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神秘來客
楚錦瑤眼睜睜看著小男孩低著頭朝路中間跑去,她震驚地瞪大眼睛,驚呼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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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原來蹲在錦繡店旁邊玩,後面毫無預兆地就往路中間跑去,而那隊官兵的鐵蹄轉瞬就到。楚錦瑤嚇得不輕,當時想也不想,縱身朝小男孩的方向撲去。
虧得楚錦瑤在村裡長大,早年沒少做家務活,身手比尋常小姐伶俐的多。她一拉到小男孩就趕快往自己懷裡撈,同時想趕快回到路邊。可是人再快如何能快過疾馳的馬,楚錦瑤只感覺眼前一黑,她反射性地閉上眼,緊緊摟住懷中的小孩。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楚錦瑤隱約聽到楚錦嫻在喊她的名字,混亂中,楚錦瑤只聽到秦沂急促淩厲地說了一句:“抬手,往後退!”
楚錦瑤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聽到秦沂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起胳膊護在身前。這時候木架散架的聲音終於傳到她耳中,木棚轟隆一聲砸下來,街道兩邊的人看到這一幕,越發不受控制地尖叫。
楚錦瑤感覺手上一重,緊接著一股麻木傳來,之後綿長不絕的痛意才傳到她的腦中。楚錦瑤吃痛地睜開眼,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方才的小孩子,小男孩許是被這一系列變故嚇傻了,愣愣地動都不能動,楚錦瑤粗粗掃了一眼,發現男孩子除了臉上蕩了些灰,身上其他地方確實沒有不妥,她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看到自己的手。
她的小臂上似乎被倒下的木架擦破好大一條口子,血跡一直蜿蜒到她的手心。楚錦瑤第一反應是去摸玉佩,她剛才好像聽到秦沂的聲音了,玉佩可不能被磕碎!楚錦瑤顧不得滿手血跡,趕緊隔著絲線絡子摸了摸玉佩,感受到手下的玉佩依然光滑圓潤,楚錦瑤才長長呼了口氣。
等放下心後,楚錦瑤才發現自己腿都軟了,她抱著小男孩半蹲在街道上,竟然站都站不起來。
楚錦嫻幾乎被剛才那一幕嚇死,她趕緊帶著丫鬟跑過來,就看到楚錦瑤手上血流成河,而她本人卻還愣愣地握著玉佩。楚錦嫻氣不打一處來,說:“你還管著玉佩做什麼!快將五姑娘扶起來。青禾,趕緊去周圍找郎中!”
楚錦嫻帶著丫鬟,小心扶住楚錦瑤另一邊胳膊,慢慢將她扶起來。這時候一個穿著桃紅色襖裙的婦人跑過來,趕緊拉過小男孩看了看,然後大哭出聲,用力抱著男孩哭道:“你個討債鬼,你可嚇死為娘了!”
婦人哭了一會,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拉著小男孩給楚錦瑤行禮:“快跪下,謝過恩人!”
楚錦瑤在丫鬟的攙扶下總算站穩了,她看到婦人給她行大禮,連忙俯身去扶:“受不得,夫人不可如此!”
楚錦瑤稍微一動,周圍的丫鬟便替楚錦瑤將婦人扶了起來。楚錦瑤收回手,站立在原地。楚錦嫻說:“這位夫人,下次您可要把孩子看好了。家妹手受傷了,我們還需去就醫,就先走一步。”
綢緞店的老闆聽到夥計傳話,也忙不迭跑了出來。他看到自己的老來獨子站在大街上,臉上蕩滿了灰,他身體晃了晃,捂著心口念了句菩薩,這才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下來,說:“謝謝兩位姑娘,姑娘大恩大德,我齊德勝沒齒難忘!姑娘如果要尋郎中,何不妨先到小店裡歇息一會,我讓夥計把郎中叫來,好過恩人帶著傷趕路!”
楚錦嫻想了想,說:“好,有勞齊掌櫃了。”說完,楚錦嫻偏過臉低聲問楚錦瑤:“現在能走了嗎?”
