而今,這西門宇的車子卻是開往完全與之相駁的另外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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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季卡有些
急,她本來就因爲某部古典名著的關係,對西門這個姓很道存在好難。眼下西門宇又來了這麼一出,真真兒的是憑添了她幾許厭煩之氣。
可急歸急,該有的氣度還是要有的。畢竟她已經不只是喬季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所代表的,是百里帝國的後宮
西門宇只是笑而不語,對於喬季卡的疑問似沒聽到一樣,車速不疾不緩,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淡定是往前開去。
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停下,卻是市郊的一處私人飯莊。喬季卡感嘆,自從嫁了百里夜,她的生活重心就落在了上海市區的邊緣。若沒有需要,怕是根本不用再進那座繁華都市。
“一直都沒有機會請大嫂喫飯,今天趕巧了,就請大嫂賞光,全當大家認識認識。”
喬季卡能說什麼不管她樂不樂意,人都已經被帶到這裏,不想進,也沒辦法自己回去。
心雖無奈,面上卻也未露半分,只輕點了點頭,算是應了西門宇的要求。
她知道,西門宇口中的“大家”,應該就是徐德與她提起過的西門、皇甫、宇文幾大家族。而這家飯樁,八成就應該是他們唯中之一的產業。與百里夜相處久了,她漸也明白一些這種絕對的上層社會的社交原則。除了嚴格控制交際圈之外,但凡有宴,所選之處也必是自家旗下產業。
這是她第一次以百里夜妻子的身份出席公衆場合,喬季卡其實很緊張,跟着西門宇走上飯樁過廊的時候,實在很希望這段距離能遠一點,再遠一點。可惜,世界上哪有走不遠的路。終於,西門宇那張嘻笑的臉扭轉過來,再看向她時,便開口道:
“大嫂到了”
她擡頭,面前是一扇古木屏風替代了包房大門,隱約聽得到裏面細語歡聲,有男有女。
有侍者將屏風輕輕拉開,中式復古的包房裏,三對年輕男女同時收住笑聲,齊齊往門口看來。
喬季卡展了一個淡然的微笑,落落大方,挑不出一絲錯處。
百里夜的婚禮全球直播,人們對於喬季卡的樣子並不陌生。雖說未施粉黛,但這樣一張臉,再配上她清淡的笑,還是能將氣場壓住,爲這間本來說笑歡語的包房適時地降了溫度。
這種氣氛的轉變誰都能明顯地感覺出來,只是說不出到底是爲何。明明進門來的女子是在衝着他們微笑,而且笑得真誠。但就是有那種能讓本來歡鬧的房間人人安靜的力量。再看着她款步而入,走得那樣好看那樣規矩,似每一步都邁得一般大。再撫裙入坐,然後輕啓雙脣:
“你們好”
呼
有女子長出口氣,十分驚詫地去問身邊人:
“皇甫這個不會就是你們口中的大嫂吧這麼年輕,這麼”她想用好看這個詞,但再又斟酌,又覺得一句“好看”,非但不能詮釋喬季卡所呈現出來的感覺,而且竟還有一種褻瀆的成份被裹在裏面。
一時間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詞來形容,到是西門宇主動把話接了過來,道:
“這麼清雅高貴。”
“對就是這個詞”那女子眼一亮,聲音不受控制地放大,卻又在目光及在喬季卡面上時,又主動減弱下來。
老天,這女子好強的氣場
被其喚做皇甫的男人也在研究這個傳說中百里帝國的少夫人,第一次知道喬季卡,是在電視上直播的百里夜大婚。而第二次,則是在西門美的口裏。可那丫頭將其形容爲“居心叵測的拜金女”,這種先入爲主的形容讓他原本對喬季卡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畢竟,以一個破產企業的背景嫁入百里家,說她不是居心叵測,有幾個能信呢
與皇甫易有同樣想法的人,還包括另外一位在座的人宇文息。
那是一個西褲白襯,有着翩翩儒雅之氣的男子。在滿室因喬季卡的到來而驚詫的目光和話語中,他是唯一一個保持着高度淡然、只一手託着茶碗,繼續品着茶香的人。
身邊女子幾次想要學着同伴那樣也挽上他的手臂,但也幾次伸過去便又再收了回來。
沒辦法,這個超塵脫俗的人,就算他爲了配合其它幾位也邀了女伴來,依然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樣。
於是,那女子只能悻悻地問了聲:
“息,你說說嘛是不是也覺得像西門說的那樣”
宇文息淡淡而笑,看了一眼喬季卡,又將目光投回自己手中的茶。就在衆人都覺得他是要放棄這個回答只跟那碗茶叫勁兒時,卻聽得他忽然開口,說了句:
“夜的妻子,就應該是這樣”
只一句話,所有人都爲之一怔。半晌過後,同樣的念頭瞬間於衆人腦中漾開他說的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