楚錦瑤點點頭,說道:“好多了,剛才猛地受驚,腿腳不聽使喚,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齊德勝高聲呼喝夥計:“快給恩人看座!小六,你趕緊去後院,扯兩塊乾淨的白絹過來。”
楚錦嫻扶著楚錦瑤慢慢走向店裡。齊德勝的錦緞莊子就在方才的首飾店旁邊,長興侯府眾女眷本來在和另兩位官家夫人說話,聽到街上人喊叫才回頭,然後就看到楚錦瑤抱著一個孩子蹲在街道中央,另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官爺拽著馬猛地轉頭,撞倒了錦緞莊子搭在外面的木棚。
緊接著,楚錦嫻就帶著丫鬟跑出去了。貴族女子被外人看到臉和身段是極失禮的事情,就連坐在馬車裡掀簾子都不可,更別說光天化日之下跑到路中央。楚家的幾位夫人喊了兩句,沒喊回來,只好焦急地站在屋簷下等。現在楚錦嫻陪著楚錦瑤走回來了,她們才蜂擁而上,去看楚錦瑤的傷勢。
女眷們七嘴八舌地詢問,楚錦瑤默默忍著疼,臉色蒼白地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趙氏圍在最前面看了一眼,看到好端端的姑娘家手上被劃了這麼大一道口子,到現在血都止不住。她又氣又怒:“我和另兩位夫人說會話,你怎麼就跑到街上去了?”
楚錦嫻截斷趙氏的話:“母親,別說了。先給錦瑤處理傷口為要。”
楚家的姑娘們也好奇地朝裡看,七姑娘看著楚錦瑤的手,咋舌道:“流了這麼多血,以後恐怕要留疤了吧。”
一聽到留疤,姑娘們都低低地騷動。作為勳貴女子,自小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如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一樣,等待著日後高嫁。若是留了疤痕,即便在手上,說出去也很不好。
楚錦瑤算是姐妹裡長得最好看的,而她現在,手臂上留了很大的一條疤。
姑娘們彷彿立刻和楚錦瑤親密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楚錦瑤痛不痛,現在怎麼樣了。楚錦瑤沒精力回話,白著臉保持微笑,便算作回答了。
趙氏聽到七姑娘說留疤那句話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了,閻氏幾人仔細看了看楚錦瑤的傷口,嘴裡直呼可惜,趙氏聽了之後越發怒。她瞪圓了眼睛,恨恨說道:“這是哪個天殺的幹的!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太原地界上傷了我們家的女兒。”
趙氏這話一落,立刻有長興侯府的小廝湊上來,對趙氏說:“侯夫人您且稍等,小的這就去教訓他們。”
齊德勝站在週邊,束手等了一會,聽到這話,他趁機說:“正好小店裡熱水和乾淨的絹布都準備好了,我已經派夥計去找郎中了,很快就到。各位姑娘夫人不妨到小店裡一坐,免得外面人多眼雜,衝撞了幾位貴人。”
趙氏說:“好。劉管家,你去和那夥莽夫交涉,即便是官兵,在太原地界上,也沒人敢衝撞我們長興侯府。”
劉管家一迭聲應是,躬著腰從趙氏身邊退開,走到街上後,立馬又變的趾高氣揚。楚錦瑤朝那夥人的方向瞅了一眼,這些人全穿著武人短打裝扮,方才楚錦瑤為了救那個孩子,沖的很急,為首的那個人為了避開她,強行勒馬掉頭,撞到了齊德勝店外的棚子上。這個人倒是好力道,竟然把紮好的木棚都撞散了。也是楚錦瑤該有這一劫,雖然避過了馬蹄,但是卻被倒散的木頭割傷了手,終究是見了血。
木棚倒了,他們的馬似乎也被砸傷,楚錦瑤看到他們幾個都趕緊跳下馬,圍在最開頭的那個人身邊,似乎在查看馬的傷勢。他們似乎起了什麼爭執,正激烈地討論著,竟然沒一人朝被誤傷的楚錦瑤看來。
氣焰如此囂張,一看就是帶了公差出來的官兵。楚錦瑤心裡也很不舒服,他們在鬧市縱馬本來就不對,剛才還險些把一個孩子踩死!若不是楚錦瑤正好站在不遠處,而且動作快,恐怕這個孩子非死即殘。聽說這還是齊掌櫃的老來子,就這麼一根獨苗,今日竟險些毀在這些人手上。
若楚錦瑤還是平頭老百姓,那遇到這種事只能忍了,民不與官鬥,只要人沒事已經是謝天謝地,哪敢和這些官爺們討個說法。好在她現在身份天差地別,她也是特權階級,長興侯是太原唯一的侯爺,手裡還握著兵,整個山西地界的官員,誰見了長興侯不是好聲好氣地說話。楚錦瑤作為長興侯的嫡女,也便有了資格去聲討公道。
“錦瑤,別看了。這些事家裡會處理的,你不用管了。”楚錦嫻低聲在楚錦瑤耳邊說。
楚錦瑤回過神,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就收回視線,不再關注。她有些感慨,原來只有擁有了足夠的權勢,才有資格去講究公平,若是從前的她,哪敢想呢。
楚錦瑤被眾人攙扶著往齊家店鋪裡走,楚錦瑤不覺得以她父親長興侯的聲望,會擺不平一件小小的縱馬事故,所以已經將注意力收回,反而有心思關注其他的。楚錦瑤暗暗嘀咕,怎麼不見秦沂說話呢?趁一會人少,她得問問秦沂,剛才的變故,沒把他刮傷吧?
楚家的女眷都沒把那夥人當回事了,她們早已習慣了在太原城裡直來直往,備受尊崇,這夥官差知道衝撞了不得了的人,肯定自己就會跑過來賠罪,哪用她們多說什麼。劉管家也是這樣想的,他威風凜凜地走到那夥人面前,高聲喊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今日險些犯下大錯,你們可知前面的人是誰?那是我們長興侯府的女眷!你們竟然驚嚇了我們府上的姑娘,還不快來和貴人們賠罪,要不然的,等我們侯爺知道,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這夥人竟然理都不理,他們又低聲說了些什麼,為首之人看了眼已經瘸了腿的馬,決然道:“這匹馬不要管了,先忙爺交代的事要緊。那個道士神出鬼沒,我們去的晚些,恐怕又要撲空。”
為首之人說完,其他人立刻應諾。一個人將自己的馬讓出來,請為首之人上馬。劉管家還從沒被人無視過,他有些掛不住臉皮,惱怒地大喝道:“你們是聾子嗎,沒聽到前面是長興侯府的女眷?再這樣怠慢,仔細你們的皮!”
“放肆!”一個人年輕些的人怒喝一聲,嘩地一聲抽出到刀來。雪亮的刀面映到劉管家臉上,竟然把劉管家嚇得倒退一步。
楚錦瑤幾人都走遠了,聽到這裡的動靜,驚訝地停住身回頭。恐怕誰都想不到,如今太原城裡,竟然還有人敢不給長興侯顏面?
趙氏已然陰沉了臉,問:“怎麼回事?”
劉管家看到夫人和姑娘們都朝這個方向看來,不肯墜了自己的顏面,於是鼓起氣,用手指著這幾個人罵:“你們當街縱馬,險些傷到我們侯府的姑娘,現在竟然還敢拔刀?你們是誰手下的人,報上你們長官的姓名來,讓你們見識見識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要不然,還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什麼人都敢得罪了。”
還是那個年輕人冷笑了一聲,說:“我們的主子,即使我們說得,恐怕你們也聽不得。”
劉管家大怒,正要質問他你們主子是誰,就看到為首的人伸手按住年輕人的刀柄,沉聲說道:“爺的事要緊,不要管這些閒雜人等了。”
方才還桀驁的年輕人立刻低頭,恭敬地應道:“是。”
為首之人一發話,這些孔武有力的青壯漢子一齊應諾,作勢就要上馬。劉管家三番五次被人無視,饒是旁觀的趙氏閻氏幾人也惱了,趙氏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來人,去圍住他們。我看你們誰敢走!”
侯府的家丁立刻上前,呼呼喝喝地圍在這夥人馬前。為首的人許是不耐煩極了,瞪大眼睛,陰冷地說了一句:“若還想要命,那就給我閃開!”
齊德勝一直陪在楚錦瑤等人身邊,由著侯府的人發落。他雖然是個皇商,但是士農工商,他是最末流,可不敢和這些官爺叫喝。所以他將此事全權交給長興侯府出面,只要侯夫人整治了這些人,便也算給他的獨子出了氣,他後面再給侯府小姐多送些錦緞做謝禮即好。齊德勝一直隨立左右,並不插話,現下聽到這個為首之人的聲音,他突然臉色大變。
齊德勝立刻扭頭去看這個人,對了,方才他就覺得不對,現在仔細看才看出端倪。為首之人看著孔武有力,底盤極穩,可是卻面白無須,眼睛精亮。齊德勝又仔仔細細瞅了瞅為首這個人的下巴,當下也不敢討什麼公道了,趕緊對趙氏說:“夫人,今日的事就罷了吧,快讓這夥大人趕路為上!”
趙氏也看出些不對來了,她心裡顫了顫,剛才還沒聽出來,等這個人大聲說話時,趙氏才察覺到他嗓音的奇怪之處。趙氏正膽寒著,現在有齊德勝遞臺階,她連忙順勢說:“劉管家,你帶人回來吧。反正五姑娘和掌櫃的孩子都沒有出事,今日的事就罷了。”
趙氏一發話,劉管家立刻灰溜溜地撤回來。他怎麼覺得,這夥人,身份不對勁的很啊……
長興侯府的家丁夾著尾巴退到一邊,趙氏等人也微低了頭,不言不語。其他看熱鬧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也都縮起脖子退開,給這夥人讓出一條道來。侯府都不敢得罪的人,他們平頭老百姓怎麼敢說一句不是?
楚錦瑤就這樣眼看著楚家和其他人退縮,楚錦瑤既不可置信又很是憤怒,她不顧傷口,微微上前一步,清亮的眼神直逼為首的官差:“你們在鬧市裡縱馬,還險些傷了人,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嗎?今日是因緣巧合,這個孩子才沒有出事,若不然,一條人命就被你們白白糟踐了!”
楚家的人聽了楚錦瑤的話大驚,趙氏喝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快回來!”
楚錦嫻也趕快伸手來拉她,而楚錦瑤還是不避不閃地盯著那夥人,誓要讓他們給一個說法。
為首的湯信義轉頭掃了楚錦瑤一眼,他膚色呈現著一種不健康的白,彷彿終年不見陽光。如今,他那張死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那樣不帶情感地看著楚錦瑤。
楚錦嫻低聲在楚錦瑤耳邊說:“他多半是個內侍公公,我們惹不起,快回來吧。”
是個太監?楚錦瑤還真有些吃驚。她是知道太監和錦衣衛的大名的,即便皇親國戚也不敢惹這兩種人。不過既然是太監,如何會出現在這裡?楚錦瑤一時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她卻明白,今日這口冤枉氣只能忍下了。
湯信義看了楚錦瑤一會,發現這個女子非但膽敢攔他們,甚至都敢質問他。即使被她的姐姐悄悄提點了,她的眼睛裡還是直白又明亮的指責。湯信義面無表情地轉過臉,翻身上馬,用力一勒韁繩,馬蹄噠噠地朝前飛馳而去。
這一隊精悍的官兵突然而來,又疾馳而去,街上的人遠遠就給他們讓開路,一瞬間連高聲說話的人都沒有。
等這夥人走遠了,趙氏和閻氏幾人才悄悄鬆了口氣,說:“可算走了!也真是命大,五姑娘對那位公公這般無禮,公公竟然沒有計較。”
就連趙氏都念佛:“阿彌陀佛,實在是菩薩保佑。錦瑤你真是太莽撞了,幸好公公大人有大量,沒和你追究。等回府後,你要誠心誠意給菩薩上兩柱香。”
楚錦瑤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她忍不住回頭朝湯信義離開的方向望去,這夥人氣勢淩厲,即便在城內都絲毫不收斂氣焰。楚錦瑤悄悄問楚錦嫻:“姐姐,方才那個人真的是公公?”
“對。”楚錦瑤在民間長大,不會機會接觸到內侍太監這一個階層。楚錦嫻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太監,但是她畢竟長在侯府,耳濡目染之下,對宮裡的忌諱就知道很多。楚錦嫻想到楚錦瑤對這些沒概念,於是說,“剛才為首那個人,眼神精亮,面白無須,聲音尖細,多半是宮裡的人。他們這夥人看著就不簡單,我們惹不起這些人,避開就好了。”
“竟然真是太監……”楚錦瑤喃喃自語,她習慣性地問秦沂,“太監應當在宮裡服飾皇上和娘娘,他們來太原做什麼?”
“你說什麼?”楚錦嫻隱隱約約聽到楚錦瑤說話,不解地問。
楚錦瑤幡然意識到現在還在外面,她對楚錦嫻搖頭笑了笑,說:“沒什麼,我自己亂說的。”
楚錦嫻沒有追問,過了一會,她低聲告誡:“以後,不可以這樣莽撞。”
“……是。”楚錦瑤知道長姐這是為了她好,這個世道就是如此,權宦橫行,錦衛當道,一層接一層的壓迫下來。縱使她有千般不服,又能怎麼樣?今日確實是她魯莽了,她還沒資格質問天家的公公。
齊德勝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公公!齊德勝冷汗都下來了,而今日他的兒子還跑到這些大人馬下,險些出事,齊德勝越想越害怕,幸好他們就這樣走了,什麼事都沒有。他只是一個小小皇商,哪裡惹得起這些人物?
齊德勝腿肚子打顫,好容易平靜下來,把長興侯府眾人引到自家店裡,高聲吩咐道:“快給各位貴人上茶。”
他擦了擦腦門上的虛汗,對楚錦瑤說:“恩人快坐,耽擱了這麼久,實在是罪過。快把熱水端上來,給恩人清洗傷口。”
楚錦瑤這才想起自己的傷口還沒包紮,一驚一乍地經歷了這麼多事,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傷。好在經過這樣一耽擱,郎中已經來了,楚錦瑤到內室讓郎中診治,丫鬟動手給她清洗傷口,經過一番折騰後,她的手總算處理好了。
楚錦瑤走到外面,發現齊掌櫃取了很多鮮豔的絹、緞出來,看到楚錦瑤,他熱情地迎上來,說:“承蒙姑娘搭手相救,小人不勝感激。小人只有這一個獨苗,若不是今日姑娘高義,恐怕小人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臨了都無人送終了。”
楚錦瑤連忙推辭,齊德勝後怕了一會,又說:“姑娘所作所為,小人和內子不勝感激。小的姓齊,名德勝,祖上以販布起家,前幾年僥倖得了皇商的名號,於是就一直守著祖宗基業,做些絲綢生意。今日姑娘救了小人獨子,小人無以為報,只能拿些綢緞出來,聊表心意。這些東西雖不及姑娘萬分之一的恩情,但也是小人和內子的心意,請姑娘不要推辭。”
楚錦瑤看到齊掌櫃身後跟著四五個夥計,每人手裡捧著一摞絹布綢子,楚錦瑤連忙道:“這麼好意思!稚子遇難,任是誰都會搭一把手,您可千萬不要這樣說!”
楚錦瑤聽到齊德勝這個名字沒什麼反應,但是閻氏卻暗暗咋舌。齊家布莊的名聲相當響亮,山西內外到處都有齊家的分號,沒想到,這便是齊家大掌櫃了。
閻氏暗暗用眼睛去瞅楚錦瑤,這個妮子倒是好運氣,無意間救了齊家大掌櫃的獨苗苗,這個人情可值錢了。閻氏剛才還惱恨楚錦瑤,沒事招惹來禁苑公公做什麼,現在卻眼紅起楚錦瑤的運道來,能對齊家布莊的小少爺施恩,這多好啊。
閻氏的心理便是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好在楚錦瑤沒理會這些嬸嬸姐妹的小心思,齊掌櫃拿出這麼多綢緞出來,楚錦瑤若說不心動是假的,但她實在不好意思收人家這麼重的禮。然而架不住齊掌櫃一力堅持,後來更是不管不顧地要給楚錦瑤搬到車上。齊掌櫃對楚家的女眷們躬身做了個揖,說:“五姑娘是小人的恩人,各位便是小店的貴人。不瞞眾位說,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像貴人們這樣光鮮體面的人,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幾位貴人光站在這裡,就足以讓小店蓬蓽生輝了。小店沒什麼好招待各位貴人的,這樣吧,夫人小姐們喜歡什麼,隨便在店裡挑,看上了哪一匹就直接帶走。這是我齊德勝送各位貴人的!”
閻氏等人聽了大喜,剛剛才在隔壁得了老夫人的一件白費首飾,現在竟然還能得一匹綢子。閻氏幾人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眼皮子不至於這樣淺,可是架不住齊掌櫃嘴巧會說還會討好,到最後眾人都歡歡喜喜挑了布料,若是看上了另外的布料,他們長興侯府不至於這樣寒酸,自然直接買下。到最後,便是女眷和齊德勝皆大歡喜。
楚錦瑤隱隱察覺到齊德勝送她這些東西,不只是為了感謝救命之恩,恐怕其中也有拉攏長興侯府這個大客戶的意思。想通了這一點,楚錦瑤就不再推辭,任由齊掌櫃將東西塞到她的丫鬟手中。
楚錦瑤空手而出,最後卻滿載而歸。
楚錦嫻給她買了許多頭飾,趙氏被楚錦嫻故意比著,也只能大出血給她買頭面,臨走時齊掌櫃更是給她塞了半車布料。桔梗等人接到話,說讓她們去二門搬東西,她們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齊掌櫃贈物是當著眾人的面,長興侯府沒有人會丟份地克扣這種東西,於是任由楚錦瑤大搖大擺地全部拉回自己小院。楚錦瑤看著丫鬟將布料數好,一一寫在冊子上,然後滿滿當當塞滿了兩個紅木箱,直到連手指都插不下了,才合蓋落鎖。雖然今日很是受了一番驚嚇,但是有驚無險,歸來後還能看到這些,也著實讓人滿足。
楚錦瑤就這樣美滋滋地回屋,她把丫鬟都趕出去,小心地關上門後,就低聲喚秦沂:“齊澤,你看到了嗎,我今日救了一個孩子,還得了許多謝酬。果然做善事會有好報。”
她說完之後,秦沂好一會都沒有應聲,她以為秦沂還在生氣她又把自己的手弄傷了,於是笑銀銀地繼續說:“你是不是生氣了?當時那種情況,我沒有其他選擇,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受傷。好在憨人有憨福,只是虛驚一場。對了,你看到今天那個公公了嗎?他竟然就是宮裡的太監啊!”
楚錦瑤絮絮說了很久,還是不見秦沂應聲。她的心倏地沉下去,趕快解開絡子,將玉佩拿出來。
玉佩入手依然溫潤,然後內部的紅絮卻全部消失了。絡子上還沾著楚錦瑤的血,而玉佩竟然一點都沒有蹭到。
楚錦瑤手都在抖,她顧不得傷口,拿著玉佩左右翻看。陽光靜靜地照在玉上,許久都沒有動靜。
彷彿,這就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玉。
“齊澤?